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軍營地,夜幕低垂,隻有點點火光映襯著軍帳內的肅殺氣氛。


    赤侯——秦軍統領嶺南邊地的得力將領之一,身披黑甲,坐在主位,神色陰冷。他的麵前,跪著一名渾身是傷的斥候。這名斥候曾多次潛入嶺南部落探查情報,如今卻狼狽而歸,身後殘存的幾張地形圖已經被鮮血浸染。


    “說,火山部的布防是怎麽迴事?”赤侯的聲音冷如霜雪,帳內溫度仿佛都因他的話語下降了幾分。


    斥候顫聲迴答:“屬……屬下無能。他們的地形複雜,防守嚴密,還利用叢林布下陷阱,我們的人損失慘重……”他低頭喘息,似乎在迴憶那場噩夢,“火山部的領頭人……那個叫項龍的……很不簡單。他指揮若定,埋伏精準,我們的人……幾乎沒有機會。”


    赤侯的眼神一閃:“項龍……又是這個名字。”


    在過去的幾個月裏,“項龍”這個名字頻頻出現在斥候的報告中。赤侯對嶺南的部落結構了如指掌,但這個項龍卻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他不僅策劃反擊成功,還推行了一種“耕兵製”的模式,讓一些部落開始合作,聯合抵禦秦軍的偵查和偷襲。


    “一個野蠻的部落戰士,不可能有這樣的智謀。他的背後,定然有更大的勢力支持,甚至……”赤侯眯起眼睛,若有所思,“也許六國的餘孽正藏身於嶺南,妄圖利用這片偏遠之地對抗大秦。”


    想到這裏,他豁然起身,指向帳內的幾個副將:“從今晚起,加強對火山部的偵查,務必摸清項龍的背景、戰術和底牌。另外,我要一份詳細的火山部地圖,一針一線都不能漏!”


    副將領命而去,赤侯卻沒有鬆懈。他知道,這次行動至關重要。如果火山部繼續發展下去,很可能會成為嶺南的心腹大患。


    第二天清晨,秦軍一支由赤侯親自挑選的精銳斥候隊悄然出發。他們身著偽裝,用泥土塗滿全身,與茂密的叢林融為一體。他們行走迅捷,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這次任務隻有一個目標——火山部!”領頭的百夫長低聲命令,“目標就在西北方向三十裏外,那裏是一片密林,傳聞火山部的人經常在那一帶活動。記住,絕不能暴露!”


    斥候們點頭,手中的弓箭和短刀散發著寒光。為了這次行動,赤侯提供了最精銳的裝備和最詳細的路線圖。他們信心十足,相信可以將火山部的防線撕開一道口子。


    火山部外的密林,陽光透過層層樹葉灑下點點光斑,地麵潮濕泥濘,隱藏著無數危機。正如赤侯所料,火山部對這一帶布下了重重防線。


    “站住!”走在隊伍前列的一名斥候突然舉起手,示意全隊停下。他指著地麵的一塊泥濘區域,低聲說道:“這裏的泥巴鬆軟,很可能是陷阱。”


    百夫長蹲下檢查了一會兒,點頭道:“確實有問題,繞過去。”


    然而,就在他們小心翼翼繞開陷阱的同時,隱藏在樹梢上的一雙眼睛已經盯上了他們。那是火山部的巡邏隊員,他們在項龍的指導下,對密林布防了無數天,早已將這裏的一草一木摸得一清二楚。


    巡邏隊員輕輕吹響一隻竹哨,聲音極其微弱,仿佛隻是風中一絲輕歎。然而,這已經足夠喚醒附近潛伏的火山部戰士。


    秦軍斥候隊繼續前進,越往林中深入,環境越發危險。他們繞過了一個又一個陷阱,卻沒有意識到,真正的危險正悄然逼近。


    “嘭!”一聲悶響,地麵突然炸開。一塊巨大的網兜從天而降,將隊伍後方的幾名斥候牢牢罩住。這是火山部布置的機關,由藤蔓和竹製彈簧組成,觸發後會彈起網兜,將闖入者困住。


    “有埋伏!”百夫長大喊。


    話音未落,周圍的樹叢中響起了弓弦的嗡鳴聲,數十支竹箭唿嘯而來,瞬間穿透了兩名試圖掙脫的斥候。


    “撤退!”百夫長果斷下令,試圖帶領剩下的斥候突圍。然而,火山部的戰士們早已將他們的退路封死。密林中響起了一陣短促的唿哨聲,這是項龍設計的聯絡暗號,示意全員向目標圍攏。


