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徒二人一前一後夜住曉行,約莫行了十幾日山路,路過一個集市喚作邊集。


    時值正午,趙雲已是饑腸轆轆,聽到趙雲肚子的聲響,世魁真人撫摸著趙雲的頭笑道:“雲兒餓壞了吧,為師帶你到前邊麵攤兒去吃點東西。”趙雲點點頭跟著世魁真人來到路邊一家麵攤兒坐定。


    師徒二人叫了兩碗麵吃將起來,吃到一半忽然聽到一陣嘈雜聲,不一會看見前方街道上十幾個官兵正在持劍追殺一個十幾歲的少年朝著他們的方向疾奔而來。再看這少年渾身是血,顯然是有重傷在身。


    眼瞅著最前邊的士兵就要追上他了,隻見這少年餘光一掃身後,左腳一個急停,右腳朝後踢去;那個士兵卻是躲閃不及,這一腳正中咽喉倒地不起。少年也被這衝擊力頂得向前一個趔趄正好趴在師徒二人的桌子上,十幾個官兵及時跟上將少年和師徒二人圍了個水泄不通。


    趙雲見此情形趕緊躲到世魁真人身後驚恐的看著眼前的一切,世魁真人撫摸著趙雲的頭安慰道:“雲兒莫怕,為師在此,你隻管吃麵就是了。”趙雲端上碗筷繼續躲在世魁真人身後吃將起來。世魁真人轉頭看向這些官兵。


    這時一個為為首的軍官模樣的人用劍指著少年罵道:“小畜生,偷軍糧還敢殺我十幾個弟兄,害的大爺我追你這麽久,這一次看你還往哪兒跑,大爺今兒要把你大卸八塊拿去喂狗!好給我的弟兄們報仇雪恨,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少年用手捂住胸口還在滴血的傷口怒聲罵道:“你們就是一群豬狗不如草菅人命的畜生,我們村子也被你們官兵搶光了燒光了,我爹隻是想偷點糧食給我那快要餓死的娘;你們卻殺了我爹,最後我娘也活活餓死了,我去要我爹的屍首你們不給也就罷了,還當著我的麵鞭屍,你們才是豬狗不如的畜生!我爹娘還有村裏很多人都是被你們逼死的!”


    聽了二人的對話世魁真人心中已經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猜了個八九分。是如今時逢亂世,官兵反賊幾乎個個都是強盜,燒殺擄掠無惡不作;他們攪得天下民生倒懸,掙紮在饑餓與死亡之中的黎民百姓已經被逼到了造反的邊緣。


    這少年正是這些掙紮在饑餓與死亡邊緣黎民的縮影。世魁真人心中暗忖:權且看上一看再做計較。隻見為首的軍官提劍罵道:“小畜生少廢話,拿命來!上!”一聲令下十幾個官兵手持鐵劍一擁而上;少年畢竟受了傷,身手遲緩許多,隻是忙於招架已無還手之力,沒過多久少年就招架不住了。


    為首的軍官瞅準時機繞到少年身後猛的一劍劈向少年的後腦,少年忽然覺得背後一陣冷風直逼後腦,明知背後有人下死手,怎奈少年被前邊兩個官兵死死的纏住了左右手,此時躲避已經來不及了,少年心想爹娘的仇已經報了就是死了此生也再無遺憾了,少年放棄了掙紮閉上了眼睛等待死亡的降臨。


    隻聽“啊!”的一聲慘叫,少年發現背後的劍並沒有砍下來,而是“當啷!”的一聲掉到了地上,再迴頭看軍官的整個手臂都扭曲了,顯然是骨折了。豆大的汗珠從軍官已經扭曲的臉上滴了下來。


    不用說剛才的慘叫聲就是這軍官發出的。剛才坐著的道長此時卻站在這個軍官身邊,很顯然剛才出手相救的就是這個道長。再看十幾個官兵全都驚呆了,因為他們沒有人看到這個老道出手。


    手臂傳來的劇痛讓這軍官異常清醒,隻見他咬牙切齒大聲罵道:“一群蠢貨,上啊!把這牛鼻子老道跟這倆小畜生都給我剁成肉泥!不然迴去老子一個個把你們全都剁了喂狗!”


    聽到頭兒的叫喚,十幾個人才驚醒過來;頭兒脾氣他們是知道的,說得出做得到。雖然從剛才那一招就看得出自己不是對手,但此時眾人隻能硬著頭皮上了,總比迴去讓頭兒砍了自己的好。


    眾人大喝一聲一擁而上,世魁真人撚須一笑,此時少年隻覺得老道的道袍輕輕飄起似乎移動一下又似乎沒有動過,卻隻見在眾人一陣慘叫聲中“當啷”一聲官兵手中的劍幾乎同時落地。


    太快了!眾人隻覺得眼前一道灰色一閃而過自己持劍的手腕已經骨折。刀落地之時世魁真人已經迴到原地,眾人根本沒看到這老道是怎麽出的手更不知道老道用什麽武器將他們的手打骨折的。


    為首的軍官剛才是讓巨大的疼痛和憤怒衝昏了頭腦,看到自己的手下個個都蜷在地上握著手臂哀嚎,此時的他已經清醒了過來,想到自己這些人根本不是這老道對手。看到老道沒有下死手說明老道沒有為難他們的意思,心中暗忖:今日算是認栽了,三十六計走為上!忍痛咬牙道:“我們走!”


