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前,芙蓉認為自己把長留當作恩人,朋友,絕無男女之愛。


    但她也承認,長留當年舍命救她時,她的內心受到極大的震撼。


    因為性格的緣故,她從小活得如透明人一般,根本沒料到有一天,當自己遇到危險之時,有人願意挺身相救。


    長留不顧性命地救下她,說完全不心動,那是不可能的。


    但她很有自知之明,及時掐掉那份突如其來的心動。


    皇家獵場那日後,皇宮所有人都知道太子殿下有了心儀的姑娘,並時常帶在身邊,形影不離。


    每日,夏長留早早地起床,帶著一群宮女太監們去花房,仔細地挑選各種新鮮花兒送給芙蓉。


    於是芙蓉每日早上醒來,睜眼便看見一束帶著露珠的鮮花放在窗台上,心中有著說不出的複雜。


    長留的猛烈追求讓她猝不及防,不知該如何應對。


    幾日後,她偷偷離開皇宮,前去衛家,找衛青絡訴說心中的煩惱。


    衛青絡聽完,生出一陣欣慰之感。


    “長留這一世性情大變,不僅注意到你的存在,還喜歡上你,並想讓你做他的太子妃。你心裏是不願?還是有別的想法呢?”


    “千年來的相處,你對長留究竟有什麽樣的感覺和想法呢?”


    “我......”芙蓉糾起眉頭,低頭搓了搓手。


    衛青絡一下問了那麽多的問題,她也答不上來。


    許久,芙蓉才道:“我不知道,我從未想過情愛之事。”


    “我隻知我欠長留殿下一條命,必須守護他成功渡過轉世曆劫,讓他能夠順利飛升,恢複仙身,迴到翼族認祖歸宗。”


    “你真還是......”


    耿直又古板,情動卻不自知。


    要不是心裏早對人家動了情,又怎麽可能果斷地拋下神仙的高貴身份,不求迴報地守護一個人千年百年呢?


    衛青絡搖頭,感歎長留和芙蓉的情緣跟她和阿夜一樣的漫長坎坷。


    今日之前,她去神界的月老殿打聽過,他們二人的塵世情緣到了,兩根紅線已經連在一起。


    妥妥的緣分天注定啊!


    如果不是師父特意囑咐過自己,不要隨意幹預他人的命運,衛青絡這會肯定忍不住,要把真相告訴芙蓉。


    “娘親~,抱抱~。”


    這時,兩個可愛的孿生女娃一左一右地抱住衛青絡的大腿撒嬌。


    衛青絡抬手摸了摸她們的小腦袋,溫柔地問:“你們爹爹去哪了?”


    軒轅清清抬起小手,嗲聲嗲氣道:“爹爹去廚房做菜了。”


    衛青絡又問:“那祖父呢?”


    軒轅雅雅急忙舉手搶答:“祖父被哥哥他們拉去庭院說故事了。”


    衛青絡再問:“那你們怎麽不一起去聽?”


    軒轅清清委屈,淚眼汪汪道:“哥哥他們說不想聽七仙女的故事,要聽梁山好漢,要打老虎。他們三個人,我們兩個人,少數要服從多數,所以......”


    “那幾個兔崽子又皮癢了,也不知道讓一下兩個妹妹,不知道娘親在忙著招唿客人嗎?一個兩個的都不省事!”


    衛青絡擼起手袖便往外頭走去。


    軒轅滄夜清清和軒轅雅雅互看對方一眼,得意一笑,然後屁顛屁顛地跟著出去。


    未等衛青絡走到庭院教訓兒子,軒轅滄夜已經得知情況,使用魔氣把幾個兒子揪進廚房,洗碗的洗碗,摘菜的摘菜,燒火的燒火。


    曾外孫突然被帶走,衛書白正憋著氣,兩個可愛的曾外孫女此時來到庭院,左右圍繞著他,嗲聲嗲氣道:“祖父~,講故事~。”


    “好好,祖父給你們講故事。”衛書白和藹可親地笑道,把兩個曾外孫女一左一右抱著,享受天倫之樂。


    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情景,芙蓉在屋內看了,不忍打擾青絡的幸福生活,默默地離開了。


    等衛青絡迴來時,發現客廳無人,不禁疑惑道:“人呢?走了嗎?”


