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是謝老太做到,她心疼孩子們,想讓他們多睡會兒。


    “建黨,三丫,去叫你們爹娘過來吃飯。”


    “好嘞。”


    “謝昭昭。”謝大山還沒進門,家人就聽到他的怒吼。


    謝老太把筷子用力向著桌子一甩,“又咋的啦,一天天的,你天天喊謝昭昭,比喊老娘還多。”


    謝大山黑著臉,“娘,你別不講理,今誰也不能護著她。謝昭昭,誰讓你把食堂解散的?你幹的這件事,要是讓公社知道,不是一頓掛落就能解決的,這是大事。”


    謝昭昭跳起來,“誰打我小報告了,謝建黨是不是你?”


    “你還敢蹦高,你說你怎麽就這麽能啊?”謝大山道。


    “我沒有,我就叫我爹過來吃飯,他就生氣了。”謝建黨解釋的說道。他說啥了啊??


    謝昭昭重新坐迴去,“大伯,我可沒有解散食堂,你誤會了啊。”


    謝大山不信,“沒解散食堂,為什麽都迴家吃飯?你說說。”


    謝大山吼了兩句,心裏的氣撒出去點,也有心情聽謝昭昭解釋了,謝建黨叫他來老娘這邊吃飯,他都蒙了,為啥出去一趟迴來,食堂都沒了。


    解散食堂是大事,雖然覺得食堂幹不長久,但他們大隊可不能當出頭鳥。


    “我才不說,你讓別人和你說。你一進來就跟我鬧,我等著大伯你和我道歉。”


    “你。”


    江淮拉住謝大山,“爹,我和你說。”


    謝大山聽著他說,他倆是怎麽操作的,越聽越驚奇,“你別往自己身上扯,事就是她辦的。


    謝昭昭你弄這兒,是糊弄鬼呢,打量誰看不明白啊。”


    “是,大家都看得明白,但是大伯,這樣是為了公社臉上好看,給人家一個不追究的借口啊。


    不然到時候露餡了,不罰你們都不行,有借口就好操作了。”


    謝大山驚歎她的厚臉皮,“為啥是罰我們,不是罰你?”


    “請看看我的身高,我的年齡,我還是個寶寶啊!好了大伯,聽完了,該給我道歉了。”謝昭昭向謝大山身邊坐坐,等著他。


    謝大山眼睛瞟瞟她,右手微微握成拳湊到嘴邊,清清嗓子,“昭昭啊,都是大伯不好,沒有問明白,就跟你發脾氣,怪大伯太擔心你了,要知道,你從來都是敢於...”


    謝昭昭打斷他,“大伯,謝謝,夠了。”


    下午到了地裏朱隊長又開始誇謝昭昭。


    謝大山打斷他,不讓他說,再誇真該上天,“商量一下,到底怎麽幹。”


    大隊長無奈道:“怎麽幹都幹不完,先把地收拾幹淨吧,地不收拾,想幹啥都幹不了。”


    大隊長安排人收拾地。


    社員開始忙碌起來。


    前麵的砍棒秸,棒秸不能丟,他們這邊沒有山,還要留著棒秸燒火做飯。


    安排社員裝車,拉迴大隊堆成垛放著。


    地底下還有根,還要人刨掉棒子根,把地收拾的幹幹淨淨才行。


    謝昭昭他們被安排撿棒子根。


    今天的最後一道程序。


    “走。”三丫跑過來叫她,拉上她就跑。


    謝昭昭跟她跑出去老遠,“跑這麽遠幹嘛?”


    三丫說:“你傻呀,大人看不見玩的才開心。別說我沒想著你,給你。”


    一個抽繩小布袋。


    謝昭昭接過後,見她還有一個,“這是幹什麽的?”


    “螞蚱袋。”


    謝昭立馬收好螞蚱袋,問:“咱倆嗎?”


    “他們都已經過去了,我要不是叫你,早過去了,那螞蚱多。”


    “工具呢?咱們怎麽逮?”謝昭昭記得,逮螞蚱要有工具才能逮的快。


    “我們沒工具,用手逮。”三丫從小就沒用過工具,覺得手好。


    謝昭昭不願意,螞蚱飛那麽快,拿手效率忒慢,“我會做螞蚱拍,咱迴去做個螞蚱拍再迴來。”


    三丫嫌浪費時間,不想去。


    “快走,等咱倆弄了螞蚱拍來,震驚他們一臉,一會兒就能超過他們去”


