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宮除了宮殿和花園之外,皇家行宮的周圍還有許多建築,如驛站、車馬房、偏殿等等。驛站是皇帝巡遊時的休息站,內有舒適的臥室和熱水浴池,供皇帝休息、洗漱。車馬房則是停放車馬的地方,其中裝備有許多珍貴的馬匹,供皇帝駕馭。偏殿則是供皇帝處理政務、會見大臣的場所,內部陳設豪華,牆上掛著名人字畫,地上鋪著華貴的地毯。


    建築和景觀相互襯托,恢弘又優美,這就是此行的目的地--茵山行宮了。


    “這邊其實是一片桃花林,那邊是梅林。隻不過現在這個時節,它們都不開花。”皇上給寒酥和宋景風當導遊,一邊帶他們逛行宮一邊給他們介紹:“等到開花的時節,這行宮就更漂亮了。畢竟是矜國成立以來建造的第一座行宮,當年還是很下了些工夫的。”


    寒酥邊走邊看邊點頭,“確實漂亮!”


    “雖然不知道這能不能算作是給她們的補償,但還是希望這裏的美景能給那些可憐的女子們一些慰藉吧。”皇上歎了一口氣。


    “那這行宮你以後就不用了?”寒酥問道。


    “不用了。”皇上搖了搖頭,“這處行宮在我看來,本來就建得不合理,它是很宏偉很漂亮沒錯,但是它建造的地點不對--這裏離京城也太近了!這麽近的距離,有什麽必要特意離開皇宮過來住呢?不過雖然當年的我不理解,但那畢竟是我父皇拍板決定的事情,我也沒有權力去反對。如今的我卻在感謝父皇當年建的這座行宮,真可謂是解決了我的燃眉之急了。”


    “可是你之所以會有這種愧疚之感和燃眉之急,歸根結底不還是因為你父皇當年給符天華那種人封了官嘛?”寒酥好心提醒道。


    皇上:“......唉!”


    皇上:“我有些累了,去休息一下。你們隨便轉轉,累了就也讓下人們帶你們休息去。”說著,皇上就從寒酥的懷裏搶過了胖球,在胖球的連環喵喵拳的攻擊之下揚長而去。


    等皇上走遠了,宋景風忍不住對寒酥說道:“那些都是先皇造的孽,你又何必總是戳皇上的肺管子呢?”


    “誰讓那是他爹呢?”寒酥忍不住笑出了聲,“他爹造了孽,然後屁股一拍就死透了,留下來的債可不得由他這個當兒子的來還嘛?不過說實在的,雖然先皇那個老東西確實不是個好鳥,但是皇上這人還是不錯的,好歹是沒繼承他爹那一肚子壞水。”


    宋景風趕忙緊張地左右張望,確認了四下確實無人這才鬆了口氣,忍不住踹了寒酥一腳,“你說話小聲點,要掉腦袋你也別拉上我啊!”


    此時正值初冬,確實不是繁花盛開的季節,但是茵山行宮中的景色依然美不勝收。寒酥和宋景風都是第一次來,走著走著就在那曲折的庭院小路之上迷了路。不過寒酥也沒太在意,隻是順著有路的地方一直走。宋景風也猜到了寒酥可能是想遇到一個被安排在這裏的姑娘問問情況,所以才一直這麽瞎走,於是他也就跟著寒酥一直瞎走。


    功夫不負有心人,最終還是讓寒酥和宋景風遇到了一個姑娘,而且還是他倆的熟人--周琴。


    此時的周琴一身素色長裙,正坐在一個小亭子裏做女紅。亭邊的黃葉飄零,微風吹起了周琴的長發,如果不是那被擱在一邊的醒目的拐杖的話,美人配美景,眼前之景可以說是一副絕美的畫麵了。


    而看到了來人的周琴也很開心,她放下了手中的女紅,拿起拐杖就要走向寒酥和宋景風,嚇得二人趕忙小跑著進了亭子,讓周琴趕緊坐下。


    周琴的臉上已經有了笑意,不似先前在江化縣時總是帶著惶恐和痛苦了,反而是帶著一絲平靜和解脫。


    她的舌頭已經被齊根剪掉了,饒是司空明檜的醫術已經精湛到了能跟閻王搏一搏,從他的手裏搶人迴來的地步,也照樣沒有辦法讓她的舌頭重新長出來,就像他對於那些容貌被毀的姑娘們的皮膚一樣,隻能緩解她們的痛苦,卻無法讓她們恢複如初了。


    不過司空明檜還是將周琴因付竹要防止她們逃跑而被他派人打斷了的腿給接好了,雖然恢複還需要時間,因此她到現在還是拄著拐,但這腿肯定是能夠恢複的。


    周琴依然是用手比比劃劃地跟寒酥交流。


    宋景風為了給去靜心書塾教書一事而做準備,最近也在跟著寒酥學習手語,但這畢竟並非一日之功,因此他到現在也還是隻能看懂一部分周琴要表達的意思而已,大多數時間還是要靠寒酥來轉達。


    “你也別總這麽誇獎他了,”寒酥對周琴道:“說到底,付竹和符天華能猖狂至此,還不是先皇當年種下的因嗎?他照顧你們也算是為自己的親爹贖罪了,這都是他應該做的,你也不用太過感動。”


    宋景風:......


