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先雙眼充血,胸口劇烈起伏著。


    他上氣不接下氣,眼前發花,實在被氣得狠了。


    他跌坐迴椅子上,緩了片刻,咬牙擺手。


    “不,你對不起的不是我,是老紀夫妻倆!”


    “我們上午還跟人家說著,我們一直把雲卿當親生女兒。”


    “結果你轉臉就說要娶雲卿,要和她在一起,你讓老紀夫妻倆怎麽想?”


    “你們可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就算不是親生的,你也不能對她下手啊。”


    “如果我是老紀,我都要懷疑當年兩個孩子被換,是我們家早有圖謀,想搶人家女兒!”


    沈念先說著說著,突然想到什麽,氣衝衝地盯著沈淮之。


    “你是什麽時候有這種心思的?該不會是從小時候就……”


    沈淮之連忙否認:“不是的。”


    他將自己何時動心,又是何時向沈雲卿表明心意,全部說了一遍。


    “在我認清心意之前,一直恪守禮節,當雲卿是妹妹,從沒越矩。”


    沈念先麵色稍稍緩和了些。


    “還好,我們夫妻倆還沒養出個徹頭徹尾的畜生。”


    但光是想想這段時間沈淮之和沈雲卿住在一起,沈念先都不敢往下想。


    他坐在椅子上,捂著胸口緩氣兒。


    一旁沉默了半晌的孟蘭亭這才開口。


    “雲卿是什麽想法?”


    沈淮之說了半天,都是在單方麵說自己對沈雲卿的行為想法。


    她聽得出來,兒子這是在保護沈雲卿。


    沈淮之斟酌須臾,還是道:“雲卿和我的想法是一樣的。”


    “她願意和我在一起。”


    夫妻倆齊齊沉默。


    按照沈淮之向來維護沈雲卿的性格,他這已經是最委婉的說法了。


    也就是說,沈雲卿或許根本不是被迫,而是自願。


    這兩個孩子,十有八九是互相喜歡的。


    如果是沈淮之一廂情願,半威脅半強迫。


    他們倒是還能用強硬手段將他們分開,再狠狠懲罰沈淮之。


    可如果是自願相愛……


    雲卿一定會難過的吧。


    他們雖然生兒子的氣,但是又不舍得女兒難過。


    夫妻倆對視一眼,各自頭疼不已。


    沈淮之等了半天沒等到下文,小心抬起頭。


    “爸……”


    沈念先此刻就是個一觸即炸的雷,聽見沈淮之的聲音就來氣。


    “閉嘴,滾出去!”


    沈淮之暗自歎了口氣,隻好轉身離開了。


    書房門再次被關上。


    沈念先頓時無力地向後靠向椅背,按了按太陽穴。


    孟蘭亭也在一旁歎氣搖頭。


    “這兩個孩子也真是……”


    其實他們很早想過,沈雲卿不是他們親生女兒這件事,兩個孩子可能都心裏有數。


    但也沒想到,他們竟然知道得那麽早。


    孟蘭亭拍了拍沈念先的手。


    “老沈啊,你也別太生氣了。”


    “咱們一出國就是這麽多年,這些年咱們沒盡到做父母的職責,兩個孩子隻能相依為命。”


    “這兩個孩子又都這麽優秀,天長日久,互相產生感情也是難免的。”


    說著,她再次歎了口氣。


    “說到底,是我的錯,是我沒能陪在他們身邊,好好教導引導。”


    孟蘭亭紅著眼眶,滿臉自責。


    沈念先也被觸動,伸手抱了抱妻子。


    “有得必有失,咱們是好的研究員,卻不是好的父母啊。”


    “但現在事情已經鑄成,後悔也沒用了。”


    他們了解沈淮之和沈雲卿的脾氣。


    這兩個孩子雖然不是親兄妹,但都一樣,從小倔得很。


    他們認定的事,八頭牛都拉不迴來。


    “這兩個孩子既然已經互相喜歡,隻怕咱們做什麽也無濟於事。”


    “唉,還是好好想想,該怎麽麵對老紀夫妻倆吧。”


    第二天


    紀輕舟昨天在書房外,沒來得及等到哥哥出來,就被謝硯北拉走了。


    她怎麽想都覺得放心不下,於是起了個大早,買了早餐,悄悄迴沈家看了看。


    沈淮之的車早已不在門口。


    紀輕舟拿著爸媽給的鑰匙進去一看,爸媽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一人捧著書,一人捧著報紙。


    滿臉愁容,各自出神。


    也不知他們昨晚是否沒睡好,看上去竟比昨天下午剛出院時更憔悴了。


    紀輕舟有些心疼地輕輕喚了聲。


    “爸,媽。”


    兩人忽地迴過神,連忙掩飾眼底的情緒,勉強露出一個笑容。


    “輕舟來了,快來坐吧。”


    紀輕舟擔憂地上前。


    孟蘭亭起身想給女兒倒杯茶,站起來卻原地打了個晃。


    紀輕舟連忙扶她坐下。


    “媽,您哪裏不舒服?先別忙了,我先給您把把脈。”


    紀輕舟立刻分別給沈念先和孟蘭亭各自把了把脈。


    一切都好,隻是大病初愈,身體比較虛弱,昨天又動了氣。


    再加上今早從起床到現在似乎還沒進食,有些低血糖了。


    紀輕舟鬆了口氣。


    “還好沒什麽大事。”


    她將早餐拿過來。


    “爸媽,你們趕緊吃點東西吧,別餓壞了自己。”


    夫妻倆應了一聲,心事重重地坐到餐桌前。


    沈念先心不在焉地咬了一口包子,看了看紀輕舟,猶豫了半天,還是問出了口。


    “沈淮之和雲卿的事,你知不知道?”


    紀輕舟心虛地抿了抿唇。


    不迴答,隻一個勁兒地笑。


    她能說什麽,總不能騙他們吧?


    看她這模樣,夫妻倆頓時心裏都有了數,長長地歎了口氣。


    “輕舟,你是個理智通透的孩子,你和爸爸媽媽說實話。”


    “在你看來,淮之和雲卿是認真的,還是隻是一起生活久了形成的依賴?”


    夫妻倆一夜無眠,躺在床上想了很久,想出了無數種可能。


    最有可能的,就是後者。


    如果她們真是錯把依賴當成了愛情,他們還有機會好好引導這兩個孩子,讓他們認清這段感情。


    然而……


    紀輕舟搖搖頭,實話實說。


    “哥哥和雲卿,是真心相愛的。”


    因為同樣的問題,紀輕舟前兩天也問過沈雲卿。


    沈雲卿平時嬌嬌弱弱,老愛犯迷糊,但在這件事情上,卻表現得無比清醒。


    沈淮之更不必說,經曆過生死的人,不會分辨不清自己的內心。


    沈念先夫妻倆懸著的心終於死了,頓時連胃口都沒了,盯著包子直歎氣。


    紀輕舟生怕他們再鑽牛角尖,當場表明立場,轉移他們的注意力。


    “爸媽,你們放心,不管怎麽樣,我都是站在你們這邊的。”


    “哥哥也真是的,之前他都能克製住自己的感情,強忍著一直和雲卿保持距離。”


    “怎麽一感受到雲卿對他也是同樣的感情,就忍不住和雲卿在一起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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