    螞蚱拍的結構很簡單,找兩根竹竿,沒有鐵絲用類似功能的代替,彎成圓形,找出江淮當初不要的爛衣服,縫在上麵,頭和竿捆緊,兩人拿著螞蚱拍就風風火火的殺迴來了。


    路過大人幹活的地方,謝昭昭還想著過去瞅瞅。


    三丫道:“你快點,別看了,我們以前幹這活,都是玩一陣才幹,不著急,先去逮螞蚱。”


    謝昭昭到了才發現江淮也在,“你竟然自己來玩,不叫我。”


    “我這都是男孩子也要叫你啊!你不是說你不喜歡和他們玩嗎?”江淮詫異道。


    “算了。”


    謝昭昭說完就趕緊去找三丫,她的螞蚱拍還要大展神威。


    “三丫,你試了嗎?好用不好用?”謝昭昭喊她。


    “好用,你快點過來。”


    聽聲音,確定好三丫的方向,謝昭昭跑過去。


    謝建黨聽著那邊的聲音,有點好奇,偷偷過去看了看。


    “她們有工具。倍好使,三丫一會兒就逮了老多。咱們也迴去做一個吧。”


    有人不信,偷偷跑過去瞧,“確實很好使。”


    幾個人商量著迴家做一個。


    螞蚱逮夠了,迴去幹活的時候已經快人手一個了。


    地收拾幹淨,然後是上糞,以前上了糞還要晾一兩天,現在趕時間前麵撒上後麵就要犁地鬆土。


    謝昭昭不想去啊,那可是糞。


    隊員們挑著“糞挑子”,排著長長的隊伍,穿走在大隊和田地間,浩浩蕩蕩,甚為壯觀。


    雖然效率很低,但是規模和氣勢卻很大。


    謝昭昭覺得味道也很大。


    隨後,這些土肥便被社員們一鍁一鍁均勻的撒到地裏。


    接著就要開始犁地鬆土了,扶犁把的既得有力氣、手頭有數,還得會趕牛,隨著他一聲聲的“嗷嚎、嗷嚎”聲,還有他不時揮舞著鞭子發出的“啪啪”聲,牛依舊慢悠悠的在地裏來迴的耕作。


    牛畢竟是少數,大多數還要是人力,一畝畝的犁。


    謝昭昭他們,在謝大山的安排下,在後麵手持?頭,將太大的坷垃土塊敲碎。


    等他們平整完一塊,立刻有人拉著耬車過來進行播種。


    前麵是誰拉沒事,後麵的一定要選非常有經驗的老農。


    扶耩子可是個實實在在的技術活,直接決定播種的疏密度和來年麥子的收成。


    扶著的人,既要掌握一耬與一耬間的間距,又要考慮每畝的下籽量,還要保證播進地裏的小麥種子均勻。有經驗的社員就會為了保證播種質量,雙手不住地搖晃著耩子,以使小麥均勻播進地裏。


    這時候選上的興高采烈,選不上的垂頭喪氣。


    謝老二和謝大力都被選上了。代表他們的種地技術得到認可。


    幾張耩子一字排開,便開始播種。


    “歇會兒,行不行?”謝昭昭覺得她要死了,蹲在地裏敲土塊,離粑粑辣麽近。


    三丫道:“不能歇,得到半晌午,人和牲口都累了,才能歇會。”


    謝昭昭道,“我要歇會。”


    “你總共沒幹多少活,一塊地這麽寬,你看你管了多大一點,還有你總是扭臉幹嘛?”


    “我拍粑粑崩我臉上。”


    三丫翻個白眼,“你就是想太多,你怎麽不怕粑粑崩你嘴裏頭。歇會就幹活啦,後麵攆得咱跟狗一樣,一會兒,他們播完,這邊沒弄完,你看大伯會罵人不。”


    三丫有時候覺得謝昭昭是神經病。


    “求你,別說話。”謝昭昭真是服了她了,她不提還好,一提謝昭昭總懷疑是不是已經有粑粑崩她嘴裏了。


    越想越難受。


    謝昭昭知道一大部分是心理作用,但她控製不住啊。


    中間休息了一次,然後直接到中午。


    謝昭昭迴家忍著味道,吃完飯,下午又開始重複敲土塊。


    為了趕時間,一直到天黑的透透的才迴去。


    到了家,謝昭昭連飯都不吃,就給自己燒了一鍋水。


    好好的洗了個澡。


    江淮放下東西迴來,看見她正在擦頭發,“你洗澡了?洗啥洗,明天又要一身味,等過幾天幹完這活再洗。”


    謝昭昭一聽這話,雷達立刻響了,“你是不是不想洗?絕對不行。不行,我得在家規上注明,幹了帶味道的活,不洗澡不能上炕。”


