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風聽著宋鶯時的問話,忍不住迴憶起了他在最開始跟著居源進入偵探屋時的情形。


    進入偵探屋,繞過玄關的屏風就是大廳,那木雕屏風的花紋繁複,宋景風隻粗略地看了一眼就繞了過去,甚至都沒看清屏風上雕刻的究竟是什麽圖案。可是大廳中的陳設卻又異常的簡單,廳的正中央放著一張大大的紅木圓桌,桌麵雖大但桌腳卻很矮,高度大概隻到宋景風的大腿中間。圍著圓桌的是許多矮矮的軟椅,也就隻有宋景風的膝蓋那麽高吧,椅墊和靠背都是軟墊,沒有扶手。軟墊的顏色雖然各不相同,但卻都是暖色係的,看起來柔軟又溫暖,很好坐的樣子。


    這棟小樓雖老,但卻是個坐北朝南的朝向,采光極好,夏日的陽光早早地就透過南麵的大窗戶照射了進來,再加上明亮的軟椅,這一對比,反而使得窗邊的角落陷入了昏暗之中。宋景風落座之後才發現,廳內的西南角有一張靠牆擺放的書桌,桌子就是一般正常桌子的高度。桌上擺著筆墨紙硯,桌前卻並沒有座椅,想來也是不常用吧。東南角擺著一株十分旺盛的發財樹。


    大廳的東西兩邊還各有一扇門,想來就是店主的寢室和書房了吧。


    那男子壓根兒就沒管擅自進了屋又落座的居源和宋景風,隻是隨便找了個軟椅四仰八叉地往上一坐,雙腿隨意地架在了圓桌上,愜意地開始閉目養神。


    居源坐著等了一會兒,見男子確實沒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反而逐漸有了要睡迴籠覺的架勢了,隻好認命地起身,熟門熟路地在屏風邊上拉開了一扇嵌在牆上的櫃門,端出了裏麵的茶具,給自己和宋景風沏茶。


    宋景風這才注意到了那個跟牆壁融為一體幾乎看不出來的大櫃子。


    居源將茶放到了宋景風的麵前,宋景風看了看茶盞,又看了看離自己的茶盞不太遠的腳丫子,最終還是沒有動。


    居源倒是不介意,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他呷了口茶之後才開口道:“老大,我這次來是為了給你送這個小幫工的。”


    小幫工宋景風:......


    他就說了這份工作一點都不高大上!


    那男子懶洋洋地掀了掀眼皮看了一眼宋景風,又懶洋洋地閉了眼說道:“我就這麽巴掌大點的地方,一個人顧得過來,哪兒還用得著請幫工啊?你還是帶迴去吧。”


    宋景風環顧四周,覺得那男子說得很有道理。


    “別啊老大,這小幫工很棒的。”居源被拒絕了也毫不氣餒,“咱這偵探屋有了幫工,以後端茶倒水跑腿幹活的事兒,你不都可以交給他去做嘛,很方便的。”


    宋景風:......


    他要走了!


    “而且他還是去年的新科狀元呢,很厲害的!”居源壓根兒就沒有注意到宋景風澎湃起伏的心情,還在鍥而不舍地進行著說服的工作。


    那男子並沒有被狀元這個名號說服,反而不屑地“嘁”了一聲:“狀元怎麽了?這年頭誰還不是個狀元了?”


    宋景風:???


    他雖然從來都沒有以狀元這個名頭而自傲,但這年頭也並不是人人都是狀元吧?


    居源卻撓了撓頭,“也是啊......”


    也是???


    宋景風徹底無語了,這都是些什麽人啊?


    “再說了,我連房租都快交不起了,我哪兒請得起狀元啊?”


    居源迅速找到了切入點,再一次振作了起來說服道:“嗨,老大你這話說得可就見外了,我們會害你嗎?這狀元郎的薪水,當然是由我們來出了!”


    說完居源還不鬆勁兒,挪了挪坐到了男子的身邊,壓低了聲音繼續說道:“不僅如此,我們每月給他支薪的時候,還會給老大你也準備一份兒,雖然會比狀元郎的薪水少一些,但對於老大你來說,那些銀子不就相當於是白送嘛?隻要你收下一個小幫工而已,怎麽樣?很劃算吧?”


    男子睜開了眼睛,摸了摸下巴,“嗯......好像確實還不賴啊。”


    當然不賴了!宋景風快氣死了,什麽時候自己要找工作還要給雇主倒貼錢才行了?!再說了你壓低聲音有個什麽用啊?他可是全都聽見了啊!


