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海水尚有涯,相思渺無畔。


    趙熠安坐於書案前,愛不釋手的把玩著手腕上的那對翅子。


    那對翅子,雖不是什麽華貴之物,但趙熠安心裏就是喜歡的緊。


    “鍾叔,那聘禮單子已經擬好了嗎?明日可不可以送去顧府。”


    “王爺,那聘禮單子,早就已經擬好了,我已錄了一份早早的便給顧府送去了。”


    鍾管家從袖中掏出一份早就擬好的聘禮單子,遞到趙熠安手上。


    趙熠安接過擬好的聘禮單子,看了一眼,心裏說不出的高興。


    那可都是他白花花的銀子呀!過幾天就能翻倍,想想就讓人樂的睡不著。


    鍾管家垂手站立一旁,細細的聽著趙熠安說的話。


    “嗯,好,明日你就著人,把這些聘禮都給送過去。”


    “不過陣仗一定要鬧的越大越好,最好大到盡人皆知。”


    “還有,你一定要親自與那邊對好賬目,對賬之時最好當著顧老爺的麵來對。”


    “嗯,最好一件一件的拿出來,必須要讓百姓看見?即使沒有百姓看見,也一定要讓他們看見,這些聘禮一抬一抬的入了戶部侍郎府。”


    趙熠安心中暗暗思忖,這戲一定要演的惟妙惟肖,讓所有人都以為是真的。


    這樣他的謀劃,才好繼續下去。


    “那,王爺您明日親自走一趟?還是……”


    鍾管家問出自己心裏的疑惑。


    “當然是我親自去了,像顧興平這種老狐狸,可是不好忽悠的。”


    “若是我不去,恐他會難為你們,若是你們賬目交接不好,日後計劃定會難以施行,恐有麻煩,還是去一趟的好。”


    “不過,像他這種虛偽之人,最好麵子,若是咱們不把麵子給足了,他豈不是很失望,那以後,怎麽拿捏他呀!”


    “王爺,那我先退下了。”


    鍾管家匯報完,趕忙退了下去。


    “好,你先退下吧!”


    趙熠安吩咐好一切,就等著這些魚兒上鉤了。


    趙熠安拿起筆,刷刷的在紙上寫了一些東西,從懷中拿起一支哨子吹了吹。


    片刻,一隻胖胖的信鴿,慢吞吞的飛了過來,很是識趣的站在窗沿上,趙熠安把那小紙條綁在那信鴿腳上,信鴿晃晃悠悠的飛遠了。


    趙熠安嘴裏嘟嘟囔囔著


    “這養的什麽信鴿,胖的都快趕上豬了,能飛的快嗎?可別誤事?”


    趙熠安嘟囔了一會,看著他的小傻子給他做的翅子,發起了呆。


    ……


    冬日的清晨,被輕紗似的薄霧籠罩著,恰到好處的美,那暖陽穿透薄紗,光怪陸離的顏色給這大地賦予了生命。


    前一日鍾管家就差人,給顧府吱了聲,讓他們好有個準備,該騰地兒的騰地,該找人的找人。


    鍾管家順便還遞出了信,寧王府要在前門樓子施粥,一個個你傳我我傳你,早就大肆宣揚開來。


    京中百姓,哪怕是叫花子,都知道寧王府在前門樓子施粥,今兒一大早一個個天不亮便在哪等著了。


    若穀站在滾燙的粥前,緩緩開口


    “今日隻施十缸粥,大家可以來領了。”


    那粥是寧王府的廚娘們,忙乎了一早才做好的,做了整整十大缸。


    用了十袋子糧,十袋子棗,十袋子桂圓,十袋子花生,十袋子紅豆,十袋子冰糖,十袋子板栗,十袋子蓮子,十袋子薏仁米……


    為了王爺今日送聘積福,十全十美,所以用料都是實打實的,取十之數,也是為了一個好兆頭。


    百姓看著那粥,各個樂得心花怒放,畢竟那東西又貴又好,吃起來就是香。


    若穀分完粥,趕忙喊到


    “今日我們寧王,會在顧府門口撒喜餅,撒喜糖,若有想去湊個趣的,都可以去看看。”


    若穀卯足了勁喊道


    “這是喜事大家不妨去湊個熱鬧”


    不知誰扯著嗓子,喊了聲。


    “去,大家都去。”


