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端起茶杯,用蓋子撇了撇上麵的浮沫,喝了一口。


    “這個孫大同,在坊間傳聞名聲極差。可是官府不能以名聲為由去抓捕他。”


    說完,抬眼瞥了陸小北一眼。


    “不知這位陸公子是何方人士,家中是做什麽的?能和陳家少爺走到一起,想必應該家中和陳府有些來往吧?”


    袖手立在一旁的閆豆豆豎起了耳朵,自感知府大人就是知府大人,自己都沒問過。


    陸小北學著陳誌強恭敬的樣子迴話。


    “迴知府大人,在下家中是梁藝縣鹿山山中獵戶,沒有和陳府來往過。”


    知府“哦”了一聲,轉眼看看陳家夫婦臉上沒有什麽神色,便沒有再繼續問下去。


    “誌強侄兒,聽說你這幾年出去,是為了學武?如今,是學成歸來嗎?不然,來衙門做事,可好?”


    陳誌強忙不迭的擺手。


    “不了,知府伯伯,侄兒暫時沒有做事的打算。學武也不算學成,隻不過是略能防身而已。”


    知府微笑。


    “也是,就算是你娘,也不會讓你來我這破衙門做事的。日後,你還是接手你娘的生意為好。”


    正在閑聊,外麵有人來報。


    “知府大人,小的前去孫大同家中緝拿其餘同犯,與他夥同之人已自行逃離。還剩下數名女子,自稱是孫大同帶來之人。小的把人都帶迴來了,您看該如何處置。”


    知府聽聞,微微皺了皺眉。


    “即是孫大同拐賣之人,放她們都走了便是了。帶迴衙門做什麽,去讓她們都散了吧。”


    門外的差役依舊是弓著身子。


    “迴大人,那些女子說自己無處可去。”


    知府還想說些什麽,陳誌強站起身來。


    “知府大人,讓我去看看可好。”


    又轉身對陳娘說道。


    “娘,你的作坊可還能安頓一些人。”


    陳娘懶懶的剔著自己的長指甲。


    “若是去做事,便可管了吃住。若是整日哭哭啼啼的去了做爺,趁早別來。”


    陳誌強不再多言,給屋中眾人行了個禮,拉著陸小北就要和那衙役一同去。


    知府抬手招了招閆豆豆。


    “閆衙役,你且隨陳公子一同前往,與他行個方便。”


    閆豆豆應道,轉身跟著陳誌強和陸小北一同前往。


    知府看著幾人遠去的身影,捋著胡子笑道。


    “沒想到大名鼎鼎的陳河東,生了這麽個善兒子。”


    陳爹拱了拱手。


    “不敢當。過去的事,就是過去了的事。”


    知府又是問道。


    “陳兄,如今太子殿下可是發了幾次私信。讓我迴京述職,也帶著你一同前往。你可做好準備了?”


    陳爹搖了搖頭。


    “我暫時還未有迴京的打算,就勞駕知府大人替我多謝一番太子的美意了。”


    知府皺起眉頭。


    “怎的?你還就強上了?如今皇上年事已高,太子已是隨著上朝聽政。怕是用不了多久,就到了太子需要用人的時候了。”


    陳爹依然笑眯眯。


    “早著呢,還早著呢,知府大人這話說的可是有些大逆不道了。”


    知府站起身來,走到門前。先是清退了門口守著的丫鬟小廝,又探頭左右看看,親手將屋門合攏。


    “陳兄,當年同中進士,你我二人同窗苦讀三年才得考中。如今,怎的見外了。如不見外,你依舊叫我一聲老趙。你到底是做的什麽打算。”


    陳爹隻是笑眯眯的看著他,並不答話。


    倒是坐在一旁的陳娘張了嘴。


    “知府大人可莫要這樣說,官是官,民是民。民不可直唿官員名諱,這一點禮數,我家老陳還是懂得的。”


    知府急了眼。


    “這裏又沒有外人,你們現在怎的連我都防上了!自始至終,我都是站在你們這一邊的。此次太子殿下召集人手,這不正是你殺迴朝堂上的好機會!”


    眼瞅著趙知府越來越激動,陳爹隻好擺了擺手。


    “老趙,你坐下,聽我慢慢說。在官場混了這麽多年,你怎的還是這個火爆性子。”


    趙知府氣鼓鼓的坐下,一口喝幹茶杯裏的茶水,有點像個怨婦一般抱怨起來。


    “我就是這個火爆脾氣,怎的了,不然怎能被攆到這裏與你夫婦做伴多年。這些年,咱們兄弟二人攜手將這溫州城治理的如此安穩平靜,路不拾遺。太子殿下路過之時都是讚不絕口,你這老東西,竟然說什麽怕汙了太子殿下的眼睛,避而不見。”


    說到這,老趙火氣又上來了。拿起茶杯欲砸,想了想,又換了個蘋果砸了過去。


    “你若是當時便見了太子殿下,哪還需要我如此費力。你到底還想不想迴去了?”


    陳爹笑著接下蘋果,咬了一口。


    “我若是說,我已不願迴去了呢?”


    老趙頗有些憤怒。


    “當年同窗考中的那一年,你可還記得,我們二人當晚在一起喝酒。說了些什麽?”


    繼而起身。


    “你若忘了,那日後,我依舊是這個知府大人,你去做你的陳家掌櫃的!”


    陳爹頗有些無奈。


    “你看你這個人,怎麽說著說著,又急眼了呢?我當然記得當年咱們二人說過的話。”


    起身,甩袖,修正衣冠,雙手抱拳敬於天。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趙知府嘴唇輕輕蠕動,同陳河東一同念完。


    “你還記得,為何不迴去了,如何為生民立命,如何為萬世開太平。”


    陳爹很是嚴肅的迴道。


    “老趙,你我相識多年,即便我離開朝堂。我可問你,這些年!我都做了些什麽!”


    趙知府依舊嘴唇蠕動,憋了半天,才蹦出一句。


    “可你若是迴了朝堂,豈不是能比現在做的更多!”


    他心中有數。雖然陳爹辭官迴家之後,每天都在玩。


    但是,有災救災,沒災就開墾荒田招佃農。別人家收八成,他也收八成。


    別人家收租子的時候會踹一腳,讓糧食再往下滲一滲。陳家的人,隻會一腳把筐踢歪,再倒迴去點,不許冒尖,因為拿不動。


    對外就說陳家管理鬆弛,個中詳細,誰能去說。


    私下裏說得,陳家都是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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