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情深苦亦深,蓋天神武一沾襟。


    第二日一早,趙熠安便叫人套好了車馬,一行人浩浩蕩蕩的迴了國都。


    不過趙熠安迴國都的第一件事,便是被請進了宮裏,跟著惠王一起,被萬掌事親自請進了宮。


    乾和殿


    皇帝一襲明黃色的長袍,長袍上繡著十二章紋的圖案,皇帝高坐在龍書案前,那臉龐雖帶著些許蒼老,但那一身的威儀與高貴,卻足以震懾人心。


    但皇帝看著趙熠安的眼神,卻有些閃躲,想來那心還是虛的吧!


    “微臣,參見陛下。”


    “微臣,參見陛下。”


    寧王與惠王跪在地上,兩人異口同聲的開口。


    這次兩人都沒有自稱‘兒臣’,就似在宮外商量好了一般。


    “現在,你們連父皇都不願意叫了嗎?”


    皇帝聽著兩人異口同聲的迴答,心中隱隱帶著不悅,這兩個兒子是大了,翅膀是硬了,不再似從前那般需要他了。


    “陛下,我已經將寧王帶了迴來,不知陛下還有什麽事情需要我去做嗎?”


    趙熠承低著頭那眉毛微微的皺著,說實話,要不是他的母妃還在宮裏,他恐怕連來都不願意來的。


    這偌大的宮殿處處透著冰冷,一點人情味都沒有,現在的他隻想一心逃離這裏,要是多待個一時半刻,這宮殿都能把他悶死。


    “你先退下吧!若是有事再召你。”


    老皇帝搖了搖頭,他的這些兒子們,是沒有一個能讓他省心的,尤其是這個兇狠自大五皇子,向來肆意妄為慣了。


    “臣,遵旨。”


    趙熠承用餘光瞥了瞥寧王,他也不知道他的這個舉動,他的這個好三哥有沒有看見,不過沒看見也無妨,這種小事情他的三哥是能應付的。


    趙熠承施了禮,緩緩的退了出去,等到趙熠承那點殘影消失不見的時候,皇帝才有緩緩開口。


    “這幾個月在外邊過的如何!”


    趙熠安那眼神冷冷的,絲毫看不出半點情緒,似乎皇帝問的根本就不是他,所有的事情也與他無關一般。


    “迴陛下,臣過的甚好。”


    趙熠安那話冷的都能看見霧氣,他一張嘴,就似在說別人一般,就似在講故事。


    “甚好,真的。”


    皇帝臉上帶著些許愁容,他的這個兒子呀!冷起來是比他還冷。


    “陛下,希望我如何作答,說我過的可憐,差點死在外邊,還是說陛下給的暗衛很好用,每一次都能讓我死裏逃生。”


    趙熠安嘴角噙起一抹笑意,但那笑滿是輕蔑,眼底卻是掩飾不住的滄桑與悲涼。


    “陛下,是希望我誇讚一番嗎?”


    趙熠安嘴角閃過一絲陰冷的笑容,但笑容中更多的是輕蔑,那笑不知是在笑話自己,還是在笑話別人。


    “安兒,你就一定要如此說話嗎?”


    皇帝那扶著龍書案的手不由得顫了顫,他與三皇子的關係是何時變得如此的,如此陌生。


    “陛下,希望臣說什麽,陛下不如找人教一教臣,臣也好在學習學習為人處世之道。”


    皇帝聽趙熠安如此說,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他的這個嫡子,何時變得如此如此不知規矩了。


    “宮裏的規矩,你是都忘了嗎?”


    皇帝那心不由得有些發虛,他的這個兒子莫不是在氣他,隨隨便便便給大皇子解了禁足。


    “臣不敢,宮裏的規矩不就是如此嗎?我雖是陛下的兒子,但我知道君臣有別,何況我還沒有什麽官職在身,哪怕自稱臣,都是我越了禮數。”


    趙熠安那眼中滿是淒涼,他在外邊受了如此多的委屈,他不相信皇帝一點都不知道,但他知道,又跟不知道有何區別呢?