    “還不錯吧老大?那我給你們介紹一下啊。”居源見男子鬆口了,高興地清了清嗓子,“老大,這孩子就是去年的文狀元宋景風,家裏是開武館的。景風啊,這裏就是你以後要工作的地方了--語事台偵探屋,這位就是店長了,他叫寒酥。”


    寒酥?宋景風瞪大了眼睛看向麵前這個吊兒郎當的男子。


    矜朝的科舉考試每三年舉辦一次,由於錯過一次就要再浪費三年,因此每次參加科考的人都是卯足了勁兒地使出渾身解數,考生中不乏什麽武林高手和大才子。而宋景風毫無壓力地考取了文狀元卻一點兒都不張揚,一是因為性格使然,二就是因為他知道上一屆科考時,出了一位文武雙科狀元,名叫寒酥。


    這位就是那個傳說中的文武狀元?看著不像啊。可是寒酥這個名字挺特別的,聽起來倒更像是個假名,應該不會有第二個人直接叫這名了吧......


    宋景風暗自糾結了一會兒,就看見居源正在瘋狂地給自己使眼色,宋景風隻好順水推舟地說道:“寒先生,久仰大名。”


    這話倒是真的,身為文物雙科狀元,寒酥的存在更像是一個傳奇。


    不是說沒有其他文武雙全的人了,隻是人基本上都會有個側重點。武林高手中也有熱愛詩書文學的人,才子中也有會拳腳功夫的,他們都可以算得上是文武雙全的佼佼者。但是文能第一的人,基本上都會遇到他打不過的人;武能第一的人,又往往會在文學上略遜一籌,這都是很正常的,畢竟是個人就會有他擅長和不擅長的東西存在。


    但是文武雙全就已經是很難得的了,而寒酥卻還能樣樣都拔得頭籌,這也導致了寒酥這個名字在一夜之間就響徹了矜國大江南北。


    可是這麽厲害的一個人,朝堂之中卻並沒有他的名字。以至於大家都紛紛猜測,“寒酥”其實是個假名,其實那人已經用迴了本名,隱藏在了官員的隊伍裏--畢竟看起來真的像個假名嘛!


    確實是久仰大名了。


    好一會兒,宋景風才開口道:“我也不知道,隻是今天看到寒酥真的用那種荒謬的方法找到了貓咪的時候突然就覺得,跟著這個人好像也不虧。”


    看到姐姐正擔心地看著自己,宋景風趕忙笑道:“再說了,月錢可是有三十兩呢,還上哪兒去找這麽賺錢的工作啊?”


    他到底還是沒臉說寒酥雇傭自己不僅不用花錢,還有人給他貼錢的這件事。


    “不掙錢又怎麽了?咱家也不缺錢。”宋鶯時道:“那個寒酥可是個文武狀元,那也就是說,找到他那兒的恐怕不僅僅是跑腿找貓這麽簡單的活兒,說不定還有人就是知道他能打,所有特意去花錢請他殺人呢?到時候,你不就是幫兇了嗎?”


    宋景風又想了想,搖頭道:“應該不會。”


    “為什麽不會?有錢誰不想掙啊?要是真遇到了這樣的委托,寒酥就能不心動?”宋鶯時追問。


    “寒酥確實挺摳的,買魚幹都要居大人掏錢,今天我們臨走的時候他還問居大人要了一兩銀子呢,說是給流浪貓們的報酬。”宋景風說起這事,還是覺得有些哭笑不得,“不過他應該不是一個見錢眼開的主兒,不然他就不會想要讓王家二小姐將兩隻小貓一起收養了。畢竟隻要他把小黑貓留下,就能不斷地勾引王家的小白貓離家出走,到時候王家二小姐不就又得花錢請他幫忙找貓了麽?但他非但沒有這麽做,反而想要從根源上幫客人解決問題。而且他對流浪貓也言而有信,雖然依然不是他自己出錢吧,但他確實是有準備要兌現給流浪貓買小魚幹的諾言的。這些雖然隻是小事,但從這些小事上,至少能看得出他是一個有原則的好人,雖然摳門,但應該不至於做出為了錢而草菅人命的事吧。”


    宋鶯時雖然還是隱隱有些擔心,但表麵上還是被自家弟弟的這一長篇大論說服了。


    第二天,宋景風沒敢去得太早,生怕他把王家二小姐帶到偵探屋的時候寒酥還在睡懶覺。不過好在當宋景風心懷忐忑地敲門之後,寒酥很快地就衣著整齊地打開了門。


    王二小姐一見到小白貓就撲了上去,口中喊著“小白,媽媽想死你了!”。


    小白很有靈性地蹭了蹭主人,但最後還是掙脫了開來,跳迴了小黑貓的身邊。


    王二小姐這才發現屋中還有一隻貓,好奇地問道:“寒老板,這黑貓是你養的嗎?上次來怎麽沒見到。”


    “不是啊,”寒酥走過去一手一隻小貓咪,將兩隻小貓都遞到了王二小姐的麵前,“這是你閨女給你找的女婿,就看你這個做丈母娘的答不答應了,你要是不肯答應,它們倆說不定還會私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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