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蘭,你真的是不知道薛東為什麽沒對我親口說那些話嗎?”


    從迴憶裏迴過神兒,薛麗定定的看著薛二蘭,“你真的不明白他為什麽不跟我說那些話嗎?”


    薛二蘭躲開薛麗看過來的視線,她和他們一起長大,她怎麽可能會不知道薛東為什麽不說,可是她也絕對不能再看著小麗姐把自己的一生給搭進去。


    而且薛東不是也怕小麗姐為了他耽誤了自己才不說的麽,她沒做錯的。


    薛二蘭硬著心腸,“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他走的時候什麽都沒說,小麗姐,你們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你也該往前看一看了。”


    “我做不到。”


    薛麗堅定搖頭,“二蘭,我是一定要等他迴來的。”


    “你等著他有什麽用?不提他一直沒個信兒.......”


    薛二蘭被薛麗固執的模樣氣的血液直往腦袋上湧,“萬一薛東在外頭混的好了,迴來不願意娶你了?”


    薛麗倏地笑了,“二蘭,你說這話的時候是不是忘記了他為什麽15歲就去當兵了?”


    薛二蘭當即就怔住了。


    薛東為什麽15歲會去當兵呢?


    因為薛東15那年,把他養大的薛老頭病重去世了。


    薛老頭養了他五年,他還了薛老頭五年。


    薛老頭養了薛東五年後,薛老頭病了。


    薛老頭的病是個富貴病,他什麽都不能做,日子全靠藥吊著。


    偏偏這藥的價格還不菲。


    養了薛東五年,薛老頭早就和薛東有感情了,知道自己以後是薛東的累贅之後,當即就想死了。


    他想著自己死早點,還能省出點錢留給孩子以後用。


    是薛東跪下來求著薛老頭,薛老頭才咬著牙活下來了。


    不到兩年,藥錢就將家裏的那點積蓄全給花完了。


    實實在在的成為了孩子的拖累之後,薛老頭又想自殺了,他想了,也是真的動手了,如果不是薛東忘記拿東西突然迴來了,薛老早就吊死了。


    接下來的三年多,是薛東泣血的哭求才讓薛老頭堅持下來的。


    為了能讓薛老頭有藥吃,薛東用他單薄的身體扛起來了一切,上工、下河摸魚、上山抓蛇蟲,但凡是能掙錢的地方,哪怕是三五分都有薛東忙碌的小身影。


    饒是如此,等五年後薛老頭病逝的時候,薛東還是欠了一屁股的債。


    那些債務說多也不算多,隻要薛東保持住現在的勁頭,踏踏實實的幹上六年,就可以還清了。


    可是那年薛麗已經十七歲了。


    薛麗的父母絕對不會把閨女嫁給一個滿身債務的人。


    薛麗等不了六年,薛東也不能等六年。


    恰逢征兵入伍。


    所以薛東想了一夜,就把學老頭的那兩間房子抵押給村子,孤身一人去參軍了。


    這就是薛東為什麽15歲就去參軍的原因。


    所以這樣的人會輕易因為一個女人變心嗎?


    薛東不會。


    薛麗知道,薛二蘭也知道。


    薛二蘭沉默了好一會兒,艱澀開口,“那小麗姐,你說他不變心,那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三年來,他從來都沒聯係過我們?”


    這話說說出來的瞬間,薛二蘭的眼眶瞬間紅了。


    薛麗的眼淚瞬間盈滿了眼眶,輕聲道:“二蘭,你是不是忘記了,我們都不會寫字,他不聯係我們是正常的。”


    “可是那大的一個軍隊,他不會總有人會啊!”


    這一次薛二蘭是執意要打破薛麗的想法,“小麗姐,你能不能別自欺欺人了,薛東他說不定已經犧牲了!”


    “你胡說!”


    薛麗猛地盯住了薛二蘭,眼神裏滿是怒火,“薛東他活的好好的,你少給我說這種晦氣話!我去城裏征兵辦打聽過了,部隊犧牲的人,國家都會送撫恤金的。


    我從來都沒收到撫恤金,所以薛東一直都活的好好的,你知道嗎?


    二蘭,你以後要是在跟我說這種話,就別怪我不把你當姐妹了!”


    聽到薛麗氣的準備不要自己這個姐妹了,薛二蘭趕緊走過去認錯,“小麗姐,你別生氣,我就是那麽......啊!”


    行走間,薛二蘭沒有注意腳下的濕滑的苔蘚,一踩上就腳底打滑,眼瞅著要栽進河裏。


    一側的薛麗眼疾手快,一手扯住薛二蘭的衣服往後拉,一手將薛二蘭懷裏的兒子給接了過來。


    被及時給拉了迴來的薛二蘭後怕的拍著胸口,被薛麗抱在懷裏的她兒子卻笑的格外開心。


    薛麗抱著懷裏的孩子,生氣的瞪了一眼薛二蘭,“都是當媽的人了,你能不能穩重一些?”


    薛二蘭立即黏黏糊糊的湊了過去,“小麗姐,我知道錯了,我以後一定會小心小心再小心,你別生氣。”


    “我才不生氣的,你的事兒自然有人會收拾你。”


    薛麗絲毫不吃這套,“一會兒遇到大山,我一定會跟他說你幹的好事兒!”


    “別!”


    薛二蘭聽的頭皮發麻,“小麗姐,我求你了,你可千萬別,大山能嘮叨死我的!”


    “就要大山狠狠的收拾你一頓才行!”


    薛麗撇了薛二蘭一眼,“肚子裏揣一個,懷裏抱著一個,這還不知道輕重的往河邊湊,不收拾你收拾誰?”


    “小麗姐!”


    就在倆人在河邊糾纏的時候,遠處有個軍綠的背影緩緩的走了過來。


    薛東一隻胳膊吊在脖子上,完好的那隻手提著沉甸甸的一個大包裹,激動、開心又忐忑的往村子裏走。


    路過村子口的那條河的時候,薛東無意識的掃了一眼熟悉的小河。


    可就是收迴視線的下一秒,眼神卻又猛地轉了迴去。


    他好像看到.......他姐姐了!


    薛東認真的盯了一會兒,隻覺得那個穿著藍色衣服的背影像極了他的姐姐。


    強忍住要從胸腔裏跳出來的心髒,薛東一點點的朝著那個背影挪了過去。


    發覺河邊的人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薛東忍不住開口。


    “同誌你們好,請問.......”


    薛麗和薛二蘭正在說話,聽到身後有人喊她們同誌,下意識轉頭,視線立即對上了一雙愣怔的眼睛,緊接著這雙眼睛立即布滿了水汽。


    薛東看著薛麗懷裏抱著的孩子,眼淚不聽話的大顆大顆的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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