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予之從來不知道,自己竟然會因為一個稱唿而激動。


    簡單的兩個字,讓他覺得這個世界上又多了一道羈絆。


    甜蜜的……羈絆。


    見傅予之發呆,薑十煙抿嘴偷笑,朝薑暖暖小朋友投去一個讚賞的眼神。


    這段日子,薑十煙偷偷教薑暖暖喊爸爸,為的就是今天。


    好在,暖暖小朋友很給力。


    傅予之當時讓暖暖姓薑,薑十煙就猜到了他的心思。


    他從小過的太苦,薑十煙竭盡全力想要填補他童年的遺憾。


    薑十煙想要傅予之知道,這個世界上除了她,還有很多人愛著他。


    讓暖暖開口第一聲先喊的爸爸,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在傅予之懷裏玩了一會兒,暖暖打了兩個瞌睡,傭人將暖暖抱走休息。


    過了一會兒,薑老爺子也迴了房間。


    餐廳安靜下來,薑十煙重新倒了一杯酒放到傅予之麵前,“今天過年加上暖暖開口喊爸爸,雙喜臨門,值得再喝一杯。”


    “好。”


    兩人共同舉杯。


    酒杯放下,傅予之瞥了身側的女人一眼,嗓音淡淡,“為什麽讓暖暖先喊爸爸?”


    孩子是薑十煙拚了命生下的,第一聲應該先喊媽媽。


    知道自己的小心機瞞不過他,薑十煙大方挽了個笑意。


    “暖暖從出生到現在都是你在照顧,你給了我和暖暖這世間最好的愛,先喊爸爸不是理所應當嗎?”


    “你是我的丈夫,是暖暖的爸爸。”


    這段時間傅予之推掉了很多工作,一心照顧她和暖暖。


    大到一日三餐,小到暖暖的輔食都是他在負責。


    他的愛太多太滿,以至於她能迴饋的隻有萬分之一。


    傅予之緊緊抱著薑十煙,一時無言。


    *


    吃完飯兩人上樓,坐在陽台上守歲。


    拿來毯子裹住薑十煙,確定她不會冷才擁著她坐下。


    微風吹過,困意有些上頭。


    薑十煙傾斜著身子窩在傅予之懷中,眼神迷離又縹緲。


    傅予之將毯子攏緊,“困了就先睡。”


    “不要。”


    薑十煙搖頭。


    去年過年沒能守歲成功,今年說什麽也要堅守到最後一秒。


    “好,我陪你。”


    新年的鍾聲敲響,隨著聲聲歡唿,朵朵煙花升起,在空中盡情綻放絢爛。


    夜空下,兩人緊緊相擁而吻。


    我如星君如月,最美不過如此。


    守歲結束,兩人躺在床上都沒了睡意。


    傅予之突然想到去年的這個時候,他在薑十煙床頭發現那本筆記。


    筆記中記載著薑十煙不為人知的秘密,不知道出於什麽心思,傅予之低聲開口。


    “煙煙,你有秘密瞞著我嗎?”


    薑十煙打了個冷顫,慢吞吞說道:“沒,沒有吧。”


    “真的?”


    粗粒的指腹不輕不重的揉捏著她的掌心。


    有一刻,薑十煙出現一種錯覺。


    傅予之已經知道她的秘密了。


    見薑十煙遲遲下不了決定,傅予之決定往裏再添一把火。


    “還記得去年的今天我去了哪裏嗎?”


    薑十煙斂著眼皮,仔細迴想著一年前的事。


    去年的今天傅予之匆匆離開,消失了一整天,直到深夜才迴來。


    衣著狼狽,像丟了魂一樣。


    在薑十煙逼問下,他才說出去寺廟求平安符的事。


    幾千個台階,從山腳下一跪一叩首。


    且不說正常人如何,傅予之腳腕有舊傷,這幾千步下來不死也去半條命。


    可他心甘如怡。


    “那天……我看到了你在筆記本裏寫下的話。”


    她說:上天給了我重活一次的機會,這一次我想和傅予之在一起。


    在他的印象中薑十煙前半生還算順遂,沒遇到過什麽危險。


    既然如此,‘重活一次’四個字便很好理解。


    還記得曾經薑十煙問過他,信不信人有前世。


    種種跡象合在一起,便成了最後的答案。


    雖然有些匪夷所思,但往往真相便是如此。


    “所以我去寺廟求了平安符,保佑你,也算是為我過往的罪孽贖罪。”


    曾經他不信神佛。


    如果世間真的有佛,為什麽要眼睜睜看著他被人推入地獄?


