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開一路坐著馬車,晃晃悠悠的到了皇宮門口,但他的身子已經無法支撐他再走著進入皇宮了。


    隻能和守宮門的護衛再三磨嘴皮子,想要他們先去通報晉德海一聲,想讓他在皇帝麵前說一說,好讓人派一頂小轎過來,接一下他。


    奈何,他昨晚被宮了的消息早就傳到了皇帝的耳中,加上燕知允在皇帝那裏上了好一通眼藥,如今的皇上正惱著呢!


    怎會理睬他?


    他入宮的目的,皇帝大概也能猜出個七七八八。


    無非就是想要和他聯手,一起除掉尹婧兮。


    隻是此時的皇帝,反而站在一種旁觀者的角度,更能看清事情的真相。


    穆開的野心已經開始藏不住了,他急切的想要手握權柄,想要大權在握的那種急切,皇帝已然看出來了。


    二皇子看著不聲不響,也不爭不搶的,其實啊……


    不爭才是最好的爭。


    從前的皇帝隻想抓住手中的皇權,對人都防著一手,還蠻喜歡二兒子的識趣。


    如今這一看,這哪是識趣?


    這人才是最陰險的。


    晉公公也是一個會來事的人,既然他已經跟尹婧兮投誠了,在明知穆開和戰王妃不對付的情況下,又怎會幫著他遞消息呢?


    那不是做大夢嗎?


    這就導致,穆開已經隻剩半條命了,但他為了他的位置,為了想要把尹婧兮給弄死,隻能堅挺著,挪著小碎步往禦書房的方向走去。


    每走一步都是煎熬。


    布料和傷口的摩擦,讓他苦不堪言,傷口處淅淅瀝瀝的流著血水,他陰鷙的眼神仿若凝成實質,心中嘶吼道,“尹婧兮,老夫和你不共戴天!”


    尹婧兮:你他媽的是不是搞錯了?你那蛐蛐蟲可不是我給你噶的,要是我噶的,保證給你噶的幹幹淨淨,一根毛都不給你留。


    穆開:你說的這是人話嗎?


    護衛沒法跟著進宮,隻能著急的待在宮門口。


    看著右相顫顫巍巍的身影,護衛急的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但也無能為力。


    穆開這一路,完全是靠著和皇帝達成共識,把尹婧兮弄死,到最後再把皇帝弄死,他自己掌握大權的意念支撐著。


    殊不知,他的後院已經起火。


    右相府門口的一場鬧劇,以龍卷風般的速度迅速在皇城席卷。


    於東在看完書信後,深深的看了眼尹婧兮,然後微微抱拳,拿著長劍頭也不迴的離開了右相府。


    他的心中此時唯有被仇恨二字給占據了。


    當年的仇,他一定要報!


    於東一走,剩下的護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在看見尹婧兮身後,那慢慢走出來的大腦虎時,一個個嚇得丟下手中的長劍,四處逃竄。


    “啊……大蟲,大蟲要吃人了。”


    大腦虎:……它這麽可怕的?要不再來吼上一句?


    “嗷嗚……”一聲虎嘯傳將開來。


    看門的小廝,腿早已軟的跟根麵條似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媽媽呀,這為什麽會有大蟲啊,他會不會吃了他?


    他嚇得趕緊磕頭道,“虎大哥,你就饒了小的吧,小的不是有意的!”


    大腦虎嫌棄的噴個響鼻,小廝嚇得眼睛一翻,一下子屎尿齊發,徹底暈了過去。


    尹婧兮嫌棄的撇了撇嘴,然後離門口遠一些。


    哎嘛,真是熏死人了。


    這主子不是好東西,這下人也不是好東西,屎尿都比別人的騷氣。


    小廝:……


    穆少峰趁機跑進府內,以最快的速度衝進了自己的院子。


    他抱起陳佳儀的遺體,最後看了眼這個院子,火折子猶如一道美麗的拋物線,自由落體般落在這個院子裏。


    他腳步堅定、頭也不迴的離開了。


    從今往後,他要和右相府徹底劃清關係,他不再是那個薄情寡義之人的兒子,他隻是他。


    他要為娘親報仇,他要救出大哥。


    火勢慢慢燃燒起來,劈裏啪啦好一通響,好像也在為那慘死的女子而叫屈!


    寧國侯抬眸看了看,望著府門方向的尹婧兮,理了理身上略微有點淩亂的衣袍,上前道,“丫頭,今日真是要多謝你了!”那雙漆黑的眼眸中帶著一絲打量。


    尹婧兮緩緩迴身,看著老當益壯的寧國侯,挑挑眉,“寧國侯安好。”


    “王妃若不介意的話,可以稱唿老夫為義叔。”


    他當年和開國皇帝結為兩姓兄弟,在輩分上,尹婧兮確實該叫他一聲義叔。


    這也算是寧國侯的一個試探。


    聽聞這話的尹婧兮挑挑眉,意味深長的瞥了眼寧國侯,不慌不忙的喊道,“義叔。”


    寧國侯‘嘿嘿’一樂,這小狐狸……


    “哎,見麵禮下次補上,今天一事,多謝侄媳婦了。”


    尹婧兮嚴肅的說道,“既然是您侄媳婦,那幫您不是應該的嗎?”


    話鋒一轉,“右相這人也太不是東西了,就該受千夫所指,可不能讓皇城的男人都學了他去。”


    寧國侯嘴角微微抽搐,真是一隻小狐狸。


    隻字不提和那斯有仇,反而還為皇城的其他人著想。


    兩相比較,一個太不是東西,一個深明大義。


    乖乖,好處都讓這小狐狸給撈著了。


    “對,丫頭說的都對。”寧國侯附和道。


    穆少峰一步一步,腳步堅定的抱著陳佳儀走了出來,在門口的時候微微停了停,他看了眼懷裏母親的遺體,輕聲說道,“娘,這樣的府邸不待也罷,以後兒子在哪裏,哪裏就是母親的家。”


    您的仇,我一定替您報,您在天上好好看著。


    風淺一身黑色的勁裝,從尹婧兮的身後走了出來,上前走到穆少峰的麵前道,“穆少爺,把夫人交給我吧,我來給她入棺。”


    穆少峰最後看了眼陳佳儀,小心翼翼的把她遞給了風淺,道,“多謝姑娘。”


    “份內之事,你該謝的是主子。”


    “是,多謝姑娘提點,少峰銘記於心。”


    母親的離去,於他而言,不是一場暴雨,而是一輩子的潮濕。


    母親在,他的人生尚有來處,母親不在,他的人生隻剩歸途!


    熊熊火焰燃燒了起來,穆少峰的院子在一把大火中,燃燒殆盡。


    不知是誰先發現府上的大火,大喊道,“走水了,走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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