戶部尚書府。


    府邸很大,以嚴格的中軸對稱構成三路多進四合院落。


    布局規整,端方有序。


    亭台樓閣,飛簷青瓦,盤根交錯,曲折迴旋,精致典雅,又不失磅礴大氣。


    戶部尚書淩霄得到管家的通報後,連忙帶著夫人一起出來迎接尹婧兮。


    “臣,臣婦,見過戰王妃。”


    “起來吧。”


    靜,一片安靜。


    尹婧兮看著兩人,眉頭微不可察的皺了皺,又不動聲色的看了眼周遭。


    淩霄心裏苦啊,苦的比黃蓮還苦。


    這都算什麽事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閨女剛剛好一些,現在兒子出事了,這怎能不讓他著急上火啊!


    淩霄直挺挺的跪著,也不說話,隻是佝僂著背,顯得很是無奈。


    尹婧兮挑挑眉,坐了下來,白皙的手指點了點桌子,淺淺一笑道,“淩尚書,這是作甚?”


    “啊……你們放開我,放開我……”


    “我手拿流星彎月刀,喊著響亮的口號,前方何人報上名兒,有能耐你別跑。”


    “我一生戎馬刀上飄,見過英雄,彎下小蠻腰,飛簷走壁能飛多高,我坐船練習水上漂。”


    “啊……”


    魔性的聲音突然在院落裏響起,尹婧兮都被逗笑了。


    這麽魔性的聲音,也唯有妖皇才能幹的出來,可顯然這聲音不是妖皇弄出來的。


    難不成,這府上也有穿越之人?


    隻是這唱歌的腔調,這哥們有待加強。


    還沒等尹婧兮開口呢,妖皇就化身一條蚺,高昂著頭顱看著院子裏的男子,口吐人言道,“你作甚嚇人啊,人嚇人要嚇死人,看招,吃我一記流星拳。”


    龐大的身子,一個神龍擺尾,那大尾巴直接掃在男子的下三路上,男子一個摔倒,自仰八叉的倒在地上。


    墨白和棲潯趕緊上前拿出一根牛皮繩把人給捆起來。


    就像一隻待宰的豬,要宰殺時的模樣。


    “啊……啊……啊……看招,吃我一拳。”


    淩羲峰像是魔怔一般,瘋狂的掙紮著,瘋狂的嘶吼著,仿若一隻困獸想要掙脫牢籠一般。


    淩爍峰嘴張的大大的,眼睛瞬間瞪大,滿臉的驚訝之情,仿佛時間停止了一般。


    他就出去了一趟,大哥,怎麽就變成了這樣?


    這,這,這……


    淩爍峰機械般的轉眸看向尹婧兮,想要從她這裏得到一個答案,他始終無法接受這個令人震驚的事實。


    他隻是出去一趟,他最敬重的大哥就變成了這般模樣,這讓他怎麽能接受?


    尹婧兮手指翻飛間,多了一根細小的銀針。


    銀針猶如長了眼睛一般,直接飛射而出,點點冷芒刺入淩羲峰的穴道,他終於安靜了下來,身子直直的躺在地上,那雙眼眸中也恢複了些許光亮。


    稍微恢複清醒的他,腦子裏迴放著剛剛的一幕。


    臉漲的通紅,眼珠子瞪的溜圓,嘴巴微張著,眉頭也皺了起來,很難想象,剛剛那樣瘋狂的是自己。


    他耷拉著頭顱,像是囚徒等待著上帝的審判。


    淩霄沉重的說道,“還請王妃娘娘救救犬子。”


    如今,唯一能讓他想到的就是戰王妃了。


    也唯有戰王妃對這種疑難雜症有辦法。


    尹婧兮一手撐著下頷,一手在桌上畫圈,纖細的手指在桌麵上一圈圈的畫圓,空氣仿佛被凝滯,滯的讓人心寒。


    深邃的眼眸裏泛著幽幽光華,麵色帶有幾分陰驁,長長卷卷的睫毛冷凝寒霜,“淩大人,你是戶部尚書,是朝廷的錢袋子,你說,掣肘住了你這個錢袋子,朝堂會怎樣?”


    “民間又會怎樣?”


    戶部尚書,掌管朝廷錢糧,說白點,皇帝有多少錢,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一旦有人掣肘住了這個錢袋子,那麽朝堂的運轉、邊關的運轉,將會陷入僵局。


    朝廷沒錢,皇帝第一個想到的會是什麽,肯定是從百姓的苛捐雜稅上做文章。


    百姓本就過活都不易,一旦加重稅收,百姓的日子更是苦不堪言。


    一旦百姓活不下去,那勢必會引起動亂。


    發生動亂,最得力的人是誰,想要發生動亂的人,正好趁機收買人心,然後一舉推翻朝廷,重新建一個新的朝廷。


    他們的目的達成了,百姓卻成了最無辜的人。


    那麽身為錢袋子的戶部尚書,他會有好下場嗎?


    自然不會。


    沒有一個上位的帝王,想要一個知道他曾經齷齪的下屬。


    那麽到時候,他依舊是一個被犧牲的人。


    如果邊關陷入被動,那麽邊關那些蠢蠢欲動的宵小,自然會抓住機會,像是蝗蟲一般撲上來,哪怕咬下一口肉也是好的。


    尹婧兮能想到這一點,身為戶部尚書的淩霄自然也能想到這一點。


    朝堂波雲詭譎。


    他早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


    隨著左相和右相的相繼失勢,那麽六部尚書就成為爭相爭搶的香餑餑,尤其是他這個戶部尚書。


    但他絕不能容忍有人拿他的家人來掣肘他。


    從今天這件事情,他看到了更深層次的東西。


    一是試探,二是挑撥。


    試探,是試探他對於家人的態度,也是試探他對朝廷的忠心程度,更是試探他為人的底線。


    挑撥,亦在挑撥他和戰王府的關係。


    如果戰王妃不能醫治他的兒子,那麽勢必會把他推到對立麵。


    而且還會在他的心裏留下一個戰王妃不想醫治他兒子的想法。


    畢竟戰王妃的醫術,放眼整個墨銀皇朝,是最好的。


    如果她不能醫治,要麽是真的不能醫治,要麽就是沒有盡力。


    換做任何人,都會懷恨在心,那麽這人的計謀就得逞了。


    淩霄嚇得麵如土色,整個人顫栗著,額頭沁出鬥大的冷汗,渾身上下都結起了雞皮疙瘩,忐忑不安的心撲通撲通的猛跳。


    背後之人心思不可謂不歹毒。


    他把所有的可能都算計到了,就是想要他就範。


    一旦他真的被掣肘住了,那麽朝堂瞬間就會變得被動,到時候,群魔亂舞,天下大亂,他就是千古罪人。


    帝王,一旦成為帝王,曆史是勝利者書寫的,有誰會在乎,這個帝王是用了多少手段上位的?


    淩霄匍匐在地,聲淚俱下的道,“臣誓死效忠戰王妃,請戰王妃救犬子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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