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風點頭表示讚同,但轉念一想又覺得有些為難,“姐,雖然我們的想法是好的,心意也是好的,隻是就怕被葉先生他們誤解了,萬一他們誤以為我們是擔心他們窮所以是在可憐他們該怎麽辦?”


    宋鶯時一愣,“也是啊......雖然我們是好心,但也不能傷了他們的自尊心啊......”


    這件事最終也沒有商量出個結果來,於是二人就換了一個話題。


    “那個徐先生銷聲匿跡的原因,我恐怕能夠猜出來一些。”宋鶯時道。


    “什麽原因?”宋景風立刻來了興趣。


    “我們家以前是做什麽的?”宋鶯時沒有迴答弟弟的問題,而是反問道。


    “我宋家世代為軍啊......”宋景風答著,自己也意識到了問題的所在,“徐先生與爺爺交好,該不會他也......”


    “看來那些傳聞也不僅僅是空穴來風的。”宋鶯時道:“雖然徐先生是文人,但亂世的戰場可並不僅僅是在兵戎之下的,文人也有他能夠做到的事情。如果徐先生當年參與了,並且他不是站在太祖這邊的,那麽他如今選擇銷聲匿跡,並且以其他的名號活動,那就完全可以理解了。”


    “葉先生也是嗎?”宋景風問道。


    “葉先生與徐先生當年就是好友了嗎?”


    “這我倒是無法確定。”宋景風迴想了一下今日的情景,“不過看他們今日的樣子,那絕對是交情匪淺的。”


    宋鶯時聞言,沉吟道:“那間靜心書塾裏,恐怕除了徐先生以外,還會有其他同樣境遇的人。看來那裏不僅僅是那些孩子們的庇護所,恐怕也同樣是那些先生們的。”


    宋景風雖然覺得有些吃驚,但仔細一想,又覺得在情理之中。


    當年的開國之戰,雖然最後的勝者是太祖,並且建立了如今的矜朝。但是結束了前朝亂局的人,卻並不是太祖,而是另有其人。說得不好聽一點,太祖其實是推翻了那些人而不是前朝,竊取了他們的勝利果實而已。


    這事說起來確實不太光彩,太祖皇帝自己也是知道這一點,因此如今流傳在市麵上的史書,大多都已將這一段曆史刪去了。成王敗寇,曆朝曆代皆是如此。但宋家畢竟地位特殊,身為將軍世家的宋家人,宋景風和宋鶯時自然是不會被現在的史書所蒙蔽的。


    二十多年前,前朝暴政,民不聊生。為了給百姓們謀一條生路,民間出現了一支武裝力量,領頭的人姓淩,淩將軍驍勇善戰,麵對腐敗空虛的前朝軍隊無往而不勝。起義的隊伍隨著向皇宮的逼近而愈發壯大,他們一路前行,一路也盡可能地為沿途的百姓們留下一些生活必須的物資。數場大戰下來,起義隊伍竟無一人擾民。對於當時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的百姓們來說,淩將軍和他的起義軍就是救世主一般的存在。


    當時宋家的當家人是宋鶯時和宋景風的爺爺,宋爺爺雖然身為前朝的將軍,卻也依然看不慣前朝皇室的作風。淩將軍的起義軍令宋爺爺看到了一絲希望,於是當時身為兵馬大元帥的宋爺爺果斷選擇了起義軍,他帶領著宋家人掀起了嘩變,投靠了起義軍。宋家一路為起義軍開路,身先士卒。


    雖然皇室空虛,但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連年的戰爭,令身先士卒的宋家人人數銳減。最後還是在淩將軍的勸說下,宋爺爺才決定將宋父一家人送出了戰場,給宋家留了個根。


    而太祖,本來也隻是起義軍中的一個小將,據說與淩將軍的關係還不錯。而淩將軍當年明明已經打退了前朝大軍,占領了皇城,卻不曾想背後被自己人捅了刀子。而最後的結果,就是現在的矜國。


    除了他們這些與當年的戰爭休戚相關的人以外,沒有人還會記得那年英勇救國的淩將軍了。


    而如果說徐知韋他們當年是站在淩將軍那一邊的,宋景風絲毫也不會覺得奇怪。如果不是宋家人在太祖起事之前就已經全軍覆沒了的話,他們宋家肯定也是站在淩將軍那一邊的。


    可是最後贏的人是太祖,所以徐知韋他們躲進了靜心書塾。而那些戰後孤兒們,很有可能都是當年起義軍的後裔。


    “我算是想明白了,可是隻有一點說不通。”宋景風緩緩地說道:“那就是把徐先生葉先生他們聚在了一起、給他們提供了靜心書塾那片世外桃源做庇護之所的雪花,到底是什麽人?”


