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兵圍困山泉村的消息翌日一早就傳遍了江化縣,令人沒有想到的是,竟有不少民眾聚集在了山泉村的村口,要求官兵離開山泉村。


    “這是怎麽迴事?”靳昊蒼感到很懵逼,“我們明明是為民除害的那一方,怎麽現在搞得好像我們是在欺壓良善一樣?這種人也值得他們請命,甚至不惜跟官兵杠上?”


    同樣感到懵逼的還有跟付竹和符天華一起趕來山泉村的宋景風。明明山泉村全村都被包圍了,任何村民都不得進出,可是這些趕來的百姓們嘴裏要求的卻都是要他們放了文道長,並且要求去法霄仙翁的仙祠祭拜,至於其他村民,他們連提都不提。


    符天華和付竹趕著去見靳昊蒼和蒲舸,也就顧不上寒酥和宋景風了。沒人帶領的寒酥和宋景風,竟然被官兵一視同仁地攔在了村外。


    宋景風被擠在村口那棵老樹旁,看著百姓們跟官兵吵鬧,心中很是不解,“我們難道不是在做好事嗎?為什麽百姓們反而跟我們生氣?”


    “這些恐怕不是普通的百姓,”寒酥被擠在宋景風的旁邊,皺著眉頭看著眼前的亂象,“他們可能都是法霄仙翁的信徒。”


    “這麽多?”宋景風驚道:“那老騙子究竟騙了多少人啊?”


    “唯今之計,隻有告訴他們其實文先是個騙子,才能解決這場困局了。”寒酥憑借著身高的優勢向村中眺望,喃喃自語道:“希望小靳夥計和草船能趕緊想出解決的辦法,千萬別讓這場騷亂升級成民變啊!”


    而村中的靳昊蒼和蒲舸此時也是一個頭兩個大,帶領這一小隊官兵的小將已經不斷地派人去村口增援了,可是他們麵對的畢竟是一群手無寸鐵的百姓,打又不能打趕又趕不走,小將也毫無辦法,隻能把壓力給到靳昊蒼和蒲舸這邊。


    靳昊蒼他們也猜到了前來抗議的都是法霄仙翁的信眾這迴事,連忙再次提審了文先,要他去跟信眾們講清楚。沒想到文先聞言卻搖了搖頭道:“沒用的。”


    靳昊蒼急得都快拔刀出來了,“你去不去?!”


    短短一夜,文先看上去已經蒼老了太多,他抬起頭,用充血的雙眼看向靳昊蒼道:“大人,真的沒用的,他們隻能選擇相信我,他們隻有這一條路可以走。畢竟他們已經聽信了我的話,選擇了對自己的親朋下手,甚至殺妻殺子的都有!如果我不靈了,那他們不就成殺人兇手了嗎?所以他們隻有相信我這一條路可以走,就算我親自出去,當麵告訴他們我是騙子,他們也照樣不會相信的,否則他們就是手上沾滿了最親近之人的血的殺人兇手!”


    “所以你之所以提出那些殘酷的條件,就是為了這一天是不是?!”


    “我沒有想到會有這一天,我本來還以為......”文先自嘲了一聲,接著說道:“就是因為付出的代價大,所以他們才必須相信我,哪怕他們自欺欺人,也必須相信我,因為他們已經沒有其他退路了。這隻是一個籠絡信徒的方法,我並沒有想到會有利用他們跟官兵對抗的這一天。”


    正在這時,符天華和付竹也緊趕慢趕地趕到了村長家,一進來就看到文先跪在靳昊蒼的麵前。符天華趕忙撲了過來,付竹抬著自己那滿腹油水的大肚子,跑得也是上氣不接下氣。


    符天華進了院門就喊:“大人如此興師動眾,令百姓們惶恐,不知所為何事啊!”


    “到底是我們興師動眾令百姓們惶恐,還是文先妖言惑眾令百姓們惶恐啊?”蒲舸一聽符天華這話就不樂意了,“符大人是這銀平府的父母官,治下出了此等妖人,符大人莫非不僅不管,反而要責怪我們這兩個管事的人了嗎?”


    “不、不不不!”符天華也沒想到是一貫最愛當和事佬的蒲舸先發火了,趕忙否認道:“是我太急躁了,我不是那個意思!隻是不知文村長所犯何罪?竟被蒲大人稱作‘妖人’呢?”


    “冒充仙使,教唆百姓殘害子女親朋手足!算不算妖人?”靳昊蒼冷聲道。


    符天華愣了一下,迴頭看了一眼付竹,正好看到了兒子求救的眼神,隻能硬著頭皮扭過頭來繼續應付靳昊蒼和蒲舸,“大人,這關於神明啊信仰之類的事情,實在不是我們能管得了的啊!他......文村長如果真的是仙使的話,您這般審問他,若是法霄仙翁怪罪下來,這......”


    靳昊蒼的目光陰鷙,直勾勾地盯著符天華,問道:“你真是這麽想的?”