    反正也不會給他任何的公道,最多隻會說一聲‘朕派人去查查’,但結果便沒有了結果。


    隻要他的這些兒子們,沒有來搶奪他的皇位,他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天天做個和事佬,以此維持那天下太平,還有那皇家和氣。


    但對於真正受到傷害的那個人,他從來不關心的,在皇帝心裏,隻要大家麵上過得去,背後再肮髒齷齪都能過得去,都能遮掩過去。


    寧王依舊跪著,那背依舊挺得筆直,他不似第一次來討公道時那般,隻希望他的父皇能給他一個公道,但現在公道不公道的,在他這裏已經完全不重要了。


    畢竟坐於高位上的那個人,先是君,什麽事情有他的天下重要呢?


    “上次的傷,好了嗎?”


    皇帝對他這個強種兒子,心裏有些虧欠,但也僅僅是感覺虧欠而已。


    “傷已經大好了,可惜那些刺客沒有把劍,直直的插入臣的丹府內,若是他們手頭在準些,臣也不至於還能在陛下這說三道四了。”


    趙熠安眼角眉梢雖然掛著笑意,但那笑意卻未達眼底,但那笑裏更是帶著三分苦澀,七分惆悵。


    “聽說前幾日有人在你住的客棧放火可是真的。”


    皇帝那臉異常的難看,寧王住的客棧起火,他是知道的。


    但他的這個兒子,他覺著更是來要他命的呀!每一句話都能把他氣個半死。


    “陛下相信是真的,那便是真的,陛下若是不信,那便是假的。”


    趙熠安那眸子裏帶著幾分冷淡寡情,嘴角雖然向上翹著,卻透著幾分發自肺腑的苦澀,趙熠安覺著那苦澀壓在心口,不上不下難受的緊。


    皇帝明明什麽都知道,卻還要在這問一問,真不知皇帝那心是什麽做的,要不然怎能如此無情。


    “聽說還有一次刺殺,你也受傷了。”


    皇帝那話雖然是在擔心寧王,但那話入了耳,卻變了幾分模樣,變得有些猙獰,變得有些恐怖。


    “算不得受傷吧!畢竟在陛下眼裏,隻有快死了才算受傷不是嗎?”


    趙熠安把那心中的苦澀壓了壓,他說的應該是皇帝想的吧!想來他沒有說錯。


    皇帝一時有些啞口無言,他的這個兒子說的話似乎是真的,他就是如此想的,畢竟受傷的界限怎麽定呢!


    有些難。


    “我也隻是僥幸沒死罷了,可能讓陛下失望了。”


    趙熠安心中暗暗思索,皇帝從來不會介意他的性命的吧!一直如此,皇帝從沒有變過。


    畢竟這個皇宮之內,不管誰死誰傷,隻要是皇帝沒事,那他的皇位就還在,皇位既在,那他還有什麽可擔心的。


    “你心裏可是怨朕。”


    皇帝依舊還是哪個皇帝,似乎眼前的人隻是個,無關緊要的無名之輩。


    “不怨,本就不抱希望,從何來的怨氣。”


    趙熠安那話說的了然,是啊!他能報什麽希望嗎?畢竟高高在上的那個人,從來不會給他公道,哪怕一絲公道都不會給。


    趙熠安啞然失笑,他能報什麽希望,他能怨什麽,怨自己無能,還是怨自己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


    他早就不怨了,從何時開始的呢?


    或許從第一次來討公道開始的吧!


    或許從他剛出了國都,大皇子就被解了禁足的那一刻開始吧!


    公道,世間有嗎?可能公道這個詞從來不在世間存活過。


    “你心裏可是恨朕。”


    皇帝那臉色從寧王說第一句話開始,便青一陣,紅一陣,白一陣,若是放在檔口,都能招攬幾個看熱鬧的人群了。


    畢竟皇帝那臉比起耍戲法的變得更快,更好,更有感情。


    “不恨,因為恨你都浪費我的時間……”


    更何況你不配。


    趙熠安心裏那話真的真的很想脫口而出,好好的氣一氣這個老皇帝,但他還是忍住了,他不能把人給氣死了,要不然天下人怎麽看他。


    “真的不恨。”


    皇帝覺著趙熠安那話似乎沒有說完,似乎還留了一半。


    “不恨。”


    趙熠安依舊筆直的跪著,他要好好的抬眼看看這個好皇帝,看看這個好皇帝到底能忍到幾時。


    “出去這些時日,就沒有一件開心的事情嗎?”


    老皇帝心中隱隱有些發酸,從前他的這個孩子雖然不是多喜歡他,但有個什麽開心的事情,或者難過的事情,都願意來跟他說道說道的。


    “天天怕得要死,唯恐一個不注意,就不知被哪裏來的刺客,一劍給捅了,我還開心,我是該開心我還沒死嗎?”


