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民間的大夫不如太醫院裏的,但終歸是有些醫術了得的。”


    趙熠承神色中帶著幾分慌亂,他剛剛怎麽能說那樣的話呢!若是床上躺著的是他的阿彥,他自然也不會接受任何人,他自然也不會放棄。


    “周鴿周太醫,他就是個醫術了得的,若是連他都醫治不好沐白,那我還能指望誰呢!”


    趙熠安兩隻眼睛直直的盯著那扇屏風,出神似的冥想著,這想法他不是沒有想過,但那又能怎樣呢!


    這幾日寧王府,換了一批又一批得大夫,他們來時匆匆,走時也匆匆。


    他們這些人根本就看不出病症在哪裏,一個個隻會搖頭擺手,最後再訕訕的來一句。


    ‘小的實在是看不出這位公子的病症,王爺還是另請高明吧!’


    這句話他都要聽得煩煩的了,他那心裏還能起什麽漣漪呀!


    “周太醫,這幾日都在嗎?”


    趙熠承看著出神的趙熠安,實在是忍不住的再次開口,既然周太醫可以,那就讓人再來瞧瞧啊!


    “在。”


    趙熠安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周太醫這幾日本是不想來的,但也讓他親自去請了來,就在這間屋子的隔壁,要是想把人請過來,隻要喊上一聲就可以。


    “周太醫一定可以的,三哥你盡管放心就是。”


    趙熠承隻得安慰了趙熠安幾句,畢竟雖說有感同身受,但又有幾人真的可以感同身受呢!


    “嗯,今日,要不你留下用膳。”


    趙熠安淡淡的笑了笑,這才緩緩的開口。


    “不用了,我還要迴去複旨呢!就不在這裏耽擱時間了。”


    趙熠承看著趙熠安那副傷心欲絕的樣子,實在不好再說些什麽,隻得淡淡得應著。


    “那三哥,我就先迴去了,你多保重。”


    趙熠承施了施禮,還是退了出去,他在這裏能幹什麽呢!畢竟他也不是大夫,幫不上什麽忙。


    “嗯,也好。”


    趙熠安嘴角扯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隻是那笑帶著些苦澀。


    趙熠安淡淡的看著趙熠承離去的背影,看著那背影越走越遠,再也撐不住,猛地從嘴中吐出一口血來。


    趙熠安擦了擦嘴角上的血,很是淡定的進了裏屋,這半個時辰沒有看到沐白了,他多少有些擔心。


    現在他隻想時時刻刻的待在沐白身邊,再也不離開半步,他真的害怕,害怕沐白會消失不見。


    “主子,您還是找周太醫來給您瞧瞧吧!”


    若穀在門口聽著屋中的動靜,又透過門縫好好的瞧了瞧,這才有些戰戰兢兢的進了屋來,小聲的低語。


    “你進來做什麽,不是說了嗎?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準進來。”


    趙熠安看了眼若穀,眼神淡淡的瞥了一眼,又把目光收了迴去。


    “主子,請您保重自己的身子呀!您若是一直如此下去,恐怕您還沒有等到魚公子好的那天,您就要……”


    死了。


    若穀那話說了一半,那話鋒突然一轉,他家主子迴來那日,就直接在門口吐了口血,不讓請太醫就罷了,關鍵這主子現在依舊是不管自身的死活。


    剛剛他真的很想告訴惠王,讓惠王勸勸他,但他剛想去說,他家主子的眼神就直接瞪了過來,搞的他有些畏手畏腳。


    “我就要怎樣,就要死了是嗎?”


    趙熠安輕輕得咳嗦了幾聲,那幾聲咳嗽尤其得壓抑,唯恐咳嗽的聲音太大,會震著他的小夫君。


    “屬下不敢。”


    若穀趕忙跪在地上,但那眼神卻是直直的瞧著趙熠安,他是下屬,自然不能去管主子怎樣,但主子自己想死,他還是應該關心一下,製止一下的。


    “你若是把這消息傳出去,你知道皇帝會怎樣嗎?”


    趙熠安嘴角噙起一抹牽強的笑,皇帝的性子他怎麽會不知道呢!


    他若是因為魚沐白病得如此重,恐怕皇帝真的會賜死魚沐白吧!而不是天天派人來探什麽虛實了。


    “屬下不知,屬下隻是覺著魚公子現在雖然昏迷不醒,但他若是醒了,知道了王爺如此不愛惜自己,那魚公子醒過來的第一日,就會自己把自己給折磨死吧!”