    符天華心裏一咯噔,頓覺不妙,說不出話來。


    “付大人呢?也是這麽想的?”靳昊蒼見符天華不迴答,又轉而去問付竹。


    付竹擦著頭上的汗,一邊唯唯諾諾地答道:“是......是的......”


    靳昊蒼突然笑了,露出了兩顆尖尖的虎牙,眼睛裏卻沒有一絲笑意,“正好,你們的勢力官軍也已經摸得差不多了。既然你們自己送上了門來,那就都不要走了!來人!”


    “在!”


    “將這一對貪贓枉法草菅人命的狗官父子拿下!”


    “是!”


    符天華和付竹徹底驚呆了,甚至都沒有想起來要反抗一下,就已經被撲上來的衙役們製住了。


    什麽“勢力”?什麽“貪贓枉法草菅人命”?什麽“父子”?靳昊蒼怎麽突然就翻臉了?他是怎麽知道這些事的?


    扣押了符天華父子,眼前的燃眉之急依然沒有得到解決。


    “所以現在該怎麽辦?”蒲舸急道。


    靳昊蒼也焦急地在院中轉了兩圈,突然急中生智道:“去把昨天我們救下來的小孩啊狗啊都帶過來,派人悄悄去給小宋夥計送個信,我們需要他幫忙再演一場戲!”


    一個多時辰之後,靳昊蒼和蒲舸就聽到小將傳來了消息,說是有人自稱是法霄仙翁真正的使者,將村口信眾們的火力全都吸引過去了。


    “這麽快?”蒲舸驚奇道:“我本來以為他們還需要一些時間做準備呢。”


    “走!去看看!”靳昊蒼帶頭向村口走去。


    現在的山泉村口,本來麵對著官兵與他們進行抗爭的百姓們,如今都背對著他們,信眾們現在麵對著的是一個氣質超然的少年。


    隻見那少年五官精致,眼睛清澈明亮,仿佛能夠看穿一切。他的麵龐毫無皺紋,肌膚光滑細嫩,似乎永遠都不會有歲月的痕跡。他的長發垂至腰間,黑色的秀發隨著微風飄動,似乎有一種神秘的力量在其中流動。他穿著一件華麗的道袍,仙氣飄飄,宛若仙人下凡。在他的腰間,佩掛著一把仙劍,劍身雪白,劍柄鑲嵌著珠寶,閃閃發光。


    這個少年的眉眼之間流轉出來的氣質與他的外貌也是相得益彰,一舉一動都帶著一種神秘的氣息,仿佛來自一個高高在上的世界。他的出現自然地讓人聯想到了傳說中的神仙或者是神使,讓人感覺仿佛置身於一個神話般的世界之中。


    那少年開口,聲音十分空靈,“哪位是劉治?”


    少年一開口,本來還在吵吵鬧鬧的百姓們反而鴉雀無聲了。片刻,從人群中擠出來了一個男人。蒲舸定睛一看,正是他留宿於文先家的那天晚上,第一個前來許願的男人。


    “你聽信歹人的讒言,竟真的舍棄了自己的親生骨肉!法霄仙翁得知以後,不忍你們骨肉分離,特命本仙使將你的兒子帶了迴來。今後你要洗心革麵,做一個好父親,斷不可再做出這種有悖人倫之事了!”


    宋景風的話音剛落,一個打扮成仙童的衙役就將劉治的小兒子抱了出來,交給了他。


    劉治傻愣愣地接過了自己的兒子,呆了片刻後才問道:“你才是法霄仙翁的仙使?你怎麽跟文道長說的不一樣呢?文道長說他才是法霄仙翁的仙使!他說我這個兒子其實不是我的兒子,他是吸金獸轉生,是來斷我的財路的!”


    “文先自然不是法霄仙翁的仙使!”那仙氣飄飄的少年答道:“他隻不過是山泉山中的一棵老樹成了精,仗著自己有點小本事,趁著法霄仙翁在四海八荒雲遊之際,就假借仙翁的名義為非作歹禍亂鄉裏!法霄仙翁素來大慈大悲,又怎麽會讓你們做出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情來呢?仙翁是上屆的神明,享受人間的香火供奉。你們想想你們接受的條件,你們想想你們承諾的還願,仙翁要你們的子女、要你們的錢財、要你們的血肉做什麽?這些東西於他不僅無用,反而還會敗壞他老人家的名聲呢。”


    “我們怎麽相信你才是真正的仙使?!”人群中有人大聲質問道。


    “對啊對啊!之前文道長也是言辭鑿鑿地說他是仙使,我們到底應該相信你們誰啊?”


    “誰是真正的仙使,難道你們真的看不出來嗎?”少年淡淡地迴應道。


    “這......”眾人麵麵相覷。要說誰像仙使,那自然是眼前的這位仙氣飄飄的少年了。這種超然的氣質,遠不是文先那個糟老頭子裝腔作勢就能比擬的。可是他們已經在文先的指示下幹了不少傷天害理的事情了,這個時候說他是假的,那他們又該如何自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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