    不知誰又應了聲。


    不知名的路人,倒是把氣氛搞起來了。


    顧府門口看熱鬧的數不勝數,個個都是精神抖擻,一個個的更是搶的不亦樂乎,那臉上的笑容更是沒有斷過。


    沒搶到的還在認真搶,搶到的更是合不攏嘴。


    顧府門前有寧王專門安排的人,撒喜糖的,撒喜餅的,路上的聲勢甚是浩大。


    寧王走在前頭,鍾管家跟在後頭,身後更是烏壓壓一片。


    一抬聘禮兩個小廝抬著,共一百二十八抬,足足有二百多人,那聲勢甚是浩大。


    “你看看寧王好大的手筆,竟然是一百二十八抬聘禮。”


    顧府門口有人湊趣的喊了聲。


    周邊傳來一片叫好聲,不過也有看著眼紅,唏噓的,也有真心祝福的,也有看熱鬧不嫌事大,裝腔作勢胡鬧的,也有鍾管家自己找的人,在哪幫腔的,這顧府門口真是好不熱鬧。


    “老爺,寧王來了,來給大小姐送聘禮了。”


    一個頭上直冒熱汗的小廝,疾步匆匆的趕往內院。


    那小廝從門外喊到門內,從院外喊到院內,全府的家丁小廝都能聽的見聲。


    “原來是,貴婿,趕緊請,趕緊裏麵請”


    顧興平看著自家的貴婿親自前來送聘禮,心裏就甚是開心,這說明寧王著實重視這件事情。


    趙熠安對著顧興平深拱了一禮,眼角眉梢擒著笑意,嘴上更是掛不住的笑容。


    “嶽丈,請。”


    趙熠安笑得燦爛,嘴上更是說的漂亮。


    “嶽丈大人,今日小婿前來,是想趕緊把聘禮弄來,也好讓柔兒放寬心。”


    趙熠安說的含蓄,說的漂亮。


    顧興平點了點頭,臉上就似吃了蜜般,那嘴合都合不攏。


    “貴婿,真是太客氣了,咱們一家人何須說兩家話。以後這就跟自己府上一樣,想來便來。”


    “以後柔兒嫁進寧王府,那咱們就是親上做親,那就更是一家子了。”


    趙熠安配合著笑了笑,方緩緩開口


    “柔兒,在嗎?她要不要出來看看,也開心一下。”


    “其實這些聘禮,隻是一半,另一半還在尋找收羅,等到我來接親時,另一半也會再帶來。”


    “我要讓這天下人都知道,顧柔兒是我寧王的王妃,是我心尖上的人,要寵著、要捧著。”


    趙熠安語氣真誠,話裏話外都透著對顧柔兒的寵溺。


    “這些聘禮,隻是一半,還有聘禮,你對我家柔兒真的太好了,她能嫁給你也是她三生有幸。”


    顧興平聽到寧王如此說,那嘴更是合不攏了,笑得眼都已經眯成了一條縫。


    顧柔兒可是顧家嫡女,能受到寧王如此看重,也是顧家的福氣。


    若是成親後,柔兒把寧王訓得服服帖帖的,以後府中若是有什麽事,那可不就有人給顧家撐腰了嗎?


    顧興平一想到這層利益,那笑聲更是三裏外都能聽見。


    趙熠安為了把戲做好,不得不放下架子,用謙卑的姿態,緩緩開口


    “多謝嶽丈大人,生了這麽個好女兒,也是我有福氣,能娶到柔兒為妻,是我三生有幸。”


    ……


    前世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寧王趙熠安,手握重兵,意圖謀反,朕顧念手足之情,特賜墨刑,夷其三族,以正國法,其餘亂黨就地仗殺。


    另,寧王妃,密告有功,特赦其本族,以允和離,即日搬離寧王府,欽此。


    ……


    趙熠安隻要一想到前世那聖旨上的,一字一句,他的心中就猶如萬蟻噬骨般痛苦。


    自己一心一意扶持的大皇子,上位後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拿自己,拿自己的母族開刀,以立君威。


    如此一個忘恩負義、髒心爛肺之人,竟然還大言不慚的說著,顧念手足之情。


    若真是顧念手足之情,何須讓人,帶著那一千禦林軍,包圍了寧王府,把寧王府圍的水泄不通,將府中之人斬殺殆盡。


    古人雲,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這話一點不假,自己還沒有難的時候,王妃便找好方向飛了。


    趙熠安心裏默默念叨,前世娶你女兒,真是我好大的福氣。


    這輩子這福氣我是不要的,別說是娶,若是多看她一眼,都覺著汙了自己的眼睛。


    顧柔兒這種道德敗壞的毒婦,還是給趙熠臣吧!畢竟他喜歡這樣的。


    一個髒心爛肺、忘恩負義,一個蛇蠍心腸、不守婦道,這一對狗男女,多般配呀!


