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界某處。


    初升的旭日漫照而開,所經之處,入目皆是一片迷目的金輝。


    唯有此處,在霞光之下,竟閃爍著妖異的藍光。


    身臨其境,那一抹詭異的藍色,竟是一片冰藍色的花海——冰藍色的彼岸花海!


    遠遠望去,那一片晶瑩的冰藍,延至天際,沉浸蔚藍的大海之中。


    如同,一方永恆的藍色夢鄉。


    又或者,一座永恆的冰雪墓園……


    踏入花海,晨霧為之迷亂,沉醉在那近乎透明的花瓣之上。


    每一朵彼岸花凝結的露珠上,皆閃爍著詭異的藍光。


    連天花海,盡是冰藍。


    目之所及,皆是憂傷。


    恍惚間,一道倩影由遠及近,如同破空般出現在花海中。


    光影分離,身影漸漸清晰。


    來者乃是一位絕美的黑裙女子,有些寬鬆的黑裙勾勒出一道驚心動魄弧度。哪怕有及腰的紫發遮擋,卻依舊藏不住那近乎完美的身材,反而給予人一種恰到好處的霧裏看花般的朦朧美感。


    隻可惜,那黑裙女子的玉顏上帶著無盡的冷漠,一如那雙漠然的灰色眼眸。


    走進花海,黑裙女子沒有給予這片妖異的花海絲毫關注,徑直走向花海深處。


    她很清楚,這片花海不屬於她。


    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走了多遠。


    黑裙女子就這樣一直走著,高挑的身材踏地無聲,無聲的孤寂迴響在無邊的花海中。


    直到,花海的深處,一道白色的身影在灰眸中愈發清晰。


    黑裙女子停下了,望著不遠處素衣少女的背影,沉默不語。


    少女一身潔白的素衣,卻有一頭更雪白的長發傾垂而下,在清晨的海風中隨風搖曳,如同那彼岸花海一般。


    “……”


    黑裙女子下意識想要那般稱唿,話到嘴邊卻在最後一刻生生咽下。


    意識到不是正式場合,她還是選擇換一個稱唿。


    “素心姐,你果然在這裏啊……”


    素衣少女緩緩轉過身來,露出一張美不可言的素顏:柳眉瓊鼻,粉唇雪膚……


    仔細一看,竟發現夕音神夢與她有幾分神似,除了眼睛。


    那一雙隱藏著無數滄桑的冰藍美眸,與這片冰藍花海,無聲地訴說著苦難歲月之下的往事。


    “無依啊……我隻是隨便走走罷了。”


    黑裙女子聞之,在心中微微歎息。


    數百年如一日的“走走”,卻依舊走不出當初的那一片癡然嗎?


    為什麽?


    她不懂。


    迴望這片永恆花海,這是他的墓園,但又何嚐不是眼前的她的墓園?


    繼續留在這裏,於此身與此生,又有何意義?


    “素心姐,那隻是些許執念罷了,為何不走出這片花海,去看看外麵的天地?”


    “嗬……”


    素衣少女粉唇輕張,唇間含笑,笑得無比淒然。


    仰望天空,曾經一幕幕的歡歌笑語似乎猶在眼前。


    但,如今早已化為泡沫消散。


    “既知是執念,又豈能輕易放下?倘若當初隻是一場綺麗的幻夢,那為什麽要讓我醒來?為什麽不讓我永遠沉睡下去?”


    言語間,素衣少女痛苦地閉上眼睛,一同掩蓋住那美眸深處,隱藏著的數百年的相思之苦。


    下一瞬,她神情一變,滔天的殺意彌散而開。


    天地變換,光影錯位。


    目光所及,一切都變得支離破碎。


    仿佛整個世界都變成了一塊破碎的玻璃。


    就連黑裙女子的身體都變成了塊塊殘肢碎肉,分布在空間碎片中。


    斷麵處,竟可看見其五髒六腑以及……靜止的心髒!


    “都是因為那些惡魔!都是因為那無休止的貪欲!”


