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等到了冬天來這裏洗澡。


    江淮還記得,他當時的尷尬和不自在,現在再來,當時的感覺已經都沒有了。


    兩人找了個角落,把換洗衣服拿了出來。


    剛一進門就有穿著白衣服的服務員過來,“兩位小同誌,是來洗澡嗎?”


    謝昭昭點點頭,“都有什麽價格?”


    公共澡堂的門票是一毛錢,茶水,瓜子另算。


    小孩票一毛錢,不光沒床沒櫃子,還沒有其他服務。


    謝昭昭選的是大人票,加上理發搓澡一共是四毛錢,兩人八毛錢。


    交了錢,謝昭昭兩人就分開,公共澡堂裏麵是大澡堂加淋浴。


    澡堂裏麵還有服務員,謝昭昭一進去,她很熱情的走上前來打招唿,“小同誌你好,跟我這邊走。”


    女澡堂明顯人很少,隻有零星幾個,擺放著十幾張可躺可坐的床,旁邊是一間兩把椅子的理發房。


    不隻男浴能理發,女浴這邊也可以。


    謝昭昭跟她來到一個床前,服務員蹲下用一個帶鉤的小棍,將用木板釘的拖鞋從床底拉出來。


    然後又去取了浴巾和毛巾送過來。


    “小同誌,這是你的櫃子。”


    服務的很周到,態度也很好。謝昭昭謝過她後,先去理發房,把頭上的頭發剪短。


    “剪到哪裏?”理發的師傅問。


    謝昭昭比劃了個脖子向上點的位置。


    師傅哢哢就撿起來了,沒給謝昭昭半點猶豫時間。


    沒兩分鍾,師傅就說:“好了。”


    真的隻是剪短而已。好在謝昭昭沒有其他心理預期,接受的還算平靜。


    進了熱氣騰騰的浴室,透過水霧繚繞的蒸汽,首先看見的就是裏麵的搓澡師傅。


    澡堂不光有茶水,瓜子,還有白開水,每人三分錢,隨便喝,續杯不加錢。


    謝昭昭進到白色瓷磚的大池子,舒服的長歎一聲,她決定要在裏麵多泡一會兒,她喜歡被溫水包裹的感覺。


    謝昭昭泡著的時候,每隔一會兒,服務員就會過來溫馨提示,拉著長音喊:“少洗多晾,防備暈塘。”


    雖然不是特意還給她聽得,但還是有點小尷尬。


    謝昭昭爬出來去找搓澡的阿姨,搓了澡。


    衝洗幹淨出去時,外麵的服務員給謝昭昭遞過來一塊開水燙過並擰幹水的熱毛巾。


    “謝謝姐姐。”謝昭昭接過毛巾擦了擦臉。


    服務員笑眯眯地說:“不用謝,小妹妹。你躺會,姐姐去忙了。”


    謝昭昭點點頭,換上身幹淨衣服,想等頭發稍微晾晾再出去。


    頭發八九分幹,謝昭昭就出去了,以前原主的頭發太長,發質也不太好,這次謝昭昭直接剪成齊脖短發。


    她出來的時候江淮還沒有出來,謝昭昭找了個長椅坐下等著他。


    “昭昭,謝昭昭。”


    謝昭昭迷迷糊糊睡著了,聽到江淮叫她,揉揉眼睛,“你出來了?”


    “怎麽剪這麽短?”


    謝昭昭摸摸頭發,這會兒已經完全幹了,“太長了,冬天打理起來不方便,這個好,幹得快。”


    “走吧。”


    謝昭昭跟在江淮後麵,隻覺得江淮和她第一次見的時候大不相同。


    可惜,那時候沒留下紀念。


    “江淮哥。”


    江淮一聽她叫哥,就頭皮發麻,總感覺有事,果然,“咱們先去照相館拍張照片。”


    一聽又是花錢的事,江淮趕緊搖搖頭,他不去。


    “別啊,去吧。”謝昭昭趕緊抓住他的手,“留個紀念,省的你長大後,忘記我小時候長啥樣。”


    “我不會忘,所以不用去。”江淮不上當。


    “我會忘,我要去,我要記錄下我小時候的樣子,你是陪我去,還是自己先迴去?”


    謝昭昭讓他選。


    還用選嗎?當然是一起去。


    一起去了,江淮最終沒逃過拍照片,被謝昭昭拉著站在刺眼的聚光燈下,拍下了第一張照片。


    迴去的路上,江淮的臉臭臭的,還是不高興。


    謝昭昭瞅了她好幾次,他還是不得理她,隻好哄哄他,“對不起,你以後不喜歡拍照,我不勉強你了。”


    -----


    為什麽她的老家不在山區啊啊啊?


