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陽嘉吃好飯,難得的發了會呆。


    他本來是打算安頓下來就去供銷社買東西,這次來的匆忙,很多東西都沒準備,索性就想著等到了地方才添置。


    上元村離黃石鎮比較近,買東西還是比較方便買的。


    但是這會兒天都黑了,別說供銷社了,什麽都關門了。


    晏陽嘉臉色越發冷峻。


    “給你這個。”舒修洗好碗,進了屋,抱著一個盆出來,盆裏還裝著一些瑣碎的東西。


    牙刷、牙膏、毛巾,甚至還有一塊香皂。


    這種時候香皂可是稀罕貨,舒修居然給他搞了一塊。


    晏陽嘉有點吃驚,眼神難得帶著茫然,“給我?”


    “對啊,我看你好像什麽都沒帶,所以下午就去給你準備了這些東西。”舒修對晏陽嘉露齒一笑,又猛得一拍腦袋,“還有個,你等下。”


    晏陽嘉看著舒修又跑到廚房裏,拿出一個搪瓷杯,“這個給你喝水用。”


    他注意到晏陽嘉看著他手中的杯子,塞到他手裏,“新買的,沒人用過。”


    晏陽嘉站起來,“你等我下。”


    走兩步又迴頭看舒修,“我那個房間有燈麽?”


    “噢噢,有,進門牆上就是,拉開就行。”舒修連忙迴答。


    晏陽嘉點點頭,進了屋子,不一會兒拿了個錢包出來。


    這是舒修第一次看到錢包,他從來都是用手帕包著,卻不知道還可以這麽講究。


    抽出裏麵的大團結,足足有十張,晏陽嘉將錢遞給舒修,“這些算是我買的,以及之後的夥食費,吃飯可能要麻煩你了。”


    舒修忍不住瞪大眼睛,這麽多錢?


    怎麽眼前這個長得過分好看的知青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樣?


    不過舒修瞥了眼晏陽嘉空空如也的錢包,怕不是他全部身家都交出來了?


    知青好像都是死要麵子活受罪。


    算了,他先收下吧,以後他可以幫著他一點,過日子怎麽能把所有的錢拿出來呢?


    晏陽嘉見舒修收了錢,鬆一口氣。


    隻要肯收錢,一切都好辦。


    不然看到舒修這麽熱情周到,他都懷疑是不是自己身份暴露了,才導致他打什麽主意。


    不過,現在看來,他應該是為了錢。


    為了錢也好,他就可以心安理得,不然看到舒修這麽殷勤,總覺得格外奇怪。


    晏陽嘉以為自己睡了一下午,晚上肯定睡不著,但是卻沒想到躺在床上後,聽著窗外的蛙叫,又睡了過去。


    *


    揚穀場。


    袁樹根看了下眼前的眾人,“相信昨天來的知青同誌已經對咱們村有個初步的了解,我現在給你們分好小隊,你們就跟著小隊的人一起幹活。”


    “希望新來的知青同誌多和咱們村的老鄉和之前來的知青同誌多學習,大家一起進步。”


    新來的知青幹活肯定不如以前的知青,畢竟那些知青已經被調教的差不多了。


    這冷不丁的又來幾個新知青,又要重新教他們幹活。


    別說村民們煩,就是袁樹根作為村長也有點不得勁。


    不過黨的號召要響應,就算他們有再多的不滿,都要咽進肚子裏,還能怎麽著,自然是老老實實捏著鼻子認下來。


    好在這個時候雖然幾個小隊長有點不滿,但也接受良好。


    反正那些知青,趕一個也是趕,趕兩個也是趕,也就累一段時間,等上了軌道就好了。


    這段時間,剛搶收過麥子,已經上交上去,現在的任務就是插秧。


    插秧算是個技術活,不是所有的人都會插秧。


    特別是新來的知青。


    所有新知青看著眾人卷起褲腿,脫掉鞋子,直接踩到水裏,渾濁的水根本看不清水底是什麽。


    幾個人臉色都綠了。


    倒是老知青看到他們的表情就知道他們的想法,因為他們都是那個時期過來的。


    有好心的老知青提醒了一句,“趕緊學著幹,不然算工分的時候,可算不了幾分,肚子都吃不飽。”


    “你提醒他們這個幹什麽?等吃不飽的時候,自然就知道如何幹活了。”有人推了說話的人一下。


    老知青以前來的時候,可沒人提醒他們,等他們餓到肚子,就學乖了。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其他的都要排後。


    晏陽嘉看著泥巴水,微微抿唇,他從來沒有這麽窘迫過,也從來沒有這麽接地氣過。


    不過,他肯定要適應現在這種生活。


    想到這裏,晏陽嘉卷起褲腿,雪白的皮膚露出來,細細的小腿在陽光下閃著光。


    不少小媳婦的目光在晏陽嘉小腿上略過,不禁暗地裏嘀咕。


    新來的這個知青,長的好看,身上皮膚還白,這讓她們都有點自慚形穢。


    中年大嬸們倒是毫無顧忌,嘻嘻哈哈的你撞我,我撞你,眼神不停亂飄。


    村裏的漢子們倒是看到嬌滴滴的女知青,個個想要在新來的知青麵前展示自己的能幹。


    要知道,以前的老知青中有女孩子熬不住,有個差不多,就在村裏找個人結婚。


    這樣,她們就可以不用擔心就算幹活不怎麽好,也能吃飽肚子。


    餓肚子的感覺真的太難受了,但凡經曆過的人都不會想再經曆。


    晏陽嘉沒有在意別人的目光,從小到大,這種目光他已經經曆過太多,對他來說根本無關痛癢。


    他現在的注意力全部放在渾濁的泥水裏,給自己做了半天心理建設,才一咬牙,踏了進去。


    一腳踏進去,腳底就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像是一下子踩到了稀泥裏,腿腳廢了好半天勁才扒出來。


    晏陽嘉抿著唇,看著前麵已經開始彎腰插秧的村民,觀察了下他們的動作,就順手拿起幾顆秧苗,開始有模有樣的插起秧來。


    “修哥,你今兒怎麽有空來了?”


    “修哥,你今天不忙了?哪天去我那裏喝酒啊?”


    幾個青年漢子見到舒修慢悠悠的從遠處的田壩上走過來,都和他打招唿。


    “去去去,喝什麽酒,好好幹活,別整天想這些有的沒的。”舒修瞪了漢子一眼,看到袁樹根站在水田旁邊,笑嘻嘻的走過去,“根叔,我來上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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