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蓉一直覺得傅茵是個挺瘋狂的人,當初一門心思撲在仁宗帝身上,現在說拋棄身份就拋棄身份了,沒臉沒皮的做事不管不顧,最容易吃大虧。她不太喜歡這樣的女子,人生可以在自己的世界裏跌跌撞撞,但不能出來衝撞到別人。


    傅茵就是那種極度以自我為中心的人,有點小的壞心思,但也不多。若是其他人她早就將人趕出去了,但傅茵是老鄉,能幫便幫一把。


    四人圍坐在飯桌上,傅茵端起碗風姿綽約的伸手夾了一筷子肉到辛明遠碗裏,“辛大哥,看你麵色不好,多吃點補一補身體。”


    辛明遠被嗆了一下,不敢抬頭,趕忙將碗裏的肉夾到鐵蓉碗裏,“多謝姑娘美意,我不喜歡太油膩的。”埋頭猛夾素菜吃,一點都不敢夾肉吃。


    鐵蓉看著碗裏的半肥半瘦的肉,這可是辛明遠最喜歡的,怎麽舍得給她了?傅茵還想再夾,鐵蓉瞪了傅茵一眼,“別發瘋啊。”


    傅茵笑了笑,對著鐵蓉眨了眨眼,“這辛大哥看來心中有人了。”


    辛明遠的頭埋得更低了,鐵蓉哼了一聲道:“好酒好菜都堵不上你的嘴。”


    鐵蓉在未來的日子裏都十分後悔今日的決定,她這裏每日都有江湖上的人來看病治傷,她收費頗高,以往都是治了就走。但現在傅茵來了,容貌傾城,又有黛玉葬花的柔弱,憑一己之力將她這個小院變成了江湖人的朝聖地。


    今後的日子,鐵蓉見證了‘紅顏禍水’的無窮威力。傅茵的藍顏知己無數,一會這個羅哥哥邀她騎馬,一會那個張哥哥邀她看江湖比賽,情郎太多總有撞上的時候,為一個女子拚死拚活,轉眼間傅茵這個禍水又投進別人的懷抱。


    傅茵混了一個‘江湖第一美女’的稱號,妲己禍亂殷商,傅茵禍亂江湖。


    鐵蓉現在還不清楚傅茵的做派,總覺得傅茵也就幾年好活,也翻不出什麽花來。


    現實無情的給了她一耳光,隻要人沒死,就不能小看任何一個人,尤其是一個擁有美貌的女人。


    ······


    辛明遠還要在鎬京住一陣子,半月之後放榜,若是沒考中三年之後再來。


    傅茵住了進來,辛明遠不便出現在院子裏,便整日在屋裏溫書,若是僥幸得了貢士稱號,還得去參加殿試奪名次,未到最後關頭不能放棄。


    院子中,背著一雙短戟的男子正在給傅茵講述這麽多年的江湖見聞,傅茵也十分捧場,不時發出一陣嬌唿。連枝在幫鐵蓉整理草藥,鐵蓉在處理新收的草藥。


    她問連枝,“你怎麽想著跟她出來的?”


    “姑娘挺好的。”連枝低垂著頭,這話說出來挺沒有說服力的。


    “是挺好,整天吃藥也不忘撩帥哥。”鐵蓉也真是佩服傅茵,那矯揉做作的樣子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出來的。


    鐵蓉趕緊給這江湖人把草藥抓好,一共抓了十副草藥放在桌上道,“你的藥抓好了,給錢走人。”


    男子起身道謝,將醫藥費付了,隨後看向傅茵,“茵姑娘,可否有興趣去觀在下與羅朝那小兒的比武?”


    傅茵伸出白嫩的手,“當然有興趣。”


    男子一把牽住傅茵,抱拳道:“蓉大夫,三日之後將舍妹送迴,待到他日上貴府提親。”


    傅茵雙手攀上男子的肩膀,柔弱無骨的靠著, 向鐵蓉嬌俏的眨了眨眼道:“姐姐,妹妹三日後再迴。”


    鐵蓉目瞪口呆,這兩人才認識吧,什麽時候訂的終身?馬蹄聲遠去,鐵蓉才迴過神來,看向連枝問道:“你聽到她說的什麽嗎?”


    連枝嘴角蠕動了一下,還是未能說出口。


    辛明遠拿著書眺望遠去的人影,臉色複雜的看向鐵蓉,大為震撼,這江湖中人就是不拘小節。“茵姑娘也是性情中人,蓉蓉,你還是很矜持的。”


    鐵蓉渾身哆嗦了一下,從恍惚中迴過神來,“別叫我蓉蓉。”三十多歲的老阿姨感覺太肉麻了。


    讓鐵蓉更想不到的是三日之後傅茵迴來了,但送她迴來的是另一個男子,傅茵說他叫羅朝,比試中受了點傷,讓鐵蓉看著治治。鐵蓉問她前些日子那個男子喃?傅茵說比武輸了,她怎麽能跟著輸家?