    這會,芙蓉已經飛迴皇宮。


    她的一雙小腳剛落到窗台上,立刻看見夏長留急急忙忙地跑過來,問她:“芙蓉,你去哪裏了?我到處找你都找不到,我還以為你......”


    芙蓉不由地問:“你以為什麽?”


    夏長留搖頭道:“沒什麽,是我想多了。”


    自打他出世後,芙蓉從未離開過皇宮,今日突然悄無聲息地離開,令他有些患得患失,生怕她一去不迴。


    沒打招唿就離開,芙蓉自知做得不對,便老實告訴長留自己突然離開的原因:“我出去探望一個朋友。”


    夏長留好奇問:“什麽朋友?”


    芙蓉道:“認識很久的朋友。”


    夏長留立即緊張問:“男人還是女人?”


    芙蓉道:“女人。”


    夏長留鬆了口氣,展顏道:“我們認識這麽久,還從未聽說你在皇宮外有朋友,不過你去見朋友,為何不提前跟我打個招唿?突然離開皇宮半日,快擔心死我了,我還以為你......”


    “我,我其實去見......”芙蓉想告訴長留,她去見青絡公主了,可不知為何,話到嘴邊,總是說不出。


    她也不知自己究竟在糾結什麽。


    過了好一會,她低眉道:“抱歉,我應該提前跟你說一聲的。”


    “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你不必為此道歉。”夏長留邊說邊伸出一隻手,想和從前一樣撫摸那顆可愛的小腦袋。


    可芙蓉狀態很是不對,連看都不敢看他一眼,明顯不想告訴他,她剛剛去見的那個朋友是誰。


    芙蓉這些日子的疏離,他是感受得到的,也看出芙蓉因自己的熱烈追求而整日惶恐不安。


    可他不想失去芙蓉,於是不得不抑製心中的熱情,強顏歡笑道:“你不想說你的朋友是誰也沒關係的,我隻是擔心你一個人出去會遇到危險,並非要過問你私事的意思。”


    他眼底的憂傷過於明顯,芙蓉察覺,卻狠下心做了一個決定。


    她道:“我是神仙,可以活幾千年,甚至幾萬年。而太子殿下你,雖然是天潢貴胄,卻也隻是一個普通凡人,最多活個百年......”


    夏長留聽了,心揪成一團。


    他約莫猜出芙蓉想說什麽,卻還是明知故問:“你突然跟我說這些作甚呢?”


    芙蓉抿了抿唇,鼓起勇氣狠心道:“我不想往後千年萬年的時光裏,隻有我一個人記住這份感情,至死都孤單地活著,所以我不會喜歡你的,更不會做你的太子妃。”


    夏長留驚得踉蹌一步。


    今日之前,他從未想過,他沒法做到與芙蓉同壽共存,更給不了芙蓉長久的幸福。


    芙蓉這麽一提醒,他忽然覺得自己很是自私,貿然追求,隻顧自個高興,完全沒有考慮到芙蓉將來的處境。


    “抱歉,我不是存心要傷害你的,你還是盡早忘了我吧。”


    說完,芙蓉展開金色的雙翅,縱身飛出東宮,留夏長留一人在窗台前傷心。


    一個月後,夏長留和上一世一樣,瞞著親人,背起包袱,獨自前往長海仙境,到天穹山拜師修仙。


    十年後的某一日,他有所頓悟,成功飛升成仙。


    剛到神界,他便看見芙蓉著一身黃色長裙,仙氣飄飄地立於天宮大門前,揖手賀喜他:“長留殿下,恭喜你飛升成仙。”


    夏長留定睛看著她,溫柔一笑道:“芙蓉,我做到了。從今往後,與你同壽共存,你可還願意做我的太子妃?”


    芙蓉一怔,低眉含羞一笑。


    她終於等到完整的長留,等到隻屬於她一個人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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