    “該死的野蠻人!”百夫長咬牙切齒。他知道,這次任務已經失敗,唯一的目標就是盡可能帶迴消息。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從遠處走來,手持長矛,目光沉靜。正是項龍。


    “秦軍赤侯看來還真是重視我們,派出了這麽精銳的斥候隊。”項龍冷笑著打量眼前的百夫長,“不過可惜,你們的戰術還停留在山地戰的初級階段,對叢林環境一無所知。”


    百夫長並未示弱,反而冷冷地迴敬:“你以為這種小打小鬧能改變什麽?大秦的鐵騎終將踏平這裏,而你們,隻會成為時代的塵埃。”


    項龍沒有被激怒,他隻是淡淡一笑:“也許吧,但那一天到來之前,我們會盡可能延長自己的存活時間。而且,我很感興趣,你們究竟搜集了多少關於火山部的情報。”


    百夫長聞言,臉色一變。


    項龍看穿了他的心思,冷聲下令:“搜他的身!”


    火山部的戰士們迅速上前,將百夫長和幾名幸存斥候按倒在地,搜出了一疊疊用油布包裹的地圖。這些地圖標記了火山部附近的地形、防線位置,甚至還有一些聯盟部落的營地分布。


    看到這些,項龍的眉頭皺了起來。他意識到,赤侯的威脅遠比他想象的要大。


    “怎麽處理他們?”奀妹從遠處走來,臉色冷峻。


    “留下幾個活口,其餘的……”項龍沒有說完,但意思已經很明顯。他不能讓秦軍獲取更多的情報,也不能讓這些斥候輕易返迴。


    百夫長冷笑:“你們贏不了的!大秦的力量,豈是你們這些小部落能夠抗衡的?”


    項龍沉默片刻,目光冷冽:“那就試試看,誰會笑到最後。”


    隨著他的命令,火山部的戰士們將斥候隊帶走。項龍知道,這場偵查戰雖然取得了勝利,但秦軍的威脅並未消失。赤侯下一步的行動,很可能會更加兇險。


    秦軍營地,赤侯負手站立在軍帳外,凝視著遠方茫茫的群山。斥候隊的覆滅讓他心中怒火翻湧,但他強壓住情緒,努力讓自己的判斷更為冷靜。作為秦軍在嶺南的統帥,他必須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場戰爭比他想象的更加複雜。


    “嶺南的蠻人越來越懂得利用地形,火山部的項龍,絕非泛泛之輩。”赤侯沉思道,“但情報損失太多,我需要更多細節,了解他們的內部狀況。”


    這時,一名親信副將快步走來,單膝跪地:“赤侯,火山部的行動似乎正在加強,他們頻繁在邊境巡邏,似乎發現了我們的偵查意圖。”


    赤侯冷笑一聲:“發現了又如何?他們的戰術隻能在山林中逞兇,若與大秦的戰陣正麵交鋒,他們連一炷香時間都撐不住。”他頓了頓,目光閃動,“不過,這個項龍,的確值得重視。”


    他揮手召集帳內的其他將領:“傳我的命令,從其他邊境部隊抽調五百精銳,組成新的偵查隊伍,但不要輕易接近火山部的區域。這一次,我們改用誘敵之計,逼他們露出破綻。”


    赤侯從不會輕易被失敗擊倒,他的目光緊盯著更大的目標:不僅是火山部,而是整個嶺南的聯盟部落。他相信,隻要抓住項龍,就能瓦解這片土地的反抗意誌。


    與此同時,火山部的議事大帳內,項龍正與部落首領們討論接下來的計劃。


    “秦軍的斥候雖然被擊退,但他們的反應不會就此結束。”項龍環顧四周,語氣嚴肅,“赤侯這個人,遠比我們之前遇到的秦軍將領難對付。他絕不會輕易放棄,下一步可能是大規模的試探,甚至強攻。”


    奀妹坐在一旁,神情有些擔憂:“現在糧食問題剛剛緩解,梯田的耕種也隻是初具規模,聯盟各部落的關係還不穩固。如果赤侯真的發動全麵進攻,我們的防線能撐得住嗎?”