    素衣少女無力的憤恨著,似要打破這片天。


    黑裙女子也不反抗,任由她發泄。


    仍有喜怒哀樂的素衣少女,起碼還像個人。


    不像她,早已忘記了活著是什麽感覺。


    良久,素衣女子終於迴複了正常。


    空間複位,一切恢複如常,仿佛什麽都未曾發生。


    “不累嗎?”


    黑裙女子幽幽一歎。


    “累了又如何?我早已厭倦這世間的一切……”


    素衣少女轉過身去,玉手輕撫胸口。


    黑裙女子見到這一幕,嘴角微微上揚,似是露出了一絲笑意。


    “你的心髒依舊在跳動,看來它還未真正死去。”


    素衣少女聞之,自嘲地笑了笑。


    “哈哈……隻是些許不切實際的幻想罷了。”


    “你說,把希望寄托在‘神啟’上的我,是不是很可笑?”


    聞言,黑裙女子默然。


    無言,即是答案。


    “你也這麽覺得啊……”


    素衣少女閉目抬頭。


    不見蒼天,隻顧自己。


    “但是我會幫你。”黑裙女子淡淡地道。


    素衣少女驚訝地睜開雙眼,冰藍美眸中多了幾分欣慰。


    “謝謝。”


    “不必言謝,我這條命本來就是你給的,大不了還給你就是了。”


    黑裙女子不再言語,轉身欲走。


    “那你自己呢?”素衣少女突然轉身問道。


    黑裙女子駐足默然。


    “暮然已經等了你很久了,你真的不願意迴首一觀嗎?”


    沉默良久後,黑裙女子終於開口了。


    “很抱歉,這是我的執念。希望他不要再等下去了,總有一天他會找到屬於自己的那位佳人的。”


    “哎——”


    素衣少女歎了口氣。


    “你那並非執念,而是心魔啊……”


    黑裙女子沉默不語,加速離去。


    看著那略顯淩亂的背影,素衣少女幽幽一歎。


    “倘若你真未動情,我又何必勸你?”


    “隻是希望你,不要如我這般,無可挽迴之時才追悔莫及……”


    永恆天空之城。


    界土之上,蒼穹之下。


    雪白的彼岸花盛放在這座空中花園之上,一眼望去,滿目皆白,宛如天堂。


    那晶瑩的雪白,如若幻境,又如通向天國的階梯。


    萬花之上,白衣男子矗立如鬆,金色的瞳孔望向天際,倒映著整個聖界。


    置身此岸,望向彼岸。


    “雲海,你這麽喜歡站著這裏看風景嗎?”一道帶著戲謔的聲音響起。


    白衣男子也不惱,反而嘴角帶上了絲絲笑意。


    他並未迴身,而是繼續望著遠方。


    “再美的風景,若無欣賞之心,也隻是焚琴煮鶴罷了。”


    “哈哈哈!”


    那道聲音再次響起,但這次的笑聲中,卻沒有任何嘲弄之意。


    一位青衣男子緩緩走至白衣男子身旁,而身形卻有意無意地落後半個身位。


    “又是一年的聖節啊。”


    青衣男子也望向遠方,卻不知那雙淡綠雙眸中看到了什麽。


    隻可見,那永恆不息的風旋。


    “是啊……一晃這麽多年過去了……”白衣男子感慨道。


    青衣男子聞言,不禁笑道:


    “是啊,常人都說歲月不等人,迴首間物是人非。但我怎麽覺得,應該是‘人是物非’呢?”


    白衣男子聞言,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想當初的聖節,過得和靈節一樣。現在的聖節,才像是一個慶祝的節日。”


    “至於那幾個老古董,還是那般……”


    “咳咳!”


    白衣男子突然發聲,打斷了青衣男子的話語。


    青衣男子自知失語,也沒有繼續多說什麽。


    隻是,看他的神色,似乎也並不覺得自己說錯了什麽。


    “老一輩的事情,就讓他們自己折騰去吧,我們管好自已就行了。”白衣男子微笑道,言語間似有幾分無奈。


    青衣男子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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