若不是陸小北與陳誌強內心善良,仙獸又怎會隨意跟隨下山。


    小白也是個心善的。


    “那大頭鬼性情溫和,我不想捉它,倒是可以想想辦法,送它離去。人鬼殊途,它一直附在人的身上,也是不好受的。要離得近了,我才能知道該怎麽做。等那大頭鬼走了,那個人,想必也會慢慢恢複正常,隻不過多少會受點影響吧。”


    說做就做,陳誌強當下便和陸小北商議。先去和徐家講清楚了,我們能治徐正,能還給你們個正常人。


    戲文裏不是講過,日行一善,功滿三千,到時候即使是老天,都會迴報你的善行的。


    隻不過這鬼的說法,可不敢說。尋常人聽說自己鬼附身,哪有信的,恐怕還會大棍子打你出去,好端端的咒我做甚。


    商議好了說法,倆人又偷偷摸摸的來到了迎客廳,先偷聽他們說到哪了。


    徐老爺子不知是人老了,還是另有所圖,還在這碎碎念的和陳河東嘮叨。


    “陳當家的,我聽說你那兒子一表人才,又是個性子好的。老夫有個不情之請,這次二人同為行走。你可與你那兒子說說,咱們兩家多親近親近。”


    又迴過頭來嗬斥還跪在地上的徐正。


    “人的影,樹的皮!你自己可曾聽過,人家外麵怎麽說的陳家小子,又是怎麽說的你!整日和那些個衙役混在一起,就不能學學好的!此次出門,好好的學學人家如何行事!”


    徐正跪在地上,嘴裏嘟囔著。


    “我娘說的,你若是在外麵好說話,人家便會欺你成癮。若是你顯得厲害些,人知你厲害,便自己滅了欺你之心。”


    聽見這話,徐老爺子又是一陣氣。


    “婦人之見!愚蠢!你一個好好的男子,學那些婦人的行事做什麽?大男子當有大男子風範氣概!你娘都教的你什麽狗屁道理!”


    陳河東和陳娘坐在一旁,聽著覺得好笑,又不敢插嘴別人訓孩子。隻是覺得這徐母,還真是如同外麵所講,是個刁蠻不講理的母老虎。


    說到大男子氣概,徐正一屁股跪坐在地上。


    “自小我便因為這身高模樣受他人欺辱,若不是我娘教我厲害一些,不知要受到多少欺負。我也不想日日被他人嘲笑。”


    越說越來氣,又跪直了身子,隻是再怎麽使勁往上挺直,依然如同一個球一般。


    “你總說我同那些破爛潑皮戶玩在一起,你又可知道,隻有他們敬我畏我!我自有分寸,雖然壞名聲在外,可我哪次會真的傷了人!不過是打砸一遍讓那些人怕了我!事後我都是多多賠給他們銀子!沒有讓他們虧了!”


    傷心的徐正,說著說著竟是掉下淚來。


    “那些個正常人家,又有哪個孩子願意同我玩在一起,哪個都是笑我身材五短,頭大如鬥。你哪裏知道我的苦楚!也就我娘心疼我!”


    這一番話,聽得徐老爺子竟是悲從心來,連連歎氣。


    他又怎會不知自己這個孫子的傷心事。


    隻是男人沒有女人心思細膩,總是想著將來大了,自然不會在意這些身外之事,卻忘了孫子是從一個孩子長起來的。


    屋裏正是一片悲憤之情,陳家夫婦隻能勸慰徐老爺子,孩子還小,慢慢會好的。


    陳誌強拉著陸小北直接衝進屋來,好好的給徐老爺子展示了一下什麽是憨子。


    “徐老爺子!他有病!能治!我這兄弟是大夫!我們給徐正治病!”


    低頭抹眼淚的徐正聽了這話瞬間就來氣了。


    “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


    上麵坐著的徐老爺子目瞪口呆,陳河東氣的手指陳誌強,一直哆嗦。


    怎麽就見不得人家誇你好呢?人家這剛誇完你是出了名的好孩子,進來就說人家有病。


    這不就顯出來陳家的孩子是個一根筋,連句好聽話都不會說麽?


    是不是自家真的有病?不然兒子怎麽這麽憨直?


    徐老爺子卻不這麽認為。


    “陳家小子,果然慧眼如炬。我這孫子小時就是得了一場大病,發燒了幾天幾夜才見好,自那以後就不再長了。問了幾個有名的大夫,都說是燒壞了身子,落下病根了。”


    這人吧,看人家好,哪兒都是好的。


    陳誌強得意洋洋,拉著陸小北往前推。


    “我這兄弟昨日便看出徐正麵色不對,有疾在身。徐老爺子,你若是放心,便把徐正交給我們。保證還您一個好孫子!”


    這一下子,徐老爺子真當真了,猛地一下站起身來。


    “陳小子,你說的可是當真?可是我家尋得的名醫,都說無力改變我這孫子。也都說雖然他不會再長,卻身無疾病,如同一個正常人一般。”


    陸小北慢悠悠的說道。


    “光是這身形,你怎麽看出他如正常人一般了?又怎麽就覺得他沒病了?”


    跪在地上的徐正這會已經是半信半疑了。


    他渴望如同正常人一般已經很久很久了,卻被一眾家人告知,這輩子,他就這個樣了。


    徐正今年二十有三,比陳誌強大個兩歲。


    本來當初也是該入了學堂,會和陳誌強多少有點交集。


    可是因為這身高,剛去學堂便受人欺辱。徐母心疼,便花錢請了夫子在家教他讀書認字。


    小孩子都是渴望有個朋友的,可是如果人家嘲笑辱罵他,怎麽能成朋友。


    孤寂的徐正慢慢的就歪了,他想與他人相交,卻總是換來譏笑諷刺。


    隨著年齡的增長,他與旁人的差異也越來越大,漸漸的,譏諷變成了竊竊私語。


    他一看見別人說悄悄話,就覺得是在議論自己。


    隻有身邊的護衛奴仆對他畢恭畢敬,可也掩飾不了眼中的鄙夷。


    當他終於放下了心中的渴望,自暴自棄之後,反而活的輕鬆了。


    反正我爹能賺錢,你看不起我,我便欺你,你又能奈我何。


    別人敬畏自己總比別人看不起自己強。


    如今又聽到有人說自己這其實是病,並不是罵他,還信誓旦旦的說能治他,心裏又升起了一個希望。


    他隻想如同一個正常人一般,行走在陽光之下,沒有竊竊私語,隻有微笑招唿,便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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