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將鬥笠取下來,四十來歲的年紀,整潔的麻布衣衫,身後背著一柄麻布包裹住的大刀。臉上一道從眉眼橫貫而下的疤痕,雖然疤痕已經長成了肉色,但也破壞了整張臉的美感。單看其五官,便能想象此人在臉上沒疤時也是俊朗之人。


    玄真觀弟子一看此人醒目的疤痕,立刻驚唿出聲,“狂刀。”


    白馬山莊的人笑容滿麵,“原來是狂刀前輩,失敬,失敬。”


    狂刀冷哼一聲,環抱著雙手閉目養神。


    白馬山莊的人臉色尷尬,也不敢招惹這尊煞神。狂刀在江湖上成名已久,手拿的日月狂刀是隨他一起的成名武器。武學修為已達大宗師境界,來曆、真名無人知曉,久而久之,狂刀既是刀,也是人。


    ……


    宋贇在鑼鼓喧天、鞭炮齊鳴中將蓋在牌匾上的紅布扯下,龍飛鳳舞的‘四海商會’四個大字熠熠生輝。


    各大商人紛紛上前恭賀,正在眾人欣喜之際,一群黑衣人從天而降,扔下幾顆黑色的彈丸,“嘭、嘭”幾聲,彈丸炸開,頃刻間煙塵彌漫。宋贇被嗆得直咳嗽,腰間被人一攬,“他們來了,注意點。”


    是傅軒的聲音。傅軒並沒有動手,反倒是屋內的江湖人士聽到動靜,全部飛奔而出,大街上瞬間亂成一團。秦隱抄起兩個跌倒的孩童,腳一蹬,如白鶴一般掠進府邸內,將兩個小孩輕輕放下。息月手中的長鞭也卷起一個小女孩,小女孩手中還抓著糖果,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抱起女孩放在府邸內。


    郡府屬官蹲守在府邸內不敢出去,宗政獻和公羊疏帶來的護衛也隻緊緊護住兩人,公羊疏一腳踹倒自己手下,“沒長眼啊,還不快去救人,要是死了一個百姓砍了你的頭。”


    宗政獻倒是沒有勉強自己的手下,他的護衛根本比不上那些江湖人,便是連公羊疏的手下也比不上。公羊疏是掌管軍隊的,底下人的身手也是戰場殺伐之下曆練出來的。


    黃羊揮動著天星、蒼月雙刀,與穀十三一起護住十來人,烏斷輕功卓絕,在煙塵中卻也辨不清方向,隻能聽聲辨位,聽著哭喊聲救人。白馬山莊和玄真觀眾人齊心協力疏散百姓,武功低下的就在屋內安撫小孩。


    場麵亂做一團,殷懷山拿著劍驚叫著衝進煙塵中,跟被鬼攆一般,一路奔逃。宋贇聽見熟悉的驚叫聲,一把拉住殷懷山,塞了一塊黑漆漆的東西在他懷裏。“去鎬京,將此物交給戶部尚書。”


    交代完畢,宋贇對身後的傅軒道:“送他出去。”


    傅軒手掌提氣,一掌將殷懷山推出去,殷懷山跌跌撞撞滾進胡同內,撞得頭暈腦脹,額角腫起大包,也顧不上渾身狼狽了,撿起劍連滾帶爬跑進胡同深處。黑衣人密集且兇殘,隨處可見的屍體,白馬山莊和玄真觀死傷多數,公羊疏的護衛也死了不少,還有個別未救出來的平民,鮮血濺滿整條大街。


    四周湧進無數手拿長刀的錦衣衛,屋頂上蹲著手拿弓箭的錦衣衛。煙霧逐漸散去,狂刀拿著刀抵著宋贇的後背,僅剩十來個黑衣人與狂刀站在一起。


    “薑先生,麻煩跟我們走一趟吧。”狂刀大笑道。


    傅軒站在宋贇身後,雙手握著狂刀的長刀,十指滿是鮮血,‘角色’還沒崩,依舊扮演著忠心的護衛,神情焦急,“別傷害公子,你們要什麽都可以。”


    “傅大,閉嘴。”宋贇嗬斥。


    狂刀嗤笑一聲,正準備抽出刀砍了此人,宋贇立刻急道:“寶藏,你還要不要寶藏了?你要是殺了我的人,我就是死也不說寶藏下落。”


    “真是主仆情深!”狂刀抽出刀,傅軒雙手頓時血流如注,往旁邊使了個眼色,身後的黑衣人立刻上前將刀架在傅軒脖頸上。


    公羊疏和宗政獻走出來,歐陽千戶朝兩人拱手行禮,“布政使大人,公羊將軍,歹徒劫持了薑先生。”


    狂刀大笑,“我們隻是請薑先生去做客,絕無傷害先生意圖。”


    公羊疏臉皮抽了抽,伸手一抬,“放行。”


    宗政獻立刻道:“且慢,此人可能是埋伏秦巍的兇手,丟失的三十萬兩捐銀還未查明。”


    “十個秦巍也沒有薑先生安全重要,放行。”公羊疏厲聲道。


    歐陽千戶道:“放行。”


    所有錦衣衛收刀、收箭。狂刀攜著宋贇急速後退,黑衣人挾持著傅軒迅速跟上,一群人飛快消失在街角。


    宗政獻甩袖而去,臨走之際道:“本官會將此事快馬加鞭稟告給陛下,公羊將軍好自為之。”


    公羊疏揮了揮袖子,“趕緊去,本將軍又沒攔著。”


    站在房頂上的長夜等人遙看著狂刀等人遠去的方向,身形一展,迅速跟上。荊長明走到巷道牆角,好笑的看著瑟瑟發抖的殷懷山,“有時候我真懷疑你是不是殷懷山,比初涉江湖的人都膽小。”


    殷懷山抹了抹眼淚,“劫匪走了嗎?”悄悄探出頭,外麵是一堆收拾屍體和打掃街道的錦衣衛。


    荊長明從殷懷山懷裏拿出黑炭球,有些疑惑道:“他給你這個幹什麽?”


