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裴明裕的暗示,於是就有了這次的選秀活動。


    裴澤銳本來一直都在為自己想出來的這個絕妙的主意而沾沾自喜--敗壞了皇上的名聲,又能快速地獲得大批的錢財和美人,甚至都不需要使用自家的家底和人手。簡直就是一石三鳥,對裴家百利而無一害!裴澤銳看著裴明裕每次見到自己時臉上那滿意的笑容,他都覺得自己簡直是聰明死了!


    裴明裕看著裴澤銳是滿意了,但是裴澤珩又怎麽可能會滿意呢?


    他隻會覺得自己的地位越來越不穩。


    選秀雖然規模浩大,但是這種事情卻是萬萬不能傳入皇上的耳朵裏的。裴澤銳當然也知道這一點,於是他索性就放棄了矜城周邊的那些府城,即使它們再富庶也不可以。他還專門讓張緒在聖旨中寫明,皇上不欲高調選秀,因此讓他們全都打著賞花節的名義進行--美人在春日裏賞花,總沒有人還能夠挑理了吧?


    裴澤銳當斷則斷,考慮得也算周全,可是那也架不住裴家的內部出了一個想要收拾他的人。


    居源自以為意外探聽出來的絕密情報,其實是裴澤珩故意說給他聽的。


    其實裴澤珩也不是故意針對居源,他隻是知道自己的禦史台裏有大理寺和刑部那邊安插進來的人,不然怎麽可能每次自己想要借機找刑部或大理寺的麻煩的時候,他們總是可以未卜先知地提前規避呢?


    裴澤珩知道禦史台中有人跟自己不是一條心的,隻是當時的他不知道那個人是誰。


    於是裴澤珩那幾天有事沒事地就會跟手下的人談起賞花節的事情來,其目的也是為了讓那個聽者有心的人把消息傳遞出去,從而讓裴澤銳的春秋大計徹底付諸東流。


    而且裴澤珩搞這麽一出背刺,不僅能讓裴澤銳的計劃失敗,還會讓裴澤銳因為他謀劃的事情給裴家尤其是裴明裕帶去巨大的危機和麻煩。而他自己身為禦史大夫,司法權在握,到時候完全可以把那個告密的人推出去做替罪羊,如此一來,就相當於是幫裴澤銳尤其是裴明裕解決了一個大危機!到時候,裴澤銳失寵,自己得勢,還趁機除掉了潛藏在禦史台中的眼線。


    一石三鳥!


    想出了這個主意的裴澤珩,簡直比當初策劃賞花節的裴澤銳還要洋洋自得。


    其實裴澤珩的計劃可以說是進行得非常順利了,甚至就連裴明裕在一開始的時候也難得地對他表示了讚賞,裴澤銳在他的麵前再也抬不起頭了。然而令他怎麽都沒想到的是,居源的運氣居然能夠那麽好!怎麽采石場早不塌方晚不塌方,偏偏就在他剛被打入天牢的那天塌方呢?怎麽還就能那麽不偏不倚地把他的牢牆砸出了一個洞,而其他人的牢牆還是依然那麽固若金湯呢?這簡直就像是上天專門為了營救居源而製造的一起塌方一樣!


    當然了,現在的裴澤珩已經知道了,那塌方還真就是專門為了營救居源而製造的!隻不過製造這場驚天動地的塌方的並不是上天,而是正在那邊坐著的兩個人。


    功虧一簣!


    居源丟了這件事情是讓裴澤珩沒有想到的,居源可是掌握了自己的大秘密的人啊!隻要居源一出現,自己誣陷朝廷命官一事不就徹底暴露了嗎?而且自己還是為了賞花節才去誣陷的朝廷命官,這下子就算自己其實真的與賞花節沒有什麽關係,到時候也肯定說不清了。


    於是,慌了神的裴澤珩開始不擇手段,甚至幾乎沒過腦子就動用了皇城軍,每天都去自己懷疑的那些地方去搜查。


    在裴澤珩看來,居源是刑部和大理寺埋在禦史台中的釘子。因此居源一丟,裴澤珩的第一反應就是去刑部和大理寺找人。但是魏宇扶和孟繁之又豈是那麽好欺負的?最後三人一起去天牢一看,這才發現居源的逃走竟然是由采石場的塌方引起的。


    這采石場塌方也能怪刑部和大理寺嗎?


    裴澤珩也曾捶胸頓足,恨蒼天不佑!自己明明計劃得那麽完美,怎麽就突然來了一場塌方呢?這下可好,功敗垂成!


    可是現在……裴澤珩默默地瞄了一眼寒酥和虞祁霖,雖然知道了那場塌方其實是人為的,但是能做成這種事的人又豈是凡人呢?


    唉!