    “哼!”


    趙熠安輕笑著哼了一聲,那笑滿是嘲諷輕蔑之色,趙熠安嘴角微不可查的翹起一個弧度,但那笑滿是自嘲。


    “我還是該開心,我該去死了。”


    “我還是該開心,有人天天盼著我死。”


    “我還是該開心,陛下您也希望如此。”


    趙熠安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那心裏的苦澀更濃了些,但他廢了好大的力氣,都沒有把苦澀給壓下去。


    “你……”


    皇帝看著眼前那個不苟言笑的孩子,這個孩子從什麽時候開心,不笑得呢!


    “你就不能好好說話嗎?難道就一定要我把你……”


    老皇帝那話說到一半,又突然刹住了車,他的這個兒子似乎對他沒了一點愛意!


    “把我怎樣,打入天牢嗎?”


    趙熠安心中冷笑,陛下呀!你還真能說的,既然皇帝想,那他就應該添把火,加個柴。


    “若是陛下想,直接告知就好,也不需要別人押送我,我可以自己走去,我還能順便把牢門給它鎖緊,絲毫不會惹陛下勞煩一絲一毫。”


    趙熠安那話雖然說出口,但那心卻堵得慌,難受的緊。


    “前幾日給你的人,覺著怎樣。”


    老皇帝把那緊緊攥起的拳頭,又慢慢地鬆了下來,他的這個兒子今日如此,與他難道一點關係都沒有嗎?自己造的孽,自己就要受啊!


    “不知陛下為何把程錫景送給我,如此臣倒是惶恐。”


    趙熠安本來還要跟皇帝提這個人的,沒曾想倒是皇帝先開了口。


    “他武功高,又是個忠心的,他在你身邊,我也能安心些。”


    皇帝那話說的了然,安心些,把人放在他身邊,也隻是為了給自己求個安心。


    趙熠安苦笑,安心,皇帝竟然用的是安心這個詞,皇帝到底做了多少喪心病狂的事情啊!把程錫景給他,竟然是為了讓自己安心,而不是放心。


    “臣還以為陛下把程錫景送給我,隻是一時興起呢!”


    “臣見到程錫景時還在想,陛下把人送給我,莫不是在我身邊安插了一個細作。”


    “今日,陛下說的清楚,臣也就明白了。”


    趙熠安唇角揚了揚,他還真的害怕,程錫景是皇帝安插在他身邊的細作呢?


    “程錫景很是忠心,我把他送你,他以後必然誓死效忠於你,你大可放心。”


    皇帝看著趙熠安臉上的變化,心中不免有些觸動,好像剛才他兒子,臉上閃過一絲笑意,那笑帶著些許釋然。


    “那你身邊怎麽辦?”


    趙熠安一直以為程錫景還是要迴到皇帝身邊的,他以為皇帝一下子疏忽了,把人不小心指派到他身邊的。


    “我身邊還有別人,你不用擔心。”


    皇帝內心不由得笑了笑,他的這個孩子心裏還是有他的,雖說皇家無父子,但他聽到趙熠安關心他時,他還是開心的。


    “臣擔心什麽。”


    趙熠安心中的苦澀似乎少了些,那人既然是皇帝給他的,他就好好用就是了。


    “今日恢複你名下所有職務,明日你就上朝吧!”


    皇帝心裏還是不舍得怪罪他的這個兒子,畢竟他們是父子呀!血濃於水。


    就似古人說的那句,虎為百獸尊,罔敢觸其怒,惟有父子情,一步一迴顧。


    “怎麽,你想在府上多玩幾日。”


    皇帝對於這個兒子,心裏還是覺著虧欠。


    “嗯,畢竟半年的時間還不到,臣也不想關心朝堂之事。”


    趙熠安依舊跪筆直,他還是不想要這個挑子,太累,太苦,太沒人理解。


    關鍵的關鍵是他根本就不想替皇帝負擔任何一絲的擔子,因為他不想,也不願。


    “我先給你把官恢複了,你來不來都可以,你若是想在府上待些時日,也是可以的。”


    老皇帝看著他的這個兒子,如此頹廢,他還是有些憂心的,那是皇後給他生的嫡子啊!


    關鍵那孩子從前是個愛笑的,也是個愛說的,那性子從什麽時候變得呢!


    他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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