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山村近幾年天災人禍不斷,前年水災,去年旱災,今年雖說田地裏的莊稼長勢還不錯,但此時也才五月末,距離田地裏的莊稼成熟還有月餘,說豐收也還為時過早。


    再者說,就算豐收後,補交完前年和去年的田賦後,家裏也剩不了多少糧食。


    所以,清山村的村民們都是以挖野菜摘野果為生。


    半個時辰後,陸清婉端著一個破瓷碗小心翼翼的走了進來。


    她身後剛剛忙活完的孩子們,直勾勾的盯著破瓷碗,忍不住的直吞口水。


    葉成早就餓慘了,他坐起身,快速的從陸清婉手裏接過了破碗。


    隻見缺了一個豁口的破碗裏,有滿滿一大碗慘綠慘綠的野菜湯,湯表麵還飄著一層薄薄的糠麩,一股酸酸的味道從碗中飄蕩而出。


    葉成的臉色頓時難看,“就吃這?”


    陸清婉心裏咯噔一下臉色也變得慘白,秀氣的眼睛裏也立刻充滿了水霧。


    “當家的,咱家最後半袋子的糧食也被你前幾天拿走了,家裏實在是沒有餘糧了,不過你放心,我今天下午就去娘家借糧,下一頓定會讓你吃好。”


    屋外的三根柱加上兩隻丫,此時也嚇得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生怕用力吸氣惹得爹爹不痛快,再遭受皮肉之苦。


    葉成看著眼前泫然欲泣的陸清婉,心裏也硬生生的壓下了火氣。


    默默的歎了一口氣,才默不作聲的端起碗,仰頭喝了下去。


    可才剛喝一口,就噗的一下,把嘴裏的野菜湯全吐了出來。


    “艸!這也太tm的難喝了吧!”


    葉成忍不住的爆了句粗口。


    剛剛他的嗓子差點被糠麩刮破,這踏馬也是人吃的東西?


    陸清婉嚇得臉都白了,撲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眼神中滿是絕望和痛苦。


    時刻關注著屋裏情況的孩子們,聽到屋裏的動靜,也急匆匆的跑了進來,撲通撲通的跪了一地。


    葉大柱當先低頭哀求,“爹,你別打我娘了,你要不開心,你就打我吧,我長的壯,能挨打。”


    葉二柱緊隨其後,“爹,我和哥一起讓你打,隻求你別打我娘和弟弟妹妹。”


    葉三柱也不甘示弱,“爹,我也能挨你一腳,隻要你別打娘和大丫二丫。”


    葉大丫也鼓起勇氣,“爹,你再打我娘,我就,我就不給你燒柴不給你做飯了。”


    葉二丫哇哇大哭,“嗚嗚嗚,爹爹,我不想沒有娘親,你別打娘親好不好?你以後再吃土,我也不笑了。”


    陸清婉本來還沒事,此時聽到五個孩子這麽懂事聽話替她求情,眼淚就止不住的落下來。


    其他幾個孩子見到娘哭了,也都忍不住的嗚嗚哇哇的大哭起來。


    葉成低頭看去,三根柱和兩隻丫,外加一個陸清婉,身上雖穿著補丁摞補丁的破爛衣服,但是衣服下的傷痕卻仍舊依稀可見。


    真是作孽呀,這麽好的孩子,這麽好的媳婦,也不知道原主是怎麽下的去手的,活該他睡個覺都能被老子占據身體,天道好輪迴,蒼天饒過誰。


    冥冥之中自有天定,說不定自己來到此處也是老天的安排。


    正在葉成神遊天外的時候,就聽到門外傳來一道驚怒聲。


    “葉老三,你個天殺的狗玩意兒,你又在發什麽神經?”


    話音未落,一道黑瘦身影就從屋外竄了進來,一下就擋在了一大五小的身前,對著他怒目而視。


    來人正是剛剛離去不久的吳金花,也是他名義上的老娘。


    “娘,你怎麽又來了?”葉成苦笑。


    “別叫我娘,我可當不起你的娘,你多威風呀,你多厲害呀,天王老子來了都能叫你給嚇死,可憐我這苦命的兒媳婦,可憐我這五個孫子孫女,你們怎麽就攤上了這麽一個混蛋貨。”


    吳金花手裏拿著個小小的糧袋,對著葉成就開始猛烈噴擊。


    字沒寫錯,真是噴擊,噴的葉成滿臉滿身全是口水,嚇得他一動不敢動。


    吳金花單手叉腰,對著葉成怒罵了一柱香的功夫,才口幹舌燥的停了下來。


    直到這時,三根柱兩隻丫才跪著來到奶奶麵前,欣喜的喊起來。


    “奶奶好。”


    “奶奶好。”


    “……”


    五小隻挨個對著奶奶問好,吳金花見兒媳婦和孫兒們並沒有挨打,臉色這才微微好看起來。


    “好,好,奶奶來遲了,讓你們受委屈了,你們就別跪著了,趕緊起來。”


    說完這句,轉頭就關心的看向了身旁的兒媳婦,伸手就要拉她起來。


    陸清婉和五小隻飛快的朝著葉成看了一眼,都不敢起身,吳金花頓時怒了,轉頭就看向了葉成。


    “天殺的葉老三,老天爺咋不把你收走,咋滴,在我麵前你還要擺譜不成?”


    “娘,是她們自己跪的,和我沒關係呀!”


    葉成被老娘怒罵了一頓,連忙開口解釋。


    “閉嘴吧你!不是你讓她們跪,難不成她們還自己主動跪?現在我要讓兒媳婦和孫兒們起身,你沒意見吧?”


    葉成頭搖的像撥浪鼓,哪敢提什麽意見。


    吳金花這才心疼的看向了陸清婉,“兒媳婦,你受苦了,趕緊起來吧。還有你們五個,也都起身吧。”


    陸清婉這才在婆婆的攙扶下艱難的站起身。


    “娘,您在這坐會,我去給您燒水去。”


    剛說完,旁邊的大丫二丫就歡快的跑了出去,一邊跑一邊說:“娘,你就在這陪奶奶說話,我們去給阿奶燒水去。”


    “真是我的好乖孫,苦了她們了。”吳金花見到這一幕老懷欣慰,心疼的抹起了眼淚。


    三根柱見奶奶過來,心中也徹底放了心,偷摸摸的出了屋子,做起了自己的活計。


    “娘,你和我爹不是剛走嗎,咋又迴來了?”


    葉成見老娘的氣消的差不多,這才小心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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