    不過事實證明裴澤珩的判斷基本上都是準確的,他天天讓皇城軍去騷擾語事台偵探屋和司空醫館,就是認為居源逃走之後會去投靠這些與孟繁之和魏宇扶走得很近的人。現在他可算是知道了,雖然居源投靠的其實是皇上,但是他找的也不算錯,他找到的人是直接劫獄之人!可惜他搞錯了罪名,反被對方給狠狠地將了一軍。


    皇城軍本來是裴明裕最大的籌碼,他與皇城軍之間的聯係簡直神不知鬼不覺,他甚至還把自己的二女兒口頭承諾給了皇城軍統領曹奎義。等到他真正起事的時候,皇城軍就會是裴明裕最大的倚靠,也會成為從背後捅向皇上要害的一把尖刀。


    曹奎義本來就有與裴家交好之心,或者說,他選擇站在了裴宰相的那一邊,並且想要依附著他繼續向上爬。能娶裴二小姐,對於曹奎義來說固然已是高攀,但是後來裴澤銳提議的裴大小姐,對於曹奎義來說自然是更好的選擇--裴大小姐可是嫡長女,地位自然要比裴二小姐高得多了。以後裴明裕篡位成功了,自己可就是長公主的駙馬了!


    這才有了曹奎義為了賞花節盡心盡力的事情。


    這麽重要的皇城軍,就這麽輕易地被裴澤珩給暴露出去了,那皇上能不對皇城軍產生防備嗎?皇城軍本來人數就不是很多,裴明裕最看重的就是他們離天子最近,最出其不意的這個特點。現在皇上都已經知道皇城軍跟他不是同一條心了,那皇城軍這顆棋子還能有什麽用?!


    裴明裕能不氣嗎?


    裴明裕氣得大罵裴澤珩,已經全然不記得自己在前不久還在為裴澤珩肯為裴澤銳擦屁股的這件事情對他大肆讚賞過了。


    隨著裴澤珩的交待,再加上眾人的這段時間的察查,這件事情基本上已經水落石出了。


    裴明裕野心勃勃,但是身體卻出現了問題,導致了他的兒子們提前開始爭寵。裴澤銳最懂如何才能切中裴明裕的痛點,他在裴明裕的有意栽培之下聯係上了護州軍,用財寶和美人去賄賂竇敬傑。後來他又加大了力度,就策劃了又斂財又掠人還能敗壞皇上名聲的賞花節。


    而偽造聖旨的張緒和幫他經營畫舫青樓的曹奎義,都是裴氏一脈的擁躉。


    可是他計劃得再好,架不住早就看他不順眼的裴澤珩在後麵捅刀子,裴澤珩故意讓居源把賞花節的事情給捅了出去,破壞了裴澤銳的計劃,然後又把賞花節栽贓到了居源的頭上,想要以此來與裴澤銳爭寵。卻不成想他偷雞不成蝕把米,不僅讓寒酥和虞祁霖成功將居源救出,還因此而暴露了皇城軍的立場。也正是因為裴澤珩的這一係列所作所為,拉開了矜國全境對於賞花節的肅清與追查。


    而有意培養接班人的裴明裕,最終也還是被坑死在了自己兒子的手裏。


    皇上長出了一口氣,真相大白,看來這為禍不淺的賞花節一案,終於可以結案了。


    自己多年受製於外戚的局麵,也終於要結束了。


    這時,皇上突然拍了拍手,說了一句:“出來吧!”


    寒酥等人正不解,卻突然發現身邊那個巨大的青花瓷瓶的後麵竟然走出來了一個人,把他們嚇得一個激靈。定睛一看,那人是閣部的一位閣老,也算是位高權重了。


    不僅是那個青花瓷瓶,這禦書房中其實藏滿了人,屏風後麵、桌布下麵、甚至就連皇上的龍椅後麵,也就是魏宇扶和孟繁之的中間,也蹲著兩個人。


    全部都是朝中重臣。


    裴明裕臉色鐵青,他知道這下自己是徹底完了。


    “你們全都聽到了吧?”


    “是!”那些官員們趕忙給皇上行禮。


    “像這種陰險狡詐、視人命為草芥的亂臣賊子,你們確定還要繼續擁護他嗎?”


    皇上的語氣平淡,但卻讓這些臣子們出了一身冷汗。


    眾臣忙唿不敢,都誓要與裴家劃清界限,甚至還有痛哭流涕著說自己瞎了眼,要痛改前非的。


    不論他們是不是真心痛改前非了吧,反正現在裴宰相明顯是要涼,就連他都沒有鬥得過皇上啊!誰還會站在他那邊呢?


    不是說裴宰相不爭氣,他們剛才奉旨躲在禦書房裏,該聽見的可全都聽見了。那裴家的兩個公子現在是失敗了,所以你是可以罵他們一句廢物,但是仔細想想,這兩位的計劃都是不可謂不縝密的。


    如果不是裴家的兩個公子恰好在內訌,如果不是皇上這邊恰好找到了能夠把居源救出來的能人,如果不是皇上有得力的幹將能夠治得住護州軍……那一樁樁一件件的難題,隨便哪一個出了問題,皇上今天就不可能還能坐得住這張龍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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