    項龍沉默片刻,說道:“火山部地勢險要,不怕正麵衝突,但秦軍人數眾多,且善用離間計。我更擔心的是,他們可能試圖分化我們,挑撥聯盟內部的關係。”


    火山部的一名老者歎息道:“項龍說得對,過去秦軍用過許多這樣的手段,誘使部落互相爭鬥,最終逐一擊破。”


    項龍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所以,我提議趁著秦軍短時間內無法再派兵進攻的間隙,我們主動聯係更多的部落,加快聯盟的組建速度。同時,也要開始訓練火山部的戰士,讓他們逐步適應耕兵製,增強我們的綜合實力。”


    然而,他的話一落,立刻有人提出質疑。


    “項龍,”一名年輕的部落戰士站了起來,麵帶不滿,“你說得輕巧,但耕兵製需要大量時間去磨合,而我們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如果再拖延下去,秦軍可能很快就會卷土重來。”


    另一名部落首領也點頭附和:“沒錯,況且耕兵製可能對火山部適用,但其他部落未必願意接受這種方式。他們早已習慣了各自為戰的生活,你讓他們突然改變,會不會適得其反?”


    項龍並未急於反駁,而是靜靜聽完他們的意見,隨後說道:“的確,推行耕兵製存在風險。但你們也應該清楚,秦軍的威脅不隻是今天或明天,而是長久的。如果我們不在內部建立一種更有效的生產和防禦模式,終究會被逐一擊破。”


    他掃視全場,語氣堅定:“耕兵製不僅是為了解決糧食問題,更是為了讓戰士明白,他們守護的不隻是部落的領地,還有他們自己種下的糧食和家人。如果我們能夠率先嚐試,成功的經驗會影響到其他部落,聯盟的凝聚力也會更強。”


    奀妹適時開口支持:“項龍說得有道理。雖然推行耕兵製需要時間,但我們可以先從火山部的戰士開始,逐步擴展。如果真的有效果,我相信其他部落會願意跟隨。”


    在她的幫助下,反對的聲音漸漸減弱,議事大帳內陷入短暫的沉思。


    正當議事接近尾聲時,一名哨兵匆匆趕來,神色慌張:“報告!西邊來了大批流民,請求進入火山部避難。”


    聽到這個消息,所有人都愣住了。


    “流民?”奀妹眉頭微皺,“有多少人?”


    “至少百餘人,還有老弱婦孺。他們看上去非常虛弱,有些人甚至已經站不穩了。”哨兵迴答。


    項龍意識到,這可能是秦滅六國後逃亡的流民。他迅速起身:“先帶我去看看。”


    火山部入口處,百餘名流民擠在一起,衣衫襤褸,麵黃肌瘦。他們的眼中滿是驚恐與絕望,一些孩子更是虛弱地躺在地上,連哭聲都聽不見。


    一名看似領頭的中年男子見到項龍,連忙跪下求情:“大人,我們是從趙國逃來的。家園被秦軍摧毀,無家可歸,求求您,讓我們留在這裏吧!哪怕隻是暫時避一避也好!”


    項龍沉默片刻,轉頭問奀妹:“火山部的糧食儲備,夠支持多久?”


    奀妹遲疑了一下,迴答道:“目前的儲糧勉強夠支撐本部落幾個月,但再多的人口,恐怕……”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意思已經很明顯。如果收留這些流民,火山部可能會再次麵臨糧食危機。


    一旁的部落首領立刻表示反對:“項龍,我們現在已經自顧不暇,哪裏還有能力收留這麽多人?更何況,他們會不會是秦軍派來的探子?”


    流民們聽到這話,紛紛跪地哀求:“我們絕不是探子!大人,求求您大發慈悲!”


    項龍沉吟片刻,緩緩說道:“他們的處境,我們可以理解。但火山部的糧食確實不足以支撐太多人。這樣吧,先將他們暫時安置在外圍區域,並安排人進行嚴格的審查。同時,讓他們參與生產和建設,用勞動力來換取口糧。”


    奀妹點頭:“這確實是個折中的辦法。”


    雖然這個提議暫時平息了爭議,但項龍的心中仍然有些不安。他知道,流民的到來既是挑戰,也是機會。如果能夠妥善安置他們,火山部的實力可能會因此得到增強;但一旦處理不當,很可能引發內部矛盾,甚至被秦軍利用。


    當夜,項龍獨自坐在火山部的瞭望台上,凝視遠方。


    奀妹悄悄走上來,將一杯熱湯遞給他:“還在想流民的事?”


    項龍接過湯碗,輕聲說道:“他們的到來不是偶然。秦軍對六國流民的追殺非常嚴密,他們能逃到這裏,說明赤侯對這一帶的控製力可能出現了漏洞。”


    奀妹皺眉:“你的意思是,我們可以利用這些流民?”


    項龍點頭:“沒錯。他們熟悉六國的戰術和文化,可以為我們提供新的視角和戰力。如果用得好,或許能成為對抗秦軍的重要力量。”


    奀妹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項龍,有時候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是誰?為什麽會知道這麽多我們從未聽過的東西?”


    項龍微微一笑,沒有迴答。他隻是望向遠方,眼神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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