    殷懷山可憐兮兮的看著荊長明,他其實有點明白薑文的用意,畢竟這玩意在二十一世紀即便是路邊的乞丐都知道——煤炭!


    煤炭是重要資源,也確實是寶藏,薑文沒說謊。而且這東西現在應該還未開發,雖然很多深埋在地底,但也有好開采的露天煤炭和淺層煤炭啊。


    “不知道,他讓我去鎬京,把這東西給戶部尚書。”


    荊長明手掌用力,捏碎了手中的煤球,落下一堆黑渣,其中並無玄機。


    殷懷山趕緊蹲下身,從衣服上撕下一塊布料,將黑渣撿拾大半裝起。“你怎麽隨意弄壞別人東西,沒禮貌。”


    荊長明眼角抽了抽,捏著一片柳葉小刀,“你怎麽認識薑文的?偉哥在手,天下我有,‘偉哥’是誰?”有了‘偉哥’難道能統治天下不成?


    殷懷山尷尬得腳趾扣地,雖然他曾猥瑣的偷看小黃片,也自詡臉皮深厚,但也著實對古人說不出‘偉哥’是什麽玩意。


    做人,還是要有一點羞恥心的。


    “我和薑文以前素未謀麵,現在一見如故。”他說的都是實話,絕無半點虛言。


    荊長明一飛刀扔下去,直接扔在殷懷山腦袋邊上,輕微的“哢哢”聲,青磚被震裂了。殷懷山驚恐的看著太陽穴旁邊的飛刀,明晃晃的刺眼睛,生死麵前,其餘都是小事,趕緊道:“說,我說,你附耳過來。”就怕說遲了飛刀紮脖子上。


    荊長明湊過去,聽見答案後臉色不好了,抽出青磚上的飛刀起身,“齷齪!”


    殷懷山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青磚灰,“是你要聽的,怎麽能說我齷齪?”


    “三年,三年之後我們再行比武之約。”荊長明道。


    他感覺脖子涼颼颼的,“我拒絕。”


    “那我現在直接殺了你。”


    “行,三年之後再比。本劍俠今日虎落平陽,來日定當讓你刮目相看。”


    荊長明看著他嗤笑一聲,“走吧,去鎬京。”


    “你也去鎬京嗎?”這簡直就是意外之喜啊!


    荊長明轉身便走,殷懷山趕緊跟上,“我們先去去取銀子啊,哪裏去取?”


    “閉嘴!”


    “荊長明,你太兇了,注孤生的命知道嗎?”


    銀光一閃,殷懷山靜默了。


    ……


    狂刀帶著宋贇在城外騎上馬狂奔,身後十餘黑衣人護衛在後,呈翼狀往前奔襲。


    一路驚起無數山林鳥雀,宋贇被顛得快吐了,這些人簡直是不拿馬兒當條命,又不是傳說中日行千裏的汗血寶馬,這樣跑遲早得累死。


    “籲……”狂刀勒緊馬繩,馬蹄高高揚起,宋贇‘哇’的吐出一灘汙穢,癱在馬背上一動不動,像坨死屍。


    “秦隱。”狂刀一拍馬背,瞬間竄出去,刀鋒一斬,氣勢銳不可擋。秦隱拿起禺山劍,橫劍一擋,兩把絕世名器碰撞出火花殘影。


    林間響起絲絲笛聲,黑衣人抽出刀,各種蛇蟲鼠蟻前來,一隻黃白相間的鸚鵡站在竹枝上梳理著自己的羽毛,烏斷雙手環抱站在竹葉上。黃羊扛著天星、蒼月雙刀和吹著笛子的息月走來,四周有劇毒的蛇拱衛。穀十三蹲在樹杈上,嘴裏啃著一個野果。


    “長夜。”狂刀收斂長刀,氣勢也不再猖狂,“我們往來無怨近日無仇,何故阻攔?”


    穀十三丟掉果核,跳下樹半蹲在地,隨即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樹枝碎葉,“我們也想請薑先生走一趟。”


    狂刀沉默,眉梢微皺。這時,遠處傳來陣陣馬蹄聲,如浩蕩的的洪流,一群拿著長槍的山匪前來接應,為首之人很是高大,一身的匪氣。


    【宿主,那就是祁危,臥龍山寨三當家。】幽出聲道,【你們也太冒險了,萬一引不出祁危怎麽辦?】


    【不是來了?】宋贇擦了擦嘴巴上的汙穢,抬起頭看了祁危一眼,此人麵相還真是好記,方麵闊耳、肥厚嘴唇,頭發用布巾裹著。


    【宿主,你拿給殷懷山的是什麽?】幽問道。


    【拿給他的是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殷懷山去鎬京,找到戶部尚書,自然會有人護他一二。好歹是老鄉,我又不是絕情絕義之人。】


    【宿主,我看這祁危不拿到寶藏是不會罷休的,宿主有寶藏嗎?】


    【現在沒有,到時候就有了。】宋贇揚了揚嘴角,【放心,我還不會掛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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