    顧柔兒這種不守婦道的毒婦,最愛紅杏出牆,這頂綠帽子還是留給趙熠臣,也讓他好好的享受享受。


    這一世,他可要離顧柔兒遠遠的,這麽一個毒婦,他可不敢放在家裏,哪怕是鎮宅子,他都不願意。


    趙熠安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但轉瞬便又是一副展笑顏開。


    “柔兒,這丫頭怎麽還不來,還在那磨蹭什麽?還要讓寧王等多久?”


    顧興平看著前來迴稟的人,心中一肚子怒火,但身邊就站著寧王,那怒火不得不壓下來,不得不在寧王麵前遮掩。


    這個女兒真是脾氣越來越大了,越來越無法無天了,派人去請了兩三趟,竟然還不來,自己這個父親說的話,她是越來越不聽了。


    顧興平臉上的表情,千變萬化,趙熠安都看在眼裏,但他卻沒有一點不悅,笑著緩緩開口。


    “柔兒一個姑娘家,定是臉皮薄,不好意思到前院來,也無妨,我迎親那日定能見著,這點小事嶽丈大人無需放在心上。”


    趙熠安緩緩開口,給顧興平解圍。


    顧興平聽在心裏,甚是受用,真是滿足了他那點虛偽之心。


    趙熠安心中暗暗思忖,哼!不來正好,這個毒婦,誰稀罕見她,見了還真怕一巴掌把她拍死。


    “嶽丈大人,宮裏傳話,說是讓我去趟,那小婿就先告辭了!”


    “嶽丈大人不會生氣吧!”


    “哈哈”顧興平笑了笑。


    “貴婿,這都是小事,既然宮裏傳話了,你還是趕緊去一趟,這邊我會盯著。”


    “那麻煩嶽丈大人,給柔兒說聲,今兒我就不去見她了,過幾日的遊園會,我定會前來,不會讓她失了麵子的。”


    “好,好”顧興平笑著應承。


    “那小婿告退。”


    趙熠安施了一禮,轉身離開。


    ……


    寧王府


    魚沐白站在那已經敗了的木槿花旁,獨自傷神。


    那花前幾日還開的旺盛,這幾日更冷了些,那花竟然也敗了。


    魚沐白走到哪藤木花廊底下,看著那藤木葉,已經變得枯黃,自己心裏就有些失落。


    今日趙熠安去給顧柔兒送聘禮去了,雖然知道,那都不是真的,但心口就似被巨石壓的喘不過氣來。


    魚沐白知道,自己不應該如此的,怎麽能去跟一個女人爭風吃醋呢?但心裏他就,堵得慌。


    魚沐白從地上撿了個枯葉,看了看,依著那花藤架子,心裏就是開心不起來。


    明明自己什麽都知道的,但就是想不開,心裏這個結,就是打不開。


    他也知道,即使趙熠安給顧柔兒送聘禮是假的,他也相信趙熠安,但還是有些失落。


    魚沐白靠在那花廊架上,暗暗出神。


    趙熠安突然從背後擁上沐白,方緩緩開口。


    “我就知道你在這,怎麽不開心了?”


    趙熠安把頭抵在沐白的肩膀上,用手擁上沐白的腰肢。


    “嗯,不開心。”


    魚沐白一時呆住,沒有反應過來。


    “唉!你怎麽迴來了,這麽快嗎?東西都送去了嗎?”


    趙熠安歎了口氣,緩步走到沐白對麵,方開口


    “東西都送去了,但隻有我迴來了,我怕你在府上不開心,我便趕著迴來了。”


    趙熠安輕描淡寫的說道


    魚沐白還是把話聽到了心裏,心裏有些酸酸的。


    “那,那邊你不在可以嗎?真不需要你看著點嗎?”


    魚沐白有些擔憂,他怕事情不順。


    “無妨,那些事情,可沒有你重要,這麽冷的天,你在這站多久了,受了寒怎麽辦,虧的我迴來了,我若不迴來,你還要站幾個時辰?”


    趙熠安語氣裏,隱隱有些不悅,他就知道,他的小傻子肯定心有芥蒂。


    若是把事情套在自己身上,恐怕自己也不會比沐白好受多少,你喜歡的人去給別人下聘去了,你還要裝的開開心心的,那不是很難為人嗎?


    “沐白,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


    趙熠安,語氣輕柔的說道。


    “沒有,是我自己……”


    是我自己想不開……


    魚沐白一時之間有些不知所措,他的熠安現在是越來越好了,越來越讓人離不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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