    宋鶯時點頭,又搖頭,“你說得確實很有道理,這麽看來,寒老板的身上確實有一團迷霧。我現在已經完全可以理解,寒老板為什麽會收留你做夥計,又為什麽會幫我振興武館了。他很有可能與當年的淩將軍的起義軍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甚至很有可能他也是戰後孤兒之一,隻是戰爭結束之時他的年紀並不是特別小,再加上他自己有武功有本事,比其他孤兒的處境就要好一些罷了。如果真是如此,他願意出手幫我宋家,就完全說得通了。”


    “可即使如此,我也是在偵探屋待了很長的一段時間,他才肯帶我去靜心書塾的。”宋景風道。


    “這你也怪不得他。”宋鶯時安慰他道:“靜心書塾裏的人畢竟身份特殊,雖然太祖已薨,但誰知道現在的皇上會不會突然翻舊賬呢?畢竟他可是太祖的親兒子啊。而我們雖然是宋家人,但畢竟沒有經曆當年太祖一事。所以無論是多年未見他對我們還有疑慮也好,還是之前是為了不把我們牽扯進去也好,無論是哪一個理由,都是可以理解的。再說了,他現在不是已經願意帶你去了嗎?這不是說明他已經信任你了嗎?”


    “我是不會辜負他的信任的!畢竟我的身上流淌的可是宋家的血!”雖然沒有當著寒酥的麵,但宋景風也幾乎都要指天為誓了。不過他突然又想起了什麽,蔫道:“之前我看委托金一夜之間就沒有了,我還懷疑寒酥是去逛窯子燒錢了......我......”


    宋鶯時捂嘴偷笑,“算啦!誤會解開了就好啦!”


    至於怎麽讓葉先生他們心無芥蒂地接受自己的善意,宋景風和宋鶯時結果也還是沒能商量出個對策出來。於是他們隻能各自迴房,滿懷心事地睡去了。


    夜裏,宋景風也睡不踏實,他夢見自己變成了一根拔河用的繩子,被兩方人馬死命地拽著,他哪邊也去不得,隻能等著被這兩方人馬活生生地拽斷。


    正拔河著,其中一方突然開始猛烈搖晃繩子,身為繩子的宋景風頓覺頭暈目眩。他開始掙紮,突然夢醒,卻發現自己真的在被劇烈地搖晃著。


    宋景風:“......姐!我醒了!醒了!”


    “噢,醒了啊。”宋鶯時絲毫不覺得如此暴力地對待熟睡中的弟弟有什麽不妥,自顧自地說道:“我想到辦法了!”


    “什麽辦法?”


    “怎麽為書塾節約一些開支的同時還不傷害他們的自尊心的辦法呀!”


    一聽這話,宋景風僅存的瞌睡也立馬醒了,他挺身在床上坐直了,擺出了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說來聽聽。”


    “很簡單,你跟葉先生不是約了明天去告訴她結果嗎?”宋鶯時道:“你就先跟她說,我們願意不收學費。如果她表現出了為難或不願意,那你就告訴她,咱們武館最近為了擴大影響力,正在積極招生呢!如果書塾裏有更多的孩子願意過來習武,我們就可以給他們的學費進行降價。這種劃算的事情,葉先生總沒有理由拒絕的吧?”


    “好主意啊!”宋景風以拳擊掌,“那你準備降價多少啊?”


    “我們本來就不打算收取學費,隻是顧及他們的自尊心而已,所以即使要收,也就象征性地收一點就行了。葉先生願意每個月交過來一定數量的銀子,那就讓他們交唄。等兩三個月後我們告訴他們學費已經交齊了,不用再交了,也就行了!當然,這事兒你就先不用告訴葉先生他們了,到時候我們直接通知他們學費已交齊就可以了。提前告訴他們,他們說不定又要多想。”


    宋景風連連點頭。


    宋鶯時說完之後,滿意地準備迴房繼續睡了,臨走前突然想起了什麽,又殺了個迴馬槍,“對了,你記得告訴葉先生,我們也收女學徒的!讓他們不要太過拘泥於世俗的規矩。”


    “可是這樣一來,學徒增多,你會不會更累了?”宋景風還是擔心宋鶯時累壞了身體。


    不過宋鶯時自己卻滿不在乎地一擺手,“沒事兒!我教一個人也是教,教一百人也照樣還是那麽教。反正就是在學徒麵前演示幾遍,然後盯著他們練習唄。再說了,學徒們來武館的時間都是錯開的,每天的人數也不會很多。放心吧,沒事的!”


    見宋鶯時如此堅持,宋景風隻好繼續點頭,“姐,你簡直就是個天才!你是怎麽做到睡著覺還能想出這麽棒的主意來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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