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家家戶戶幾乎都會有兩斤的肉票,可是我從來都沒有見過,每次到了發糧票和肉票的時候,硯北的奶奶就會過去領,那些糧票也就理所當然的都落到了他們兩家手裏。”


    可即便如此,她也沒有後悔過嫁給謝硯北的父親。


    他是那麽好的一個人,這樣的苦,如果沒有一個人來安撫,他的日子就看不到頭了。


    紀輕舟義憤填膺,白皙的手在桌子上憤怒地敲著。


    “這些人真的太過分了,他們這是在吃人血饅頭,別人的血汗錢,他們是怎麽好意思花的心安理得的?還有叔叔的這一對父母,簡直是世界上少有的奇葩,大兒子和小兒子都是親生的,唯有二兒子是撿來的不成?”


    葉瀾清被紀輕舟忽然提高的聲音唬住。


    看到她怒氣衝衝,這些天好不容易長了一些肉的臉也圓鼓了起來。


    她滿臉笑意,果然還是小姑娘好,生氣的時候也是嬌嬌軟軟的可愛。


    “這些東西咱們必須要想法子要迴來!”


    葉瀾清情緒莫名的被紀輕舟所帶動。


    她勾著唇角笑了笑,仿佛這麽多年受的那些苦也都被一筆勾銷了。


    “你說的對,我們自己的東西,無論如何也要拿迴來!”


    紀輕舟原本以為葉瀾清還會勸她,可沒有想到她居然認同自己的觀點,一時間信心大增。


    “阿姨,難道您不覺得我的想法太激進了嗎?”


    紀輕舟剛剛曬的被子迎著風飄,上麵還有陽光的味道。


    太陽一點點地往西走,葉瀾清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一些。


    她一隻手輕輕地捏著紀輕舟的臉,像是在哄小朋友一般。


    “輕舟,阿姨知道你是一個有主見的孩子,也知道你說的這些話都對,硯北難得遇到一個你這麽好的對象。”


    “我年輕的時候是窩囊了一些,可是也分得清楚是非對錯,如果現在有你們做後盾,我還是一味的忍讓,豈不是寒了你們的心?也給你們丟了人。”


    她的話,讓紀輕舟心裏更溫暖了幾分。


    隻是怎麽把那些東西原封不動的要迴來呢?


    紀輕舟一隻手撐著自己的下巴,想到了上一世,她也曾經去過大伯和小叔家裏不少次。


    第一次她作為新媳婦和謝硯北過去做客,可是兩邊的人都是冷漠不已,就算是上了飯桌也沒有幾樣能拿手的菜。


    那個時候的紀輕舟還以為他們平時的生活習慣就是這樣。


    現在想一想,其實他們的自私早就有跡可循。


    因為沒有把謝硯北當成一迴事,所以連帶著她這個新媳婦也就不放在眼裏。


    不過有一點,不論是大伯母還是小嬸,平時最大的愛好就是炫耀家裏的好東西。


    一來二去的,紀輕舟對於他們家裏的構造也比較熟悉。


    在謝硯北的父親去世之後,謝硯北的奶奶把他和他母親趕出來,讓他們母子單獨過。


    而大房和三房院子卻在單獨的一個坡上。


    紀輕舟安頓好了葉瀾清,去謝家踩了點。


    眼看著時間差不多了,她才去衛生院找謝硯北。


    “目前你的傷口還正處在恢複期當中,需要一些時間,如果有什麽不舒服的,一定要提前打招唿,今天你就先住在這裏看看。”


    彭老爺子重新切開了謝硯北的傷口給他進行了治療。


    在切開傷口之前,彭老清理了衛生所裏一間雜房,目前兩個人就住在這裏,倒是沒有什麽妨礙,隻是辛苦紀輕舟每天都要來送飯。


    今天換過藥之後,彭老在旁邊也支了一張床。


    謝硯北目前的狀況需要時時刻刻地被人注意著,紀輕舟終歸是一個姑娘,兩個人不太方便。


    身為一個醫生,彭老爺子在這裏照顧病人是最合理的。


    謝硯北看了一眼自己的腿,有些感激地點了點頭。


    “謝謝彭醫生,這段時間辛苦您了。”


    彭老不太在意地揮了揮手:“都是我應該做的,更何況你同樣也是為國家做貢獻的人,我總不能看著曾經的英雄就此沒落。”


    謝硯北剛要說話,就聽到外麵有一陣腳步聲。


    知道是紀輕舟,他轉過頭去瞧,恰好紀輕舟身邊還跟著上河工迴來的工人。


    “彭醫生,您快看看,這幾天也不知道怎麽迴事,我這手癢得厲害,迴去之後拿鹽搓都不管用,今天更是疼得連鋤頭都拿不起來了,再這麽下去,恐怕是要耽誤進度的。”


    男人伸出自己的手,兩隻手被凍得通紅。


    上麵還有老繭,很深的裂口在手上蔓延,大大小小的傷口幾乎快要數不清了。


    彭老隻看了一眼,就明白過來怎麽迴事。


    “你的手是凍傷,最近這兩天先緩一緩,以後在外麵工作盡量戴上厚手套,你過來,我去給你配一副藥。”


    男人連忙跟在彭老身後,紀輕舟把從家裏拿過來的飯菜擺在桌子上。


    謝硯北看著兩個人離開的背影,遲疑道:


    “現在已經開始上河工了嗎?怎麽沒有人過來通知我。”


    紀輕舟把飯菜一一的都擺在了桌子上,有些無奈地看了一眼謝硯北。


    “你現在是病人,大小也算是剛剛做了一個手術,於情於理,你可以在這裏休息,現在河麵剛剛凍了冰,外麵又冷得厲害,大家都顧及著你的身體,當然也就沒有人過來通知你。”


    謝硯北看著熱氣騰騰的飯菜,心裏越發覺得不舒服。


    他看了一眼自己被裹成了木乃伊的腿,還是決定要和大家一起上河工。


    “別人能幹的事情,我一樣也可以的,從明天起,你不用再幫我送飯了。”


    紀輕舟知道他的倔牛脾氣又上來了,看了一眼他現在的模樣,無奈了。


    “你現在什麽樣的狀況,你自己心裏難道不清楚?就連你自己下地走兩步都困難,還想著要和別人一起去挖河道,等你的身體好了不行嗎,偏偏要在這個時候較那個沒用的勁兒。”


    聽得出來紀輕舟是有些生氣了,謝硯北連忙道歉。


    他兩隻手不知所措地交疊在一起,想要拉紀輕舟的手,又覺得有些唐突。


    最後也隻能輕輕碰碰她的胳膊。


    “輕舟,我知道你是擔心我的身體,但我是一個軍人,哪怕是傷了腿沒了,也不能沒有這點擔當。”


    河道一旦堵塞出事,向來都是解放軍衝在前麵,他怎麽能當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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