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兩銀子可不是個小數目,這月錢你總不能白拿吧?還是要做好對得起這價錢的工作才是啊。”寒酥道:“一勺茶葉太少了,想要把我從早起的陰霾中徹底喚醒,至少要三勺才行。”


    宋景風的臉抽了抽,“三勺?就這麽小個茶壺,三勺茶葉就苦得沒法喝了吧。”


    “你不懂,就是要苦才有用。”寒酥見宋景風不動作了,就探過身子自己拿茶壺倒茶,“想要打敗早起的痛苦,就隻能用更為深重的苦去與它對抗才能有效。咱們偵探屋的生意不怎麽好,所以該省的你都得省著。不過唯獨這茶葉不用省,反正居源隔三岔五地就會送來一些好茶的,不用我們花錢。”


    “......居大人到底欠了你什麽,需要這樣子來補償你啊?”宋景風終於一個沒忍住,吐槽出聲。


    “當然不是這麽迴事,你傻嘛?”寒酥一邊吹著喝茶一邊衝宋景風搖了搖手指頭,“居源和他上麵的人想讓我盡量早起盡量保持清醒盡量少喝酒,喝茶是他們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了,可不得緊著往這邊送嘛?他要是欠了我的,可不得把柴米油鹽之類的都給我這邊送來嘛,要是那樣可就好了,那我還做什麽偵探屋啊?”


    宋景風:......


    且不說居大人又為什麽想要讓你保持清醒了,你到底是過著多頹廢的生活啊?!


    “對了,說起這個。”寒酥道:“平時沒有委托的時候,你除了料理偵探屋的日常雜活,有空就出去給我們招攬客人去。我這邊可以管你每天的午飯,就算是為了你自己的口糧,也要努力多給我們拉幾個貴客來啊。”


    宋景風:“......不至於吧?至少從今往後,居大人也會每月給你送二十兩銀子的,這還不足以維持偵探屋的日常開銷嘛?”


    “當然不夠了,差得遠呢!”寒酥一臉嚴肅,“那些銀子是居大人為了你而支付的輔導費,畢竟你還是嫩了點,經驗不足,關鍵的委托不還得靠我想招出手嘛?再說了,偵探屋的開銷是偵探屋的,我還有我自己的開銷呢,才二十兩哪夠啊?”


    雖然不知道寒酥到底為什麽需要花那麽多錢,不過宋景風還是被“輔導費”這三個字說得有些內疚--都是因為自己的能力不夠,才又讓居大人破費又讓寒酥費心的。想到這裏,宋景風就沒有繼續問下去了。


    直到夜裏,宋景風迴到家躺在了自己的床上閉上眼準備睡覺,卻突然腦中靈光一閃,猛地睜開了眼睛,終於反應了過來--


    那些委托在之前本來就是寒酥的活啊!


    自己現在要給他跑腿做著本來屬於他的工作,居大人還要給他貼錢,他居然還有臉說那是輔導費,還有臉把委托費也全都裝進他自己的腰包?!


    淦!被那老小子繞進去了!


    又過了半個月,宋景風一直在語事台偵探屋幫工,每日就是打掃清洗外加做一些簡單的飯菜。


    半個月過去了,偵探屋沒有來一個客人。


    眼看著廚房中的米麵糧油越來越少,宋景風隻好去問寒酥要錢,打算再去買一些迴來--畢竟他的月錢都得拿去補貼宋家,況且他還沒有收到第一個月的月錢呢!


    沒想到寒酥卻搖了搖頭,表示--沒錢。


    “沒有?!”宋景風瞪大了眼睛,“怎麽會沒有?上次王二小姐不是付了委托費的嗎?這段時間偵探屋雖然沒有進項,但也沒有什麽支出啊--就連你的那些酒都還有一些在廚房裏沒喝完呢!委托費呢?錢呢?”


    “花了。”


    宋景風生氣,但看著寒酥那無所謂的樣子,心知自己在他這裏恐怕是問不出什麽了。不過他也不怕,畢竟上次寒酥記賬的時候也沒背著他,他知道偵探屋的賬本就在廳室書桌的抽屜裏。於是宋景風憤憤地拉開了抽屜,準備親自看看寒酥到底把錢都花在哪兒了。


    偵探屋接的活大多都是一些雜活,像這次找貓的委托,委托金隻有五兩銀子;而像一些幫忙搬運貨物之類的體力活,委托金就是八兩銀子--當然了,一般的工人哪兒有這麽貴?肯花錢找寒酥來幹這些體力活的,基本上都是公職衙門。


    至於公職衙門為什麽要找寒酥而不是去找更便宜的勞動力,宋景風就不得而知了。


    在這些公職衙門裏,尤屬刑部、大理寺和禦史台雇傭寒酥的次數最多,而且不光是幫忙搬東西修房頂之類的體力活,有時候還有雇傭他去審訊犯人或者緝拿逃犯的,大理寺還有兩次是請他去分析案情的。像這些與案子有關的委托,委托金就比較高了,基本上都在二十兩到五十兩之間,而偵探屋的主要收入,也正是來自於這些委托。