    看到筆記的那一刻,他惶恐萬分。


    原來冥冥中早有注定,世間磨難皆有定數。


    他以前半生的痛苦,換來珍貴無比的薑十煙。


    此刻,薑十煙終於確定傅予之真的知道了前世的事。


    虧得她還絞盡腦汁想著怎麽告訴他,原來他早就知道了。


    深吸了一口氣,薑十煙問,“你不覺得很匪夷所思嗎?”


    畢竟她之前問過傅予之類似的話題,他卻隻當她在開玩笑。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傅予之沉吟片刻,“你是在退婚那天重生的,對嗎?”


    仔細迴想,一切的變故都是從退婚那天開始的。


    前一天她拿著匕首誓死也要與他退婚,卻在第二天闖進他辦公室,鑽進他懷中說她後悔了。


    也是從那天開始,她強勢闖進他的生活中。


    隻可惜當時的他被嫉妒填滿內心,隻以為她是為了賀禮安才與他做戲,才荒廢了那些許時光。


    “是。”


    話一經說開,壓在心底的石頭終於落下來。


    薑十煙鬆了口氣,“你之前不相信我也很正常,畢竟……那個時候我挺混蛋的。”


    “如果不是死後跟了你幾天,恐怕我永遠也看不到你的心。”


    細細想來,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傅予之給予她的都是他私藏在心底深處的愛。


    不管他名聲有多糟糕,可他從未傷害過她一分,並且一直在暗中幫助薑氏。


    反倒是她因為聽信了薑悠然和賀禮安的讒言,衝動之下帶刀衝進因予莊園逼傅予之退婚。


    也因為這件事,讓他成了整個a城的笑柄。


    她種種挑釁的行為,放在別人身上隻怕早已死了上百次。


    可傅予之非但不記恨,幫她報仇之後又為她殉了情。


    隻可惜活了兩世,她才明白傅予之的心。


    “死……”精準捕捉到關鍵詞,想到某種可能讓他喉嚨有一瞬的發緊,“前世,你是……怎麽死的?”


    他曾經有無數次機會問薑十煙這個問題,可他不敢……


    某一瞬間他甚至害怕聽到這些過往,他捧在手心中的人,為什麽會死。


    “是賀禮安和薑悠然。”


    她發現了賀禮安和薑悠然謀奪薑氏的計劃,爭執中兩人把她從樓上推下去,又拖到衛生間劃破她的手腕偽造成自殺的假象。


    聞言,傅予之黑眸驟然染上血色,蘊含著想要毀天滅地的暴戾。


    敢傷害他的煙煙,賀禮安他們兩個死的太容易了……


    察覺到一旁的男人情緒有異,薑十煙雙手環上他的腰。


    臉頰在她胸膛蹭了蹭,“沒事的,我不是好好的在這嗎。”


    傅予之將額頭抵在她頸側,一滴熱淚落下,灼傷了她的皮膚。


    “你……痛嗎?”


    她最怕痛,手指劃了道口子都會哭半天,他不敢想臨死前她會有多痛,又會有多絕望。


    疼嗎?


    很疼。


    可如果沒有那些慘痛的代價,她又如何能和傅予之在一起。


    所以……都不重要了。


    “很疼。”從傅予之懷中掙脫出來,薑十煙笑著,“所以……你以後要好好疼我。”


    說罷,揚起下巴吻上他的唇。


    柔情入骨,寸寸討要。


    薑十煙不記得自己是怎麽睡去的,迷迷糊糊之際,耳畔隱約聽見一句。


    “這輩子,下輩子,生生世世,永永遠遠也別離開我。”


    好,她在心裏迴答了無數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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