    皇上難做啊!


    “說起來,你們有什麽想要的東西嗎?”宋景風轉移話題道:“或者想要做的事情也行,皇上說了,他會盡力讓你們過得舒適一些的。”


    周琴聞言想了想,認認真真地衝宋景風比劃了些什麽。


    努力辨認手語的宋景風不確定地問道:“你想要學讀書寫字是嗎?”


    周琴點點頭。


    “這是個好主意啊!”宋景風笑道:“之前要不是你記住了山泉村的‘泉’字的寫法,也就無法向我們傳遞消息了,會讀會寫還是很有用的。我們去找皇上說說,他肯定會派極好的先生來教你們的!”


    周琴感激地點了點頭。


    “其實......”寒酥想了想,決定還是得說出來,“其實等你們的傷好了,如果想要出去轉轉出去玩玩的話,那就出去,不用每天都把自己憋在這行宮裏的。”


    周琴和宋景風都不解地看向他。


    寒酥撓了撓他那一頭短發,“就是......我知道一開始會很艱難的,畢竟你們之中有很多人的樣子已經跟大家不一樣了,別人一開始看到你們的時候,態度恐怕確實不會太友好。但是你們也要知道,人與人之間的交往主要是靠交心的,最開始的態度即使不友好,那些人針對的也隻是你們不一樣的外表而已,等他們習慣了你們的外表,並且真正意識到你們其實都是好姑娘的時候,大多數人的態度都會轉變的--我不敢說所有人,因為不是所有人都是人,到時候,你們也不必在意那些不和諧的聲音了,因為大部分人還是好的。


    “由於這場浩劫,你們確實失去了不少普通人應有的生活,但是你們失去的,或許也並沒有你們自己想象的那麽多。我知道這很不容易,一開始可能會非常艱難,而許多姑娘很有可能都沒有勇氣去邁出那最初的一步,但我還是鼓勵你們去試試。你們都還處在大好的年華之中,不應該就這麽把自己的餘生就限定在這麽一處行宮之內。這行宮確實很美,但是再美的景色,就算你們連續看一年還不會膩,那看三年會不會膩?五年呢?


    “當然,你們可以選擇逃避,這處行宮就是給你們的逃避之所,你們隨時都可以退迴這座茵山行宮之中,從而不被任何人打擾。既然你們永遠有退路,那何不逼自己去試一試呢?你試一試,如果真的無法適應無法接受,到時候你再退迴來,也完全是沒問題的呀!但萬一你試一試,發現了你自己其實還有其他的可能呢?對吧?試一試又不要錢。


    “還有啊,你們不僅僅是可以向皇上要求基本的吃穿用度的,你們是知道的吧?比如你們有人想要做個小生意開個小店啊,有人想去遠方走一走看一看開開眼界再迴來啊......這些要求你們都是可以提的,他會幫助你們的。這樣看來,你們其實也有不少普通百姓所沒有的優勢啊,不是嗎?”


    寒酥說到最後,宋景風才意識到,他的這些話好像不僅僅是在說給周琴聽的。


    宋景風一抬頭,發現不知何時,小亭子的周圍已經出現了不少姑娘了,其中就不乏那些被毀了容貌的姑娘。


    周琴,無法說她是幸還是不幸,但她確實由於靚麗的外表而沒有被毀容,因此,等她的腿完全恢複了之後,除了不能說話,她看起來就已經與正常人無異了。


    往後的路,她其實是要比那些毀容了的姑娘們好走一些的。而寒酥方才的那番話,主要也是對著其他姑娘們說的。


    生活待你不公,但你也要堅強地走下去,去發現自己的無限可能。隻要你堅強一點,勇敢一點,說不定下一段路就會柳暗花明。


    而如果她們發現自己真的走不下去,再退迴來逃避生活的殘酷也未嚐不可。至少她們嚐試過了,以後迴想起來,她們至少不會埋怨自己當年太過懦弱,不會天天猜疑如果自己當年邁出了那一步,自己的人生會不會完全不一樣。


    雖然都是逃避,但一種是永遠活在懷疑和胡思亂想之中的;而另一種則是確定了,這種逃避就是我能選擇的最好的生活,因為我已經試過其他的辦法了,我確定還是現在這樣過得最舒服最開心。


    同樣的生活,卻是完全不同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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