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能啊,良哥兒也是我的孩子,那姑娘是真的不錯。”


    錢氏還怕蘇以良不信,細數著那姑娘的優點,絲毫不提她是個啞巴。


    蘇老婆子將她的心虛看在眼裏,上前就是一巴掌,錢氏的臉上瞬間五個鮮紅的手指印,可見蘇老婆子是真的下了狠心。


    “你還有沒有一點做娘的樣子?那姑娘再好也是個啞巴!你要讓良哥兒跟一個啞巴過一輩嗎?你趕緊給我把東西交出來,不然我就去那家鬧了,你看看到時候這親事還能不能成!”


    蘇老婆子也是豁出去了,蘇以良是蘇家長孫,她不可能讓他娶一個啞巴迴來。


    “他是我兒,他的親事我做主,你一個被趕出門的老婆子憑什麽管!”


    錢氏是真的怒了,這一巴掌將她打的現在頭還暈乎乎的,一時嘴巴也不把門,將心裏話給說了出來。


    蘇老婆子氣的渾身顫抖,先是指了指錢氏,而後又指著蘇中農,冷著臉說道。


    “你要還認我這個娘,就去把東西拿出來,良哥兒可是你唯一的兒子,你真要為了那一間鋪子將他賣了嗎?”


    蘇中農一時也有些猶豫,那姑娘是個啞巴的事情他也是剛剛知道,之前還以為是那姑娘要帶著娘一起嫁才給了一間鋪子做補償,他掙紮的看了一眼錢氏。


    “不準!你別忘了我們看的那家鋪麵,你這輩子都不可能買的起,隻是那姑娘啞了而已,他們的孩子還是好的。”


    錢氏擋住了蘇中農的去路,他猶豫著抬起的腳步落下,站著不動了,錢氏見狀鬆了一口氣,囂張的看著蘇老婆子。


    “夠了!”


    蘇以良隻覺得身體不受控的顫抖,腦袋嗡嗡作響,他歇斯底裏的呐喊出聲,這才覺得自己活了過來。


    “夠了...”他雙眼通紅,倔強的抬頭不讓眼淚流出,喉嚨的酸澀讓他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蘇老婆子擔憂的想要撫摸他的後背,卻被他退後一步躲開了。


    他唿出一口氣,吸了吸鼻子,眼中的光亮消失,深不見底的黑暗布滿眼眶。


    “我誰都不會娶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說完這句話便頭也不迴的跑了出去,這一次身上再沒有一個包袱,他聽不見身後眾人焦急的呐喊,隻有陣陣風聲劃過耳畔。


    他漫無目的的奔跑,再迴過神來時前麵已是萬丈深淵,深不見底的懸崖好似在召喚他一般。


    他一步步的向前,沒有恐懼,沒有傷感,每走一步都像是解脫。


    “我在你這麽大的時候,也經曆過絕望,隻是我比你厲害一些。死亡不是解脫,那隻是讓親者痛仇者快的懦弱行為。”


    蘇以良腳步頓住,腳邊的碎石掉落,許久許久都沒有迴聲傳來。


    他向後退了一步,不由的咽了口口水,這要是跳下去,真是連個響聲都沒有啊。


    “怎麽?又不想死了?”


    穆弘璟的聲音再次傳來,他依靠在樹幹上,嘴上說著嘲諷的話,身體卻放鬆了下來。


    這要是真跳了,他還真不一定能拉得住。


    蘇以良無力的跌坐到地上,才發現雙腿竟不受控的抖動著,他盤腿坐著不理會向他走來的穆弘璟。


    穆弘璟抬腳點了點他,“誒,是什麽事能讓你這個都有勇氣去參軍的人尋死啊?”


    蘇以良此時心煩意亂,根本不想說話,隻想一個人靜靜。


    “沒事!”


    “都尋死了,還沒事?”


    蘇以良終於耐不住脾氣,仰頭盯著穆弘璟狡辯道。


    “誰尋死了?我隻是看看風景而已。”


    “看風景啊,這黑漆漆的有什麽好看的?”


    “你煩不煩啊,我隻想一個人坐會兒,一個人!”


    蘇以良捶著大腿,煩躁的大叫了一聲。


    穆弘璟嫌棄地撇撇嘴,暗道要不是你是小丫頭的哥哥,我才懶得管你去死。


    “走!我帶你去個地方。”


    ...


    蘇以良衝出門的那一刻,蘇以寧便追了出去,即便是她自認為已經很賣力的跑了,也還是追不上發了狂的蘇以良。


    當她喘著粗氣終於追上時,便看到了穆弘璟搭著蘇以良的肩膀,向著別院走去。


    “有他在,一時半會兒也出不了事了。”


    蘇以寧迴到老宅時,院子裏麵已經亂做一團,蘇中強孤身一人擋在房門前,錢氏拍著大腿在地上撒潑哭喊著,蘇中農怒目而視卻不敢上前,蘇老爺子氣的直跺拐杖。


    “閉嘴!”


    蘇以寧也是忍無可忍,拿過桌上的抹布就塞進了錢氏嘴裏,蘇老婆子聞聲出來查看,手中捏著一張薄紙。


    “寧姐兒,追到良哥兒了嗎?”


    “嗯!他被...”


    錢氏一把撤掉嘴裏的抹布,幹嘔了幾聲,一轉頭便看到了蘇老婆子手中的契書,大喊一聲爬起來衝了過去。


    “我跟你拚了!”


    蘇以寧被打斷了話頭,擰眉緊握著拳頭,見錢氏張牙舞爪的想要衝向蘇老婆子,直接抬腳踹在了她的側腰上。


    “以良哥被你逼得都要尋死了,你真就一點不擔心嗎?這個時候了還在想著那間鋪子!錢都比兒子重要是嗎?”


    眾人被她的話嚇到了,齊刷刷的看向她,就連錢氏原本還在唿痛的聲音都憋了迴去,不可置信的看著她。


    “你...你說什麽?”


    “寧姐兒?良哥兒他...”


    蘇老婆子踉蹌了一下,好在被蘇中強扶住,話還沒說完就見錢氏又鬧了起來。


    “都是你,要不是你來多管閑事,我兒又怎麽會尋死,你還我兒子,你還我兒子...嗚...”


    蘇以寧看著癱倒在地上,卻依然還在推卸責任的錢氏,厭惡達到了頂峰。


    “這一切都是因為你!你還要推卸責任嗎?你滿心滿眼的都是錢!什麽時候在乎過他們的想法?奶奶,我們走!”


    蘇以寧上前扶了一把蘇老婆子,錢氏見狀立馬翻身站起來擋住了大門。


    “你們不能把房契拿走!那是我的!”


    說著就要去搶,被蘇以寧反手拍掉了伸過來的爪子。


    “這親事都不成了!房契自然也該還迴去!”


    蘇以寧推開錢氏粗壯的身體,扶著蘇老婆子向著村尾走去,錢氏依舊追著高聲大罵,卻在對上蘇以寧刀人的眼神後,頓住了腳步。


    “奶奶放心,良哥兒沒事,此時在穆弘璟的別院裏,不會讓他出事的。”


    蘇以寧緩聲解釋,蘇老婆子聞言才長舒一口氣,撫了撫胸口。


    “萬幸,萬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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