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以巧看著她娘瞪她的眼神有些害怕,到嘴邊的話也吞了迴去。


    “你三嬸給了你多少銀子?”


    “一兩碎銀...”


    “一兩!你花了三百多文!”


    不說錢氏瞪大了眼睛,蘇中農的火氣都騰騰的上漲,蘇以巧嚇得縮了縮脖子辯解道。


    “老大夫他都沒收診費,看在二叔的麵子上藥錢也才收了兩百七十文,然後就是坐牛車花了十文錢。”


    “怎麽不讓你二叔付藥錢,你這個小孩子怎麽就不懂的省啊!”


    錢氏的話讓蘇以巧張了張嘴巴不知道說什麽,她當時也沒有想那麽多,再說這銀子也是三嬸給的,本就是給爺爺治病的呀。


    錢氏看著桌上包好的藥材,想著退是肯定不能退了,但給那半死不活老頭吃又吃不好,隻能惡狠狠的瞪了一眼躺在床上蘇老爺子。


    蘇老爺子也是無奈,他那日被飛來的椅子砸壞了頭,本以為沒什麽事情,可就那麽一躺便站不起來了,村裏的郎中說是中風了。


    剛開始的時候,蘇中農和錢氏怕被人戳脊梁骨,再加上蘇中銀送了孝敬銀子迴來,還勤勤懇懇地照顧了幾天。


    可有天夜裏,蘇老爺子突然三急,蘇中農冒著寒風去主臥幫他解決完,自個兒卻感染了風寒後,蘇老爺子的處境就一日不如一日。


    從每天的三頓減到了兩頓,再到要靠著蘇以巧每日送飯存活,更因為怕他拉屎撒尿麻煩而減少了給他喝水的次數。


    蘇老爺子也是體會了一次久病床前無孝子的老話。


    他突然有些後悔讓蘇老婆子的離開,便想了一個計策,讓蘇以巧以為他不行了,想著看看能不能讓蘇老婆子迴來。


    可是事情卻沒有朝著他預想的方向發展,辛苦餓了兩天,隻換來了一兩銀子的藥錢。


    他心裏暗罵蘇老婆子心狠不念舊情,他都要死了也不願意迴來看一看他。


    可他從來沒有想過,他動手的時候又是怎樣的心狠,又念沒念過舊情。


    人大概都是自私的吧,隻有自己身處困境的時候,才會想著別人為什麽沒有遞出那份善意。


    不過,蘇老爺子的計策還是起到了一些效果。


    第二日一早,蘇中銀就馬不停蹄的趕了迴來,他先是去了村尾,打算先來問問情況。


    正好在門口遇到了正要出門去老宅看望蘇老爺子的蘇中強。


    “三弟!爹怎麽會中風了?”


    不怪蘇中銀不知道,就連住在一個村子的蘇中強也是現在聽他說了才知道的。


    “啥!爹中風了?”


    那日蘇中銀迴去胖揍了一頓蘇中農後,也隻是看了眼躺在床上的蘇老爺子,還沒聊兩句就被氣走了。


    而村裏的郎中他也沒有想到一家兄弟三人分家後,連老爹中風這麽大的事情都不說一聲,自己肯定也不會去多這個嘴。


    就這樣蘇老爺子中風的消息還是因為巧姐兒找了老大夫看診才傳了出來。


    原本聽說自家爹病了隻打算去看一眼的蘇中強糾結住了。


    他不知道這件事應不應該告訴他娘,他私心肯定是不想他娘知道,因為以他的了解,他娘知道蘇老爺子中風後,肯定是會迴去照顧的。


    就在剛才他出門,他娘還特意跑出來問他是不是要去老宅,至於昨天為什麽沒有迴去,想來可能就是心裏堵了一口氣罷了。


    “我也是昨天聽老大夫說的,娘呢?要告訴娘嗎?”


    “什麽事情要告訴我?老二你迴來了怎麽不進去?”


    蘇中銀這才看到一隻腳剛跨出來的蘇老婆子,尷尬的喊了聲。


    “娘。”


    蘇老婆子疑惑的看著還在門口的老三,還有一臉僵硬的老二,不解的詢問。


    “老三你咋還在這?不是說要去看你爹嗎?既然還沒走,那我們一起吧。”


    蘇老婆子糾結了一晚上,還是打算迴去看一眼,雖然她內心覺得蘇老爺子那是活該,但到底良心上過不去。


    “娘,我剛聽二哥說,爹中風了!”


    蘇中強眼見瞞也瞞不過去,還不如痛快的先說了,讓他娘有個心理準備。


    “啥!啥時候的事?”


    蘇老婆子如同料想的那般,瞬間著急了起來,催促著他們。


    “走走,先迴去看看,這老大怎麽這麽大的事情也不迴來說一聲!”


    正準備上山的蘇以寧聽說了,也有些不可思議。


    這蘇中農是變性了?這麽好訛錢的機會怎麽都不利用起來,這裏麵一定有鬼!


    “我也去,我正好去看看爺爺還有沒有的救!”


    蘇以寧一激動就將心裏的話說了出來,看著他們一臉懵的看向自己,訕訕一笑。


    “我是說還能不能將爺爺治好的意思,嗬嗬!”


    蘇中銀看著她一臉尷尬的樣子,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是,寧姐兒這麽厲害,一定能給救迴來。”


    說完還朝著蘇以寧挑了挑眉毛。


    四人一路快步的趕到老宅,還沒進門就聽到錢氏大嗓門的吼著。


    “蘇中農,你快起來!你爹要拉屎了,再屙在床上我可不洗了!”


    隨後便傳來蘇中農的抱怨聲,還有哐嘡一聲的踹門聲。


    “一天到晚的吃了拉,拉了吃,這都今天第幾迴了!我看那二弟妹家的大夫就是個庸醫!給爹開的都是什麽藥啊!病沒治好,我看要先拉死了!”


    隨後一股惡臭傳了出來,緊接著就是錢氏的暴怒聲。


    “我不洗了!誰愛洗誰洗去!”


    “我來洗!”


    蘇老婆子一腳踹開了院子的大門,看著被丟在地上的床單,心裏突然很不是滋味。


    她也是沒有想到有一天會看到這樣的一幕,以前蘇老爺子那是家裏的天,他說什麽是什麽,從來沒有人會去反駁,可如今呢?


    她內心知道她不該去心疼他,不該去可憐他,這時候就應該站在他的床前大笑著說:你看看,沒有我你什麽也不是!


    可她做不到!


    她怯懦了,她心疼了。


    “娘!”


    蘇中農被黑著臉的蘇老婆子給嚇到了。


    “你別喊我娘!我沒你這個不孝的兒子!”


    蘇老婆子將地上沾滿屎的床單撿了起來,錢氏惶恐的上前想要收拾,卻被蘇老婆子一眼瞪了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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