    若穀心中膽怯,但他還是說出了心裏話,魚沐白雖然是了謙謙如玉的公子,但他從來不希望因為自己,而讓寧王有一絲的損傷。


    “王爺恕罪,是屬下口無遮攔了。”


    若穀額頭不間斷得冒著汗,他說的話如此不敬,可是要被主家懲罰的,雖然他一直很得主家的歡心。


    “無妨,你說的也對,小夫君從來都是喜歡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我若是因為他如此而受了什麽傷,他一定會自責的。”


    趙熠安眼神溫柔的看了眼床榻上的人,這人心思向來細膩,如果沐白醒過來,知道了他現在的狀況,肯定會自責的。


    “主子,你就去休息一下吧!您要是一直如此,魚公子也不會安心的。”


    若穀看著他家主子,這幾日不眠不休的一直在此照顧,他頓時覺著自己有些無能,不能為他家主子分擔一些。


    “你出去,你說話的聲音太大了,太聒噪了些,沐白聽見會不開心的。”


    趙熠安眼神一如既往的溫柔,他的小夫君怎麽可以在如此聒噪的環境裏待著呢!


    “主子,您就聽小的一句勸吧!”


    若穀頓時覺著這是自己,自從跟在趙熠安身邊,頭一次如此無能為力,以前他的主子向來惜命的緊,現在他家主子心裏有人了,不應該更惜命才對嗎?


    “你出去,沒有我的允許,你不準進來,聽到沒有,你若是再私自進來,就直接去暗室接受懲罰。”


    趙熠安有些頭疼,這人以前挺聽話的呀!現在被自己放任得,怎麽如此行事了呢!竟然還學會強嘴了。


    “主子……”


    若穀有些無奈起來,他家主子怎麽如此不聽勸呢!這床榻上本就躺了一個,這個若是再躺下了,那可如何是好啊!


    那不就天都塌下來了嗎?


    寧王府的天要是塌了,他們這些做下屬的可都如何是好啊!


    看來他是要想想法子了,要不然他家主子遲早把自己給自虐虐死。


    他記得鍾管家一直跟著王爺的,那鍾管家說的話,王爺自然會聽得,若穀一想到這,很是識趣的退了出去。


    片刻後。


    “王爺,老奴熬了一碗參湯,您趁熱趕緊喝了吧!”


    鍾管家端了一碗參湯,神色淡然的敲門而進,眼中絲毫不見片刻的恐慌,神情很是淡然。


    “鍾叔,我不是很餓,還是把這參湯端下去吧!”


    趙熠安用餘光瞥了眼鍾管家,然後眼皮抬頭沒抬,繼續的看著床上那人。


    趙熠安沒有把自己的事情告訴鍾管家,他害怕鍾管家會責怪他,他也害怕鍾管家會擔心他。


    “王爺,你若是一直如此,恐怕魚公子還沒有好呢?你就要倒下了。”


    鍾管家聽見若穀說的事情時,他也是震驚不已,王爺生病的事情,竟然都瞞著他,這就讓他有些生氣了。


    “是不是若穀告訴您的。”


    趙熠安心中隱隱有些氣憤,這若穀還真不是個消停的,他若是不讓說的事情,這個若穀非要搞的天下皆知。


    “是,是他對我說的,王爺,如此大的事情你都要瞞著我。”


    鍾管家心裏也有些氣憤,這個從小看到大的孩子,現在怎麽主意這麽大呢!因為一個魚沐白,難道就要把自己給搞死不成。


    “我,我這不是怕你們擔心嗎?”


    趙熠安有些心虛,他要好好的教一教若穀了,這人怎麽能這麽快就把他給出賣了呢!不是吩咐好,這件事情不要讓其他人知道的嗎?


    “是嗎?王爺若是怕我擔心,那就更應該如實相告了,我來時把周太醫給請了過來,王爺還是去看看吧!這人我在這給您瞅著。”


    鍾管家心裏有些小氣憤,這孩子還真是什麽都放在心裏,什麽都不告訴他呀!


