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薑十煙怎麽解釋,此時的傅予之都聽不進去。


    說到最後,薑十煙蜷縮著身體在他懷中睡著了。


    一夜之間,她似乎消瘦不少。


    傅予之半垂著眸子,喃喃地喚著薑十煙的名字,抬手撫上她微紅的眉眼,眼裏全是病態的偏執。


    溫熱掌心摸上她的小腹,動作極盡溫柔。


    “煙煙……我該拿你怎麽辦?”


    *


    天色微微變暗,床上的薑十煙還沒醒,傅予之輕手輕腳推開門下樓。


    廚房中


    陳姐正忙著摘菜,聽到腳步聲抬起頭,對上那雙幽暗陰冷的眸子。


    慌忙站起身,手中的菜葉都掉在了地上也不敢去撿。


    “老板,您怎麽過來了?”


    男人身穿純黑色家居服,修長挺拔,周身的氣場極低。


    薄唇輕啟,冰冷吐出兩個字,“出去。”


    陳姐表情一瞬間空白,隨即明白傅予之的意思,轉身出了門。


    寬闊整潔的廚房中,男人淘米,加水,開火。


    動作極其熟練,稀疏平常的動作在他手上猶如樂章一般優雅。


    文火半個小時,男人極有耐心,寸步不離。


    煮粥火快了容易糊,慢了容易夾生。


    她胃不舒服,要格外注意。


    傅予之端著剛煮好的熱粥出來,徑直上樓。


    一直等在站在角落的陳姐,吸著步子,猶猶豫豫中將藏在心中的話問了出來。


    “薑小姐,好些了嗎?”


    聽到薑小姐三個字,傅予之停下腳步卻沒迴頭,“她的胃好像不太舒服,你知道怎麽迴事嗎?”


    從地牢中出來後,她一直在吐。


    是他嚇到她了嗎?


    想起昨天晚上的情形,陳姐欲言又止。


    她生養了兩個孩子,對這方麵的事也算有一些經驗。她琢磨了半宿,得出了一個結論。


    薑小姐……有可能懷孕了。


    不過當下這種情況,兩人之間似乎有些誤會,陳姐猶豫著要不要說出口。


    “說。”


    樓梯上的男人沒了耐心,語氣又冷了幾分。


    “薑小姐一直吐,我看著不像是胃不舒服,倒是……像懷孕了。”


    “安全起見最好去醫院檢查一下。”


    聞言,男人手指驟然用了幾分力,差點將手中的碗捏碎。


    深吸了一口氣,顫抖著脊背抬步上樓。


    腳步混亂,沒了章法。


    *


    薑十煙醒的時候,手腕中的鐵鏈已經解開。


    傅予之站在床邊,目光直勾勾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神色晦暗不明。


    不知道他站了多久,又看了多久。


    薑十煙被嚇了一跳,下意識捏緊了手中下的薄被,“予哥哥……你怎麽了?”


    聽到薑十煙的聲音,傅予之迴過神,沉默了一會兒端過一旁的粥,“起來吃點東西吧。”


    視線落在白粥上,薑十煙心中的慌亂壓下去了幾分。


    他還記得給她煮粥,是不是說明他的情緒好轉了?


    抬手想要接過他手中的粥,卻被他不著痕跡的避開。


    “我喂你。”


    “好。”薑十煙乖巧笑了笑。


    一碗粥的時間,兩人久違的和諧相處。


    心情放鬆,胃中難受的感覺也減少了很多,一碗粥最後吃了個幹幹淨淨。


    “粥很好喝。”


    薑十煙抬頭,聲音中帶著一絲輕快,像是一個想要得到表揚的小孩子。


    大手僵了一瞬,落在她蓬鬆的發絲間,輕輕揉了揉,“乖。”


    他的聲音低沉,與之前陰鷙的冷漠相比好了很多。


    正當薑十煙鬆了一口氣時,傅予之又開了口:“你的肚子好些了嗎?”


    “好了,已經不難受了。”


    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剛吃了飯暖暖的,已經沒有不舒服了。


    “明天早上我送你去醫院檢查一下。”


    “不用這麽麻煩,我都已經好了。”怕傅予之不信,薑十煙捏了捏腰,又扭了扭身子。


    在薑十煙看來,一切隻是因為昨天太緊張了才導致的嘔吐。


    “必須去。”


    不管薑十煙怎麽說,傅予之依舊堅持。


    語氣帶著微不可察的落寞,讓薑十煙摸不著頭腦。


    抱著薑十煙洗了澡,耐心幫她吹幹頭發才將人重新放迴床上。


    被寬大的懷抱圈著,溫度漸漸上升,薑十煙不可避免的紅了臉。


    “給我講個故事吧。”


    沉默中,傅予之輕聲開了口。


    “好。”薑十煙搜索著腦海中的故事,挑了一個最應景的,“從前有一位美麗的人魚公主,她愛上了人類中的王子,為了和王子在一起,人魚公主找到了巫婆,巫婆給了她一瓶藥水說‘喝了它,你的尾巴會變成人類的修長的雙腿,你就可以去找王子……’”


    “換一個。”


    傅予之垂著眸子,唇角抿成了一條直線。


    他知道這個故事的結局,人魚公主沒能和王子在一起,所以他不喜歡這個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一位國王的小女兒在池塘邊撿到了一隻小青蛙……後來王子和公主愉快的生活在一起。”


    故事講完久沒有迴應。


    薑十煙大著膽子起身看了看,傅予之眉眼平靜,唿吸平緩已經睡著了。


    手臂圈著傅予之的勁瘦的腰肢,輕輕歎了一口氣。


    傅予之情緒突然失常,不知道是不是跟失眠有關。


    但隻要他能睡著,應該就快好了。


    夢中


    暗無天日的牢籠中,一個十八九歲的男孩縮在牆角,仿佛被全世界拋棄了一般。


    鐵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女人逆著光線走了進來。


    看清楚她的眉眼,男孩踉蹌著站起身,激動喊了一句,“媽……”


    沒高興一會兒,視線落在女人手中的尖刀上。


    她冷著臉,一步步逼近。


    意識到什麽,傅予之退迴到角落裏。


    眼底滿是不可置信,嘶啞著嗓子質問:“為什麽?為什麽?”


    直到鋒利的刀刃割破腳筋,女人的聲音帶著慌亂與無助。


    “聽話……隻有這樣你才能活著。”


    “阿予……別恨媽媽。我生了你,你欠我的。”


    我生了你……你欠我的……


    噩夢驚醒,冷汗浸濕全身。


    傅予之瞳仁微微縮著,好一會兒才意識到剛才的一切都是夢。


    可偏偏夢中的一切十分清晰,都是曾經真實發生過的。


    大手攥緊手下的床單,發出一聲壓抑的悲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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