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傷迴府,管家和鬆墨都急了,又是要請大夫,又是要去告訴老夫人,宋贇阻止了兩人,將草藥給管家,“拿個小爐子過來熏蒸一下就好。”


    宋贇洗漱一番後換好常服,坐在桌上喝了一杯菊花茶,剛準備再給自己倒一杯,周峰翻窗而進,出入宋府跟無人之境一般。


    “周少俠,你翻窗翻得這麽熟練,當心被認成采花賊。”


    周峰看著宋贇腫脹的半張臉,抬起宋贇的下頜仔細看過後,輕笑道:“一日不見,宋五公子倒是更加‘豐神俊郎’了。”


    宋贇翻了個白眼,可惜眼眶紅腫,看起來沒有絲毫威懾力,反而挺搞笑的。


    “我來教你讀書識文,先把藥敷了。”周峰無奈道。


    鬆墨端著一盤糕點進來,見到周峰也沒有絲毫意外,這周少俠來過太多次了,也就見怪不怪了,招唿道:“周少俠,你來啦。”


    周峰點點頭,鬆墨給周峰倒了杯茶,又問宋贇,“少爺,先用膳還是先熏藥。”


    “用膳。”宋贇肚子確實餓了,被周峰一氣也沒有氣飽。


    鬆墨退下,去安排兩人的膳食。


    用了午膳,又用草藥熏了眼睛,能明顯感覺腫脹的眼球鬆快了許多。兩人去了書房,周峰先讓宋贇寫大字,這書籍要學,字也得練。


    周峰將墨磨好,又抽出一支筆頭稍微硬一些的毛筆給他,“初學別用太軟的筆鋒。”


    宋贇捏著毛筆蘸了蘸墨水,握筆的姿勢都調整了幾番,仔細迴憶了一下上一世電視劇裏看的古人如何握筆的,才好歹沒有出差錯。但一下筆便知分曉了,手不穩,是晃的,寫出來筆畫不順暢。


    周峰伸出大掌包裹著宋贇的手,帶著一起寫了一個‘贇’字,行雲流水,一氣嗬成。寫完後鬆開手,輕聲道:“別慌,慢慢寫,字寫大一點也無妨。”


    宋贇偏頭看了看周峰,眉目英俊,身上有股木質香水的味道,但這個時代又沒有香水隻有香薰。連衣服都是被香薰過的,是個富家子弟,他們宋府還沒哪一個子孫活得這般精致,宋老爺子不喜歡子孫在脂粉堆裏打轉,連帶著熏香都隻能女眷用。


    “我問你一個問題。”


    周峰放開宋贇的手,點頭道:“你問。”


    “你家除了你大嫂是不是沒人了?宗族不管。”


    “應該算沒人了,還有些遠房親戚,沒怎麽來往,我就是本宗,旁支那些可以不用管。”


    “那你能嫁人不?”


    宋贇自認為想得還挺周全,畢竟這周峰天天都來撩撥,心裏肯定是有意的。並且此人家中隻有一個大嫂,家產巨厚,上無老人下無子女,他爹雖不能含飴弄孫,但可以躺金堆堆裏數金子,這不比帶孫子更安逸?成親之後啥矛盾都沒有,真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這麽好的人選了 。


    從內心來講,周峰肯定比傅軒適合。周峰的大嫂態度明確,很讚成此事,家庭方麵沒有矛盾了。傅軒上有祖母、爹娘、二叔、三叔、四叔、五叔,下有兄弟姐妹一大堆,這還隻是直係親屬,還不算族內旁係的,拉拉雜雜下來幾百號人,想想便令人膽寒。逢年過節給長輩磕頭敬茶這腿都會跪腫吧,原諒他一個剛穿越來不久的人,還處理不了那麽複雜的家庭關係。


    周峰著實是愣了好一會,隨即便笑了,真是又氣又好笑。但也認真且肯定的迴答道:“不能。”


    “難道你想入贅?”宋贇問,若真放不下麵子嫁人,他也不是不能退一步,讓周峰入贅的。


    周峰掐住宋贇白嫩的臉扯了扯,“別想此事,你現在還未及冠。”


    宋贇一把拍開周峰作亂的手,歎息一聲,上一世他都二十七了,這一世才十七,二十歲才及冠,唉!


