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很快,一個星期時間轉瞬即逝。


    今天是薑十煙預約去醫院做流產手術的日子。


    汽車後排,傅予之坐在薑十煙身側,看她麵色難過,指尖用力的掐進肉中。


    想遂了她的心願留下這個孩子,但心髒的抽痛和理智的撕扯讓他怎麽也開不了口。


    汽車進了醫院,誰也沒開口說話。


    薑十煙跟著醫生做術前的各項檢查,傅予之緊緊跟著,寸步不離。


    薑十煙換好病號服跟著醫生準備進入手術室,一直沉默的傅予之走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我陪你進去。”


    薑十煙還沒開口,醫生麵露難色,“傅總,從來沒有這種先例,您還是在外麵等著為好。”


    醫生能看出傅予之很愛眼前這個女人,恨不得替她受這種折磨,但又不明白他為什麽非要流掉這個孩子。


    傅家這麽大的家業,又不是養不起。


    傅予之依舊拉著薑十煙,眸色翻湧,似是在等她的迴應。


    “你在外麵等我吧。很快……就會出來了。”薑十煙抿了抿唇,勸道。


    傅予之嘴唇微動,還想說些什麽,下一秒薑十煙的手指從他大掌中抽離,頭也不迴的往裏走了。


    躺在冰涼的手術台上,一滴淚從眼角滑落。


    或許是感受到了什麽,小腹一陣抽痛。


    寶貝,你預感到要從媽媽身體裏離開了嗎?


    別怕……媽媽會保護你的。


    “薑小姐放輕鬆,手術馬上開始了。”醫生察覺到薑十煙情緒異常,輕聲開口提醒。


    “可能有些疼,忍一忍。”麻醉師手持麻醉器上前。


    “等等。”病床上女人驀地睜開眼睛,坐直了身體,“今天的手術到此為止吧。”


    “什麽?”醫生音調拔高,似乎是沒想到薑十煙會臨陣反悔。


    眼神下意識瞥向手術室外,“您的各項檢查都沒問題,既然決定要做手術,早一天晚一天沒什麽區別的。”


    “傅總已經安排好了,您還是……”


    傅予之此刻就守在門外,手術的方案也是提前跟他討論過的,沒有理由在此刻反悔。


    順著醫生的視線落在手術室的大門上,薑十煙苦笑。


    她也不想讓他們為難,但為了這個孩子她別無選擇。


    眼見醫生猶豫不決,薑十煙下床快速抓住手術刀,抵在脖頸上。


    “你們有兩條路可以選,一是幫我瞞著傅予之,告訴他手術很成功。二是你們強拉著我做手術,我死在你們麵前!”


    “隻怕……我前腳剛走,傅予之後腳就會讓你們全都陪葬!”


    她的語氣冰冷,沒人敢懷疑這話的真實性。


    這家醫院是傅予之的,他的手段他們見識過很多次。


    以他對眼前這位姑娘的重視程度,如果真弄出什麽亂子,當不成醫生事小,這條命非跟著搭進去不可。


    “但……”醫生口氣鬆動,但仍有不少顧慮,“你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啊。再過幾個月你的肚子一旦大起來,他遲早會發現的。”


    “到時候他發現您騙了他,隻怕我們也……”


    這同樣是薑十煙的顧慮,若是真的等到三四個月之後,傅予之發現她騙了他,無疑是一場腥風血雨。


    或許……他會重新拉著她過來手術。


    但此刻的她,隻想任性一迴。


    傅菁說的很對,不試試怎麽知道不行。


    或許……他到時候心軟了也不一定。


    朝在場的醫生們鞠了一躬,態度誠懇,“你們幫了我就是我的恩人,這件事的後果我一力承擔,絕不會因此讓你們受到半點傷害。”


    “我以自己生命擔保!同時,這個月你們每人會有一筆額外收入進賬,算是我的心意。”


    ……


    一個小時後,手術室大門拉開。


    薑十煙坐在輪椅上臉色慘白,額頭也滲出了豆大的汗液。


    醫生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按照薑十煙的要求下醫囑,“手術很成功,但薑小姐體質天生較弱,需要比常人多花出一倍的時間靜養。前三天最好臥床休息,期間多補充營養,不能進行劇烈運動,尤其……未來幾個月禁止房事。”


    醫生小心翼翼說完,見傅予之沒有懷疑,轉身與輪椅上的薑十煙對上視線,神色複雜離開。


    希望……他們是做了一件好事吧。


    傅予之單膝跪在薑十煙身旁,握上她的手,察覺到她的手指異常的冰涼,長年的自製與冷靜瞬間潰散。


    “很……疼嗎?”他的聲音微微發抖。


    他自問做事從不後悔,可她進入手術室的那一刻,他竟然有些後悔。


    她的纖瘦的脊背挺得筆直,隻是一個背影,疼痛如電流一般擊中四肢,奪走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眼角含淚,與平日運籌帷幄的樣子背道而馳。


    薑十煙從沒見過他這副模樣,心下一酸想抱抱他,給他一絲安慰。


    想到此刻她還是手術後的狀態,忍下心中的酸澀,輕輕開口:“還好,不是很疼。”


    顯然這幾個字並沒有安慰到傅予之,他手指骨節發白,薄唇緊抿。


    “對不起,煙煙。”


    指尖掐進手心,薑十煙在心裏默默開口:對不起……予哥哥。


    ……


    一路上傅予之都異常沉默,把薑十煙摟在懷裏半垂著眸子,眼底的自責糾纏著最後一絲理智。


    迴到因予莊園,將人平穩放在床上,傅予之理了理她微亂的發絲,聲音輕柔,“你先休息,月嫂和陳姐就在門外等著,有事就喊她們。”


    “你呢?你去哪?”


    聽到傅予之的安排,薑十煙有些慌,隱約覺得他不太對勁。


    “我去處理一些事情,你乖乖休息。嗯?”


    “我不要,我要你陪我。”沒錯過他眼底的墨色,薑十煙扯著他的袖子,不肯讓他走。


    她有一種預感,隻要讓傅予之出了這扇門,他一定會去地下室。


    想起那天的畫麵,薑十煙臉色更加慘白。


    她怕……他會傷害自己。


    薑十煙鬧著脾氣,傅予之不能不理,沉默了一會兒彎腰脫鞋上了床。


    “睡吧,我在這陪你。”


    沒有如往常一般摟著她,與她中間隔開了一條縫隙。


    薑十煙也發現了這個問題,往他身旁移了移,手臂搭在他精瘦的腰肢上。


    “予哥哥……我永遠也不會怪你的。”


    如果這世上有一個人愛她如命,那他的名字一定是——傅予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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