    “鍾叔,我”


    趙熠安那心更虛了些,他是鍾管家自小看著長大的,鍾管家如父如母,他自然不能說些什麽。


    “下次別這樣了,府裏的人都很擔心你。”


    鍾管家淡淡的把話說了出來,沒有責備,沒有指責,隻是淡淡的看著他,讓他去看看太醫而已。


    “好,我現在就去。”


    趙熠安有些無奈的從屋子裏走了出來,直接去了隔壁,他希望自己可以快一些,要不然沐白自己待著,總不是太好。


    一刻鍾後。


    趙熠安一臉憂愁的從隔壁走了出來,周太醫說他是心病,這心病不用想都知道根源到底是什麽。


    或許他的這個心病,隻能等到魚沐白好了,他的病才會好吧!


    上一世的眼瞎心盲,才會落得如此的下場,而這一世,他明明已經很努力了呀!為什麽沐白還會如此。


    趙熠安慢慢的打開屋子的門,鍾管家不知去了哪裏,而沐白依舊是躺在床榻上,那臉色依舊蒼白,臉上毫無血色。


    趙熠安默默的坐於塌前,心裏有很多話要說,但又不知要如何開口。


    趙熠安越想越是鬱悶,一口血又一次從口中吐了出來,他現在越來越能體會,沐白剛迴到他身邊時,周太醫為何要說沐白鬱結於心,恐難以根治了,心裏有事情確實很難不入心了,入了心,又怎能不鬱結呢!


    趙熠安伸手擦去了嘴角沁出的殷紅,現在的他時刻做了準備,若是沐白有任何的不測,他下一刻就能馬上跟著沐白離去,不在任何一絲的停留。


    “小夫君,你趕緊好起來好不好,你若是再不好起來,恐怕你的相公,就要先一步離你而去了。”


    趙熠安滿眼落寞的看著沐白,雖然他得了賜婚的聖旨,但他的正君卻沒有要醒的意思,那那道賜婚的聖旨,還有什麽意義呢!隻是徒留傷感罷了。


    “我決定了,你若是再不好起來,我就一天一盞醉人釀,直接把自己給醉死算了。”


    “你知道嗎?明明你就在我的身邊,但我卻不知要如何幫你,我看著你天天如此,我那心就似在火裏煎熬一般,難受的緊。”


    “你能不能快點好起來啊!你知不知道我在想你。”


    趙熠安眼角沁上點點晶瑩,這一輩子他似乎也沒有哭過幾次,但這次他卻有些忍不住了。


    小的時候,他的母後死的時候,他都沒有哭的如此傷心,或許那時隻是太小,甚至還帶了三分膽怯,但現在他依舊帶著膽怯。


    那是一種無能為力的膽怯,那是一種驚惶失措的膽怯,但不管如何,他都是懼怕的。趙熠安看著床榻上的人,那心依舊揪的生疼,他的沐白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好起來呀!


    “主子,您的藥熬好了。”


    若穀輕輕地推開門,聽了聽屋中的動靜,確定屋中沒什麽事情,這才小聲的開口。


    “嗯,端進來吧!”


    趙熠安收了收眼中的淚水,但那雙眸子無不在訴說著,剛剛發生的事情。


    若穀直接把熬好的藥端了進來,那雙眸子連抬都沒敢抬,唯恐看見主子不好的一麵,被主子秘密給處決了。


    “是,主子。”


    若穀端著那碗湯藥,小心翼翼的走進了內屋裏,來到趙熠安的身邊,那手中一直端著湯藥,絲毫沒有要放下的意思。


    “主子,請用。”


    若穀依舊端著,唯恐自己轉身離開後,他家主子會把那藥湯給倒掉。


    “你先放在那邊吧!等我有空了,我再喝。”


    趙熠安抬眸看了一眼那黑黢黢的藥,心裏隱隱有些不願,他的小夫君都如此了,那他為何還要喝這些無用的東西呢!


    “主子,藥已經涼了,您還是趕緊喝了比較好。”


    若穀心中不斷的誇讚自己,自己還真是個明智的,他就知道他家主子一定會耍賴,幸虧他在這裏好好的瞧著呢!要不然,他家主子一定會偷偷的把藥倒掉。


    “我現在不想喝,你還是先放在那邊去吧!等我有空了,我會自己去喝的。”


    趙熠安連頭都沒有抬,現在他確實還不想喝那藥,他覺著自己現在這樣病著就挺好,要不然,他又怎麽能體會到沐白的痛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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