    “行吧,等我成年之後再問你此事,及冠太久了,府中長輩要催,我可告訴你,我爹很開明的,府中又沒有婆婆給你立規矩,錯過了你可得後悔死。”


    周峰敲了敲他的腦袋,真不知一個小腦袋瓜裏整天在想什麽。“快練字,寫夠十篇。”


    “最後一件事,我向烏浪買了一隻鷹,一千兩,要先付五百兩。”宋贇眨巴著眼睛看著周峰,看著可乖巧。


    “等教完你再去付賬。”周峰無奈,一隻鷹而已,早知道喜歡便送過來了。


    ……


    而此時,淑儀郡主的馬車終於到了鎬京城,僧人明塵念了一聲佛號,道:“兩位施主,貧僧還有雜事要辦,便在此一別,有緣再見。”


    “多謝明塵師傅一路護送。”淑儀郡主道。


    “阿彌陀佛。”明塵穿著破舊的僧衣走進人群裏,沒多久便不見了身影。


    淑儀郡主走上馬車,對侍女道:“走吧,先迴王府。”


    車夫揮動著皮鞭,四匹駿馬慢慢的走起來。這即將進鎬京城,馬車的速度不能過快,衝撞了人群會被問責,即便是王室也不例外,可能還會被罰得更重。


    林香兒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她實在是坐不習慣這種搖搖晃晃的馬車,即便裏麵墊的再軟和,這坑坑窪窪的泥土路晃得頭暈,胸口悶得很,脾胃都在翻騰。“郡主,要到鎬京了嗎?”


    “到了。”淑儀郡主將車廂門打開,讓空氣流通進來,林香兒好受了許多。“你可真是比我都還嬌氣。”


    “這可不是嬌氣,而是受不住郡主寶車的福氣,還得是郡主坐才能行。”林香兒鑽出馬車坐在車轅上,看著鎬京城內來往的行人和兩旁的店鋪,還是熱鬧的氛圍更適合她,普濟寺是好,山清水秀,遠離凡塵俗事,但也真的孤寂。


    趙括給她寫了很多信,文縐縐的,又沒標點符號,原身是農女,根本不識字,她另一個世界的靈魂,連蒙帶猜認得一些字。她到了榮國公府去跟著三四歲的奶娃娃一起學千字文,也就磕磕絆絆的學了一些簡單的文字,千字文都還沒學完,學得頭暈腦脹,女夫子一拿出書她就開始打瞌睡,幾歲的奶娃娃都能用之乎者也的話諷刺她朽木不可雕!


    林香兒又怎麽會不知道榮國公府上大半數人都看不起她,連府中的丫鬟、小廝都在暗中嘲笑。她都知道,但想要在榮國公府中待下去,便要裝不知道。


    年前,趙括寫了很多信過來催,淑儀郡主見她不識字,給她讀的信,每封信都是言辭懇切,文采斐然,她聽不懂,淑儀郡主便將其翻譯成白話文念給她聽,說來說去便是催她迴去,可是她並不想見到榮國公府上那一大群人,還有旁支親戚。正好年前山上開始下雪,拖著也就拖到了二月才迴來。


    林香兒很有自知之明,她在讀書識字上毫無天賦,唯一想的便是將字給認全了。在普濟寺時,閑暇之時,淑儀郡主會教她識字,現在她已經學會了千字文。但看趙括寫的信,還是看不懂。這人啊,有沒有心,一目了然。


    知道她不識字,還寫這麽文縐縐的信,這是在諷刺她是個鄉巴佬嗎?可她從始至終都隻是一介鄉巴佬,她不信趙括一個官三代情商會這麽低,隻是她並不重要罷了。


    榮國公嫡長子妾室的父親,趙爍的親外公,周大老爺去年自己給自己捐了個右承郎,每年得上繳朝廷十萬兩,拿不出那麽多銀子繼續給他女兒周氏了。因為一直有周老爺的‘無私奉獻’,這榮國公府日子過得十分滋潤,各個大手大腳習慣了。


    趙括身為榮國公的嫡親孫子,毛筆用的是青山狼毫,墨錠是頂級徽墨,硯台是由大師雕刻的,練字的紙都是價值一兩銀子十張的宣紙裁剪的,光是文房四寶一年都得不少銀子。這還隻是趙括一人的,還有其他子嗣的,榮國公一妻三妾,總共生了六個兒子,五個女兒。這六個兒子中有四個都結婚了,孫子有十來個,孫女都嫁出去兩個了,長孫趙括都十八了,外孫也是一大串,根本認不完。


    榮國公府一家三代人,拉拉雜雜一百多人,還有各院的仆從丫鬟、婆子小廝等,一年的衣食住行僅靠府中的田地和鋪子產出根本供應不起。


    難怪古代這麽多貪官,不貪汙怎麽供應得起一家人?


    林香兒不想迴榮國公府,但又不能一直賴著淑儀郡主,她還是榮國公大兒媳的義女,禮儀孝道也催促著她迴去。


    剛到府門口,林香兒背著自己小小的行囊跟淑儀郡主道別。


    騎著馬的趙爍見林香兒迴來了,勒住韁繩騎馬上前,馬頭都快懟到林香兒的臉上了。林香兒退後幾步,環抱著雙手,“趙爍,怎麽是你?”


    趙爍咧起嘴巴,刺道:“不是我大哥失望了?”


    林香兒翻了個白眼,若是以前,一直沉浸在趙括英俊的麵貌中或許還會失望,這去了一趟普濟寺也想開了,英俊的男人天下多得很,趙括除了俊美一些也沒其他優點。隻有雙向奔赴的才叫愛情,一個人的孤勇那隻能叫腦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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