    謝昭昭頹廢的想著這個問題。


    瞅瞅她現在的環境,沒有山,沒有水,沒有野生動物,啥也沒有,隻有一望無際的大平原。


    地上除了雜草就是莊稼。


    囤了這麽長時間糧食,除了數量比別人多點,種類和普通農家一樣。


    海鮮類,魚蝦沒有,菌類更是沒碰見過,野生的傻麅子,野豬,在大平原更是看不見。


    人家女主們日子過的那麽好,隻有她,過成渣渣。


    一點都不厲害,天天扮老虎吃豬。


    想囤糧唯一的選擇就是把地裏的糧食都收迴來。


    謝昭昭走迴去,把剛才發泄的時候,扔出去的工具再撿迴來。


    她還要挖紅薯。


    大隊的種的其他糧食,交完公糧能分到手裏的其實沒多少,隻有紅薯才能保證每戶人家冬季的糧食和來年可能出現的春荒。


    以往每年開挖前,大隊都要開幾次會,做好動員工作。


    今年,還是是算了吧,謝昭昭和江淮直接翻出去年的記錄,改了李家父子不合理的地方,剩下的直接拿過來用。


    開挖。


    有些實在是挖不了的,就幾戶合在一起挖。


    挖紅薯的時候人們心情會好些,因為知道這些紅薯挖了都是他們的。


    麵對如此繁重勞累又令人歡喜的活計,辛苦可想而知。


    天剛蒙蒙亮,就早早去地裏挖紅薯,一連幾天,除了吃飯,幾乎都在地裏幹活。


    謝昭昭也每天扛上钁頭和鋤頭,拿上鐮刀,帶上竹籠和水,早早地去挖紅薯。


    就是這樣進展也很緩慢。


    紅薯蔓上都是露水,謝昭昭剛才徒手一抖,弄得上衣和褲管上都是,這才爆發。


    謝昭昭拿起鐮刀,把覆蓋在土地上的葉蔓全部清理掉,露出兩行隆起的紅薯埂子。


    後麵謝建軍和江淮已經脫掉外套,身體一彎一展,不停地掄著钁頭每挖一窩,謝建軍還無師自通的學會鼓著腮幫向兩隻手掌“噗噗”地吐口唾液。


    謝昭昭趕緊迴過頭,她怕一會兒江淮也這樣操作,簡直不能接受。


    在她被紅薯折磨的死去活來的時候,謝大軍和朱隊長他們終於又趕迴來了。


    這次他們迴來的心情比上次還要沉重。


    一路上看到太多,沒收的糧食,沒播種的地,直接扔掉的棉花。


    朱隊長因為路遠,看到的更多。


    這迴,不用別人提醒,他們都知道到了明年日子會有多難過。


    迴來後,幹部們看見先前的地已經都種上,高興壞了,直誇兩個人厲害,還能借來拖拉機。


    謝大軍他們迴來後,開會討論幾次,直接按照紅薯地塊和麵積,給社員分了。


    前些天收的紅薯也給社員分了。


    謝昭昭知道他們其實沒有分完,放了一大部分在房後的地窖裏。


    謝昭昭和江淮也分了三畝多地的紅薯。


    弄得謝昭昭這個,挖紅薯小弱雞直看江淮,“你說咱倆要幹多少天啊?會不會別人家都幹完了,隻剩下咱倆。”


    “怎麽可能。”江淮放下飯碗,催促道:“昭昭快點吃,咱們趕緊去挖紅薯。”


    江淮自認為是種地小能手,接受不了自己落後。


    謝昭昭認為倒是不必,非要在這方麵作比較。


    等江淮拉著謝昭昭出門的時候,謝大山和朱隊長他們,已經拉著幾架子紅薯車迴來。


    兩夥人正好走了個對頭麵,他們問完好剛想離開,朱隊長叫住兩人。“你們倆是去地裏挖紅薯嗎?”


    看到兩人點頭,朱隊長指指後麵的車,“不用去了,我們給你們挖迴來了,快去開門,讓咱把車卸了。”


    謝昭昭支支吾吾的說道:“為,為什麽啊?”