    這麽一看,寒酥倒還真有那麽點偵探的意思。


    這本厚厚的賬冊,其實隻是從去年開始記錄的。宋景風也不清楚這是因為偵探屋隻是從去年才開始營業,還是因為之前的賬冊已經被寫滿了。不過這才一年半的時間,偵探屋的委托又不算多,寒酥卻依然已經將這厚厚的賬冊填寫了大半了,可見他記錄得有多詳細,在這件事情上可完全看不出他平時的那種懶散勁兒。


    寒酥記錄的進項之中,不僅僅有委托金,還有來自他從各種官員那裏得來的錢--某月某日刑部尚書請客,店家找零的銀子卻都進了寒酥的口袋;某月某日大理寺卿跟他打賭,又輸給了他十兩銀子。除此之外,還有不少人也會給寒酥送銀子,寒酥在帳冊上寫的是“獻愛心”。除了銀子,他們“獻愛心”的時候偶爾也會給偵探屋送來一些米糧,更不用說居源隔三岔五就給他進獻的好茶了。


    甚至就連上次居源給的買小魚幹的錢,寒酥都記在賬上了。隻不過委托金、收到的“愛心”和支出之類的,來源不同的賬目,寒酥用的字體都不一樣,很好區分。


    矜朝官員們的俸祿都不低,畢竟開國以來也才十來年,朝廷正是求賢若渴的時候,官員們的高俸祿也是刺激天下人努力學習參加科舉為朝廷效命的手段之一。


    拿著高俸祿的官員們想要用餘錢去幫助窮苦的人“獻愛心”,那當然是他們的自由,也是一件大好事,可問題是他們為什麽都隻盯著寒酥扶貧啊?


    而且這賬冊的問題還不止這一項,寒酥的支出項也是個大問題。


    除了糧食這種必需品之外,寒酥買的最多的也就是樓下梅蘭酒坊的菊花酒和竹筒酒了,他甚至一年到頭都添不了一件衣服、買不了一件家具,跟“鋪張浪費”這個詞完全不沾邊。


    可是他卻在一個叫做“自喜”的項目裏投入了大筆大筆的銀錢。


    不僅如此,甚至可以說寒酥是在想盡辦法地從其他地方扣出錢來,投入到“自喜”這個吸金窟中--他甚至就連買酒都是每次隻花幾文錢,一個月也不會超過一錢銀子。可是宋景風想起廚房中的那些成堆的精致的酒壇子,並不認為那是區區幾文錢就能買得到的,想來怕是在樓下的酒坊中賒了賬了。


    難怪之前樓下有個內力極高的聲音喊他“死窮鬼”,想來那應該就是樓下的老板娘了--總是被賒賬她肯定很不爽啊!


    “自喜”究竟是什麽?竟然能讓寒酥往裏投那麽多的錢?!


    宋景風粗略地算了一下賬,愕然地發現寒酥方才跟他說沒錢,竟然真的不是唬他的。


    如今宋景風的眼中,“自喜”這兩個字儼然已經成為了一個巨大的吸金窟了。


    宋景風不知道寒酥的“自喜”究竟代表著什麽意思,不過他從字麵上來理解,大概就是一種“讓自己歡喜”的項目了。


    可是這半個多月以來,宋景風對寒酥也算是有一些了解了。這個男人十分懶散,能坐著絕不站著,能躺著絕不坐著。偶爾出去散步也是逗逗貓逗逗狗逗逗小孩子,要說他最費錢的愛好,那應該就是喝酒了。可是從這賬冊上來看,他壓根兒就沒付多少酒錢。


    宋景風有了一個不好的猜測。


    “你......平時晚上出門嗎?”宋景風小心翼翼地想要找一個不那麽露骨的說法。


    可是寒酥隻是瞥了他一眼,沒迴答。


    “你......那你喜歡美女嗎?”宋景風差點沒將自己的舌頭咬下來--真是有辱斯文啊。


    寒酥似乎是知道了他想問什麽,支起上半身,懶洋洋地趴在了椅子背上,表情中盡是玩味,“當然,美女誰不喜歡啊?莫非你不喜歡?難道小宋夥計你這麽重口味,喜歡健壯的男人?”


    說著,寒酥還故意做作地雙臂交叉在胸前抱住自己,“哎呀!小宋夥計那你可千萬別看我!我的身體隻屬於漂亮姐姐,我是不會屈從於你的!”


    宋景風看著寒酥一個人演戲,漸漸開始咬牙切齒了起來。可是他又不知道該怎麽反駁寒酥,總不能說其實他也喜歡美女吧?就算喜歡他也不能直接就這麽說出來吧?那可真就是把斯文給辱大發了!


    於是宋景風氣得咬牙切齒麵紅耳赤,最後也就隻是氣憤地將賬本往書桌上一摔,憋出來了一句:“閉嘴!臭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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