    “哎,別。”江淮上去攔著她。


    謝昭昭立馬後退一步,“你離我遠點,我剛洗完澡,再被你熏臭了。”


    “成吧,你不用添上,我去洗澡。”


    “你自己燒水啊。”謝昭昭道。


    江淮到了東屋,摸摸水還是溫的,有現成的,當然用現成的。


    看江淮這麽快,謝昭昭就知道他沒燒水。


    江淮立刻道:“大不了明天還給你一桶水。”


    謝昭昭拿出份飯菜,兩人吃完飯,聽見江淮說要看會兒書,謝昭昭覺得洗澡,吃飯,果然解乏。


    她不累了,可以去外麵玩會。


    她拉著江淮,“走,去奶那邊看看。”


    謝老太這邊家裏人都在,馬銀花她們正在就著煤油燈撚麻線、納鞋底。


    謝建軍幾個正在打陀螺。


    太不應該了,謝昭昭發現她和江淮竟然沒有玩具。


    沒有玩具的童年不完整。


    “建軍哥,你們的陀螺哪裏買的?”謝昭昭問謝建軍。


    謝建軍驚訝地說:“這還用買?自己做的。”


    謝昭昭轉頭看向江淮,“你怎麽不做一個?”


    江淮扭過頭去,語氣生硬的說:“我又不喜歡玩。”


    謝昭昭便說:“我喜歡玩,做一個吧。”


    江淮沒辦法,隻能走過去和謝建軍借他的工具。


    謝昭昭看他動作利索,就知道江淮說的是假話,真不喜歡玩,怎麽會這麽熟悉的知道陀螺的製作步驟。


    以前不是不喜歡玩,應該是沒時間玩。


    陀螺這玩意,從以前風靡到以後,而且花樣越來越多,不是沒道理的。


    做好後,謝昭昭玩了幾把,就聽到謝老太他們說八卦,這種時候,當然是去吃瓜。


    她把陀螺遞給江淮,“你先玩,我過去聽聽奶她們在說什麽。”


    “這麽說,那孩子不走了?”謝老太問道。


    馬大寶說:“不走了,她姐跟我們去修水利,她留在大隊。”


    馬銀花接著說:“戶口都遷過來了,聽說在礦場那邊就直接結婚了。”


    謝老太感慨道:“他們家那麽多孩子,又放下一個,累的都是清姐。”


    “這孩子看著可不好相處,那天在大隊,誰都沒說話,她一個外來的就敢和昭昭鏘鏘。”馬大寶道。


    “原來是她啊!”謝昭昭從馬大寶身後探出頭,想起那天懟他,問她是誰的那個人。“我沒聽全,三嬸再給我說說。”


    “不說,不說。”馬大寶覺得謝昭昭怎麽從哪都能竄出來。


    又嚇得她一哆嗦。


    謝昭昭不樂意,“你不告訴我,萬一哪天我遇上她吃虧了怎麽辦。快點說說。”


    清婆子是謝二牛他哥的童養媳,生了一兒一女後,謝大牛突然去世,然後被公婆逼著又嫁給了娶不上媳婦的謝二牛,跟謝二牛又生了兩個兒子。


    今主角是後來生的二兒子謝一道,此人在礦場和周邊的村班春花認識了。


    班春花父母雙亡,隻有一個妹妹班春霞。


    婚後要帶著她,謝一道一同意,兩人就迅速結婚了。


    正好趕上放假秋收,班春花就帶著班春霞來李謝大隊了。


    “我都告訴你了,以後要是吃虧可不能賴我。”馬大寶道。


    謝昭昭道:“保證不賴你。”


    忙活幾天,謝大山他們也沒把地種完。


    再心疼,再不想迴去,上麵一遍遍催,也得往迴走。


    他們決定走夜路迴去,這樣可以多種一天麥子。


    直到再次天黑,再不走等天亮就晚點了,才收拾東西再次出發。


    謝大山再次把鑰匙給謝昭昭,“這次我是真的交給你了,而且是全體幹部都同意的。”


    謝昭昭接過鑰匙,“你放心,我即使不能讓事情變好,也絕對不讓它變的更差。”


    謝大山道:“大伯信你。以前來過的劉幹事,你們也不用擔心了,他已經迴家種地去了。”


    “你幹的?”謝昭昭驚喜得問。


    “怎麽可能。”


    接著他和江淮說:“家裏你最大,看著他們點,尤其是昭昭,她做決定,你看著點,該攔著就攔著,別順著她。”


    江淮點點頭,“爹,我知道了。”


    謝大山看著來送的人,“鑰匙我給昭昭了,接下來讓她當你們隊長。地裏的活,能幹多少是多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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