    謝大山摸摸她和江淮的頭,“你們都是好孩子。”


    江淮鼻子一酸,扭過頭去,他曾經拚命想得到謝大山的認可。想讓他迴頭看他一眼。


    現在卻得到了。


    “謝謝,謝謝各位叔叔伯伯,辛苦你們了。”


    謝昭昭對他們表示感謝。她也知道是為什麽。


    “不用謝,你倆加起來才多大點地,我們起個早就幹完了。”


    大隊幹部替他倆挖紅薯,是因為他倆為村裏做的不錯,到現在為止,地裏的活一點兒沒耽誤,不像別的地方,不僅地裏的活幾乎全荒,家裏也是天天混水飽。


    再來呢,就是三畝地真的不多,可以說對幹熟了農活的漢子來說,非常少。


    所以他們願意,拿出幾個小時的時間,來幫謝昭昭挖紅薯。


    卸了車,謝大山帶著人就走了,謝昭昭往後一靠,倒在紅薯堆上,“感謝大隊。”


    謝昭昭剩下的時間都在和江淮收拾紅薯。好的,完整無缺的清洗幹淨收到空間裏,壞的,半截的,打算切成片,曬幹後磨麵。又留出一部分打算以後,再跟會做澱粉和粉條的人家換點。


    兩人把碎、壞、殘紅薯洗幹淨,切成片,一片一片碼放的整整齊齊,準備曬幹磨成麵。


    挖完紅薯,剩下的就沒多少事了,謝昭昭把鑰匙還給謝大山,一並還有房後地窖的鑰匙。


    現在裏麵都是糧食,她也不適合進去。


    挖完紅薯,隊裏直接把菜地裏的菜也分了,菜能收了,直接砍迴家就行。


    當初辦食堂收上來的糧食已經吃的差不多,剩下的讓他們直接都拿迴家,食堂的東西更是隱晦的分完,,他們大隊的食堂徹底名存實亡。


    敢這麽幹,是因為他們聽說有些地方,因為沒飯吃,已經解散食堂了。


    至於當初種下的衛星田,實在是沒時間管,也沒辦法管,隻能放著,愛怎麽著怎麽著吧,爛地裏拉倒,直接報個減產。


    孫銀花這次迴來,準備不讓兩個閨女再跟著去了,冬天修水利,對姑娘身子影響大,家裏又不是沒人。


    和她做一樣決定的有很多。


    知道了棉花的事,她還過來送了點吃的,隱晦的表達了謝意。


    等他們再走的時候,隊裏留下了不少人,大丫、二丫這樣的閨女,謝老頭這種老頭、謝大樹、謝建國這種小子。


    大概就是二十歲以下,五十歲以上。


    反正迴去一句話,隊裏莊稼收不完,再不留人大家就一塊餓死。


    他們都是跟著別的大隊學的操作。


    家裏的人多了,謝老太可以做的事情就更多了。


    她叫過謝昭昭去,“家裏的棉花,要請人來彈,你們的要不要一起?”


    “要的。”謝昭昭本來還在上愁,這些棉花咋辦。


    謝老太讓她迴頭有空弄過來,棉花匠在家裏住幾天。


    謝昭昭點頭,棉花匠歸公家管,這算是偷偷出來掙外快,自然不敢讓人知道。


    謝老太也不可能隻問她一個人,大丫和馬大寶都問了,結果就是機會不容錯過。


    彈好棉花,謝昭昭想讓謝老太幫忙做褥子,謝老太讓她去找大丫。


    “昭昭,你大丫姐在家待不了一兩年了,你迴來還沒和她好好處過吧?”


    “大丫姐,不怎麽出門。”二丫還能看見機會,大丫,謝昭昭看見的很少,感覺她一直在家待著。


    謝老太聽了她的話,“你都沒好奇過,你大丫姐每天在家都幹什麽嗎?”


    謝昭昭搖搖頭。


    “織布,她在家織布,你做褥子是不是要布?你有嗎?還有二丫,也在學織布。”謝老太告訴她大丫不出門的原因。


    織布?謝昭昭懵了一下,“這不是隻有古代才會幹的事嗎?”為什麽會出現在大丫、二丫身上。


    “你這孩子,咱們農村一年才幾張布票,供銷社的衣服哪買的上,你以為我們的衣服都是哪來的,當然是自己織。你以為你大娘憑什麽才想著大丫高嫁。”


    謝昭昭一直以為是孫銀花嫌貧愛富,正好謝大山當上幹部。就是沒往謝大丫,可能本身是個優秀的女孩子身上想。


    罪過,罪過。謝昭昭跑迴家,“你知道大丫姐會織布嗎?”


    “知道,家裏都知道。”江淮隨口說道,沒覺得是多大問題。


    “我不知道。”謝昭昭搖搖他,“我一直不知道,沒人和我說過。”


    江淮想到謝昭昭剛迴來弄得一出出事,再加上,大家沒多久,就分開住了,“大丫姐,挺好的,你當初看見的爛單子,就是她給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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