    眾人魂不守舍的跟在軍官身後一起連滾帶爬逃走了……少年見狀踉踉蹌蹌走到世魁真人麵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道:“多謝道長救命之恩!”世魁真人急忙向前一步將他扶起道:“相遇即你我的緣分,小兄弟無需行此大禮,更何況舉手之勞不足掛齒,快快請起!”


    哪知這少年怎麽也不肯起來,拱手作揖道:“我有一事相求,還望道長成全。”說完跪倒在地。世魁真人問道:“不知小兄弟所求何事?”


    少年說道:“現如今天下大亂,反賊四起,官兵橫行鄉裏,燒殺擄掠無惡不作;我想拜道長為師,學得一身好武藝,保一方水土,安一方黎民。我再也不希望有人像我一樣家破人亡飽受戰亂之苦!還望道長成全!”


    少年聲音微弱但語氣堅定擲地有聲,實是令人欽佩。世魁真人聽了搖頭苦笑道:“貧道還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更不能收你為徒,小兄弟還是另投他人吧。雲兒我們走。”言罷帶著趙雲轉身就走。


    世魁真人心中自有計較;少年看世魁真人身手深不可測,便想拜師學藝,希望將來憑借一身好武藝保一方水土安一方百姓。


    他不懷疑少年此話的真假,剛才也聽到少年憑一己之力殺了十幾個官兵,定然身手也不錯,更何況看其骨相也是習武難得的好料。


    隻可惜一來世魁真人覺得為報仇殺十幾個人說明此人容易被仇恨衝昏頭腦也可以說他是個兇殘之人,再者報仇根本沒給自己計劃好退路差點喪命說明他做事毫無計劃甚至是毫無頭腦!亂世爭雄,若要成為一方霸主最重要的就是頭腦;有些事情是天生的不是後天培養的,單憑一身好武藝莫要說保一方水土安一方百姓了,隻怕自己都會死無葬身之地。這等想法實是癡人說夢!


    若是自己收他為徒傳他武藝隻怕不僅不是幫他隻能算是害了他。這些道理世魁真人是不會說給少年聽的,因為世魁真人覺得憑少年的頭腦即使說了他也未必能想明白。


    師徒二人在路邊買了些幹糧就離開了邊集繼續上路了,少年依然不死心,一路跟隨世魁真人而去。


    走了兩個時辰,師徒二人行至半山腰停了下來休息,世魁真人拿出幹糧分與趙雲吃將起來。世魁真人迴頭看見了少年依然跟在三丈開外不遠不近,也不知道他要跟多久。


    世魁真人起身向少年走去,少年看世魁真人向自己走來,趕緊將吃了一半的東西放入懷中,用乞憐的眼光看著世魁真人。世魁真人掃了一眼少年的胸前,由於衣服破爛不堪,少年藏在胸前的東西還是露出一些來,竟是一些草根野菜。


    世魁真人暗忖:少年畢竟有傷在身,是什麽樣的意誌讓他不顧傷痛與饑餓一路跟隨自己,世魁真人憐憫之心已起。但他依然認為少年性格太過棱角分明,缺乏一絲圓潤,更是認定之事一條道到黑不計後果,思維似乎停留在孩童時期;如若他再有一身好武藝,隻怕他的下場會很慘。畢竟亂世爭雄頭腦永遠都是第一位,單憑他現在的能力生存自保應該不成問題,身手也不入各路諸侯的法眼更對他們構不成任何威脅,自然不會有太大的殺身之禍。


    所謂樹大招風,如若傳他一身武藝隻怕到時就成了各路諸侯的眼中釘肉中刺,沒有好的頭腦亂世之中稱雄必然死無葬身之地,這番苦心隻怕說了這少年也不會明白。想到這裏世魁真人毅然決定不收他為徒,便冷冷的道:“你不必跟著我們,我是不會收你為徒的!”


    世魁真人隻希望少年趕緊離開故而冷言相逼。


    少年似乎想到了世魁真人會這麽說,抬頭道:“我不敢奢求道長收我為徒,隻求道長能讓我常伴左右以報救命之恩;我已無家可歸,雖然我現在一無所有,但我一定盡我所能報答道長,隻求道長不要趕我走才好。”


    看著他乞憐的眼光,世魁真人甚是無奈,對少年道:“也罷,你喜歡跟著就跟著吧,反正貧道是不會收你為徒的。”言罷轉身走開了,吃過幹糧世魁真人帶著趙雲繼續上路了;少年依然在師徒二人身後三丈開外跟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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