    說得理直氣壯,讓鐵蓉為之心梗。


    鐵蓉給羅朝抓了藥想趕緊將人送走,這江湖上打打殺殺的沒有一日安生,若真想成親也可找個好男兒。醫者仁心,鐵蓉還是傅茵最後這幾年過得好。


    結果傅茵又跟人跑了,說要去觀天下第一的雲頂,隻能遠遠的看到傅茵飄散於空中的粉白披帛和馬蹄蕩起的塵灰。


    辛明遠目瞪口呆,第一次見這種奇女子,暗道自己見識太過短淺了。連枝更沉默了,隻知道埋頭幹活,時不時拿愧疚的雙眼看鐵蓉。鐵蓉一甩大門,扇了自己一巴掌,恨自己怎麽將這‘禍害’收留了。


    ·······


    時間匆匆半月至,宋南章終於能迴府,宋老夫人帶著全家上下一起迎接,雖然在宮內好吃好喝的住著,但這些時日也不分晝夜的忙著。會試之後,糊名閱卷、排列名次,還得將會試卷宗呈上帝王觀覽之後才能定下。


    大夫人和二夫人也迎上來喊道:“公爹。”


    宋老太爺肉眼可見的清瘦許多,宋老夫人握住宋老太爺的手,“迴府吧。”


    宋贇和宋少筠、宋少陽三人今日去看榜,這種大事當然得兄弟一起去看。宋少秋也緊張不已,應該說這次的考生都緊張,畢竟這次考卷特殊,運氣不好被意見不同的考官閱卷,直接就給篩出去了,因此這次運氣還是占很大一部分的。


    還未到放榜的時間,這貢院門口已經人滿為患。會試放榜在貢院門口左側的龍虎牆上,意喻著龍爭虎鬥之意。隻有文試才有如此盛況,人滿為患。武試一般人比較少,武林世家的人數還得占據一部分,都是單打獨鬥,放榜也就看一下就走了。


    文試一般都是一家出動幾人來看榜,人少了都擠不進去。也可以請人去看榜,一般世家公子都在貢院對麵的酒樓內,掏錢請人看榜,若是中了當然喜笑顏開,沒中也可從酒樓後門掩麵而去,免得被認出丟人。


    官差抬著榜單出來,官吏一敲手中的鑼,“放榜。”


    人群沸騰了,眾人翹首以盼。官差將榜單掛上去,榜單徐徐展開,官吏唱榜。


    “仁宗十一年,會試頭名:徐吉昌;亞元:施良、丁韜······”


    人群喧鬧,幾乎沒人聽到唱的榜單,紛紛往前去看自己名字是否在榜。有人仰天大笑,有人悲戚,也有人甩袖離去,宋家三兄弟站在遠處看著人群流動,等了許久見人潮散了一些才過去看。


    前排名單不用看了,宋少秋道:“直接從末尾開始找起。”


    鐵蓉和辛明遠也來看榜,辛明遠也是從末尾開始找起,一眼便看見自己的名字,最後一位。


    宋贇也看到了兩人,微微點了點頭,鐵蓉也迴應笑了一下,都是老鄉,心照不宣。


    宋少筠拉著宋少秋大叫起來,“二哥,有你的名。”


    宋贇朝宋少筠指的地方看去,倒數第二十個左右。宋少秋長舒一口氣,總算上榜了。他沒有他爹和大哥的本事,能上榜就可以了。


    三兄弟迴府,府上眾人齊聚南山廳,言笑晏晏,宋贇走到他爹身後,問道:“什麽事這般高興?”


    “你二哥的親事定下了。”


    宋贇驚訝不已,“這麽快?”


    “你二哥都二十有二了,這個年紀的人孩子都打醬油了。”宋平之看向自家兒子,咧嘴笑道:“啥時候將你那多財多金的心上人帶迴來給為父看看?雖然是男子以後抱不了孫兒,不過也可像為父這樣去抱養一個。”


    宋贇給自家老爹豎起大拇指,“你可真開明!”


    “算了,你還是甭帶迴來了。”宋平之考慮了一下還是讓宋贇不帶迴府了。


    “怎麽了?”


    “我怕我端不起嶽丈的架子來,到時候是他給我行禮還是我給他行禮啊?”宋平之糾結。


    宋贇‘噗嗤’一笑,“你考慮得可真長遠,你兒子我還想在飄蕩幾年。”


    宋平之撇了宋贇一眼,“別想了,我聽宮裏人說尚衣局在趕工製帝後禮服。”


    宋贇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宋平之拍了拍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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