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贇醉眼迷蒙的被鬆墨扶迴自己的院子,打了水給他擦洗一遍,隨後脫下他的外袍和靴子將人扶到床上安置好,才端著水出去。


    他是有意識的,感歎古代貴族生活就是好啊,完全可以做到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這一夜,幾家歡喜幾家愁,進了錦衣衛衙內的世家子弟當然歡喜,冉文凱一家愁雲慘淡,府上掛起了白帆。冉文凱的母親臥病在床,大夫進進出出,冉父也準備待冉文凱屍骨下葬後便乞骸骨歸鄉。陛下雖不講情麵,但也不會無緣無故的便下令殺人,恐怕是文凱犯了大錯,早幾日他便發現文凱不一樣了,像變了一個人。


    陛下沒有牽連冉府,也算開恩了,但一個家族也會就此衰落。


    次日一早,宋贇還睡得香甜,鬆墨已經敲響了房門,“公子,今日還去白宗師那習武嗎?”


    宋贇驚坐起身,“去,怎麽不去?”要想保住狗頭,現在就得奮起了。生活可以忙忙碌碌隨大流,思想要偷偷摸摸求上進,總有一天他要驚豔所有人。


    【宿主,你終於擺正心態了,可喜可賀。】幽笑道。


    宋贇不想搭理這個住在他身體裏的外星人,穿好短打、千層布鞋,前往宋少陽的院子紮馬步。鬆墨言出必踐,跟著宋贇一起紮馬步,摔倒了好幾次,但也堅持了下來,兩人蹲了兩個時辰,天微微亮時才相攜著著彼此迴去。


    仆從已經端著熱水過來了,他去洗漱間清洗,讓鬆墨也迴去洗漱休息,他也不想把這個忠心的小伴讀當驢子使。


    收拾好自己,宋贇和宋少陽去錦衣衛衙門報到。


    錦衣衛衙門是新設立的,與金吾衛的衙門相近,金吾衛負責皇宮內的安危、巡邏,但金吾衛出不了宮牆。錦衣衛則不然,可以遍布整個北周江山,甚至是塞外,也可以作為戰爭時的情報人員。


    金吾衛的衙門和錦衣衛的衙門都在皇宮外圍,又緊挨著皇宮北門。整個皇宮有三道可以進出的大門,東邊就是皋門等五個大城門,皇帝出巡等國家大事發生時開起正大門,百官上朝或者迎接使臣等就開起旁邊兩個側門。南邊一般是宮女、太監探親時開啟,亦或者泔水雜物等進出之所。西後方是沒有門的,那是禦花園和後宮所在,北方則是一道側門,金吾衛和錦衣衛的衙門所在。以往金吾衛上下值都從此經過,宮內總管們請旨出去辦事也走北門。


    兩人到了錦衣衛衙門,有一個穿著繡著虎紋的年輕男子迎麵走來,是從三品指揮僉事。宋少陽悄聲道:“傅軒擁簇,袁斌。”


    “快去領自己的官服。”袁斌道。


    宋少陽拱手道,“好的,袁大人。”


    宋贇縮著腦袋跟在宋少陽身後,也跟著拱手道了一聲:“好的。”兩人去領官服,大多數同僚也來了,有很多陌生麵孔,各自的任命文書也下來了。


    指揮使,傅軒。指揮僉事兩名,袁斌和秦巍。鎮撫使兩名周韞和羅文道。宋少陽領了個千戶職位,正五品職位。宋贇領了個百戶的職位,正六品官職。文詹分配到他手底下了,領了個從六品的試百戶的職位。另一個‘廢柴’楊之謙也是百戶職位,領官袍的時候匆匆見了一麵,弱柳扶風,臉色蒼白,感覺風都能吹倒。


    錦衣衛職位是不納入官員體係的,但四品以上的官員跟正統文武百官一樣有上朝資格,指揮使傅軒是正三品官員。官袍是黑上衣赤黑,下裳藏青,交領處繡雲紋,鑲著墨玉的腰帶,根據職位不同官袍上繡的紋樣也不同。


    錦衣衛可不止從世家子弟裏挑選出來的一百多人,還有從金吾衛、銀麟軍、鐵騎營中挑選有將士。錦衣衛的小旗底下有十人,總旗底下有五個小旗,百戶底下有兩個總旗,千戶管十個百戶。世家子弟除個別優秀的基本上都是擔任的百戶和小旗之職,千戶之上是從四品官職的鎮撫使兩名、正四品的指揮僉事兩名、從三品指揮同知兩名、正三品指揮使一名。


    指揮僉事秦巍是從銀麟軍平調來的,袁斌是從金吾衛處平調來的,雖然是平調,但進入錦衣衛顯然離帝王更近,相當於升職了。指揮同知是文職,掌管衙門內的文書發放等工作,現在無人擔任。鎮撫使兩名分別是周韞和羅文道,羅文道的背景很深,是德宗太傅之孫,羅太傅早年還曾教導過仁宗帝,十年前便已經乞骸骨歸鄉安享晚年,羅太傅的兒子五年前升遷到從二品翰林院學院學士(翰林院掌院),一家子都是文臣,難得出了羅文道這個習武的,有小道消息聽說羅文道此人學識也不差,考個舉人不成問題。


    仁宗帝設立了十六個衛所,每個州府設立一個,衛所下設百戶所,百戶所監管各郡縣。宋少陽任的是揚州府的千戶之職,副千戶是鐵騎營調過來的嚴之章,三日之後啟程前往揚州。宋少陽手底下隻有五百六十人,還差的五百六十人要去揚州府的健銳營裏選拔。


    宋贇頂頭上司是金吾衛出身的何南忠,此人是上一屆的武狀元,賜金吾衛副尉之職,正五品。不過此人有一傳說,何南忠力大無窮,並州一帶流民出身,和母親相依為命,幼時家境頗豐,請了夫子教學,也有幾分天賦,可惜時運不濟,屢試不第,後災年來臨,流離失所,帶著母親逃難到鎬京,正逢武舉之試,直接去參加武舉,妄想以武舉出身躋身文臣之列。現在三年已過,直接從金吾衛副尉平調到錦衣衛千戶之職,還是武官之職。


    照目前的情勢看來,想要混進文官的隊伍頗為艱難。


    何南忠管轄的千戶設立在鎬京城,直接在錦衣衛衙內開辟了另一個衙門辦公。身為何千戶底下管轄的宋贇也就留在了鎬京,不用奔波去其他州府。錦衣衛是另一套官員體係,直接受帝王管轄,也就是說千戶到了州府基本上是‘山大王’了,不受當地文武官管轄,即便是地方大員也得給幾分薄麵。


    宋贇才把自己所在的官衙體係理通暢,雖然直接是正六品官職,但留在鎬京城頂頭上司太多了,他想去地方上,可惜這由不得他。何南忠是個國字臉的壯碩男人,皮膚黝黑,濃眉大眼,很有正氣的麵相,三十來歲的年紀,至今獨身。


    幽說道:【何南忠克妻,至今克死了三任了。第一任是老家並州大同的,正準備成親,結果爆發幹旱,許多平民落草為寇,他的妻子就是成親那天被土匪劫掠而去,最後自盡而死。第二任是來鎬京後訂的,當時正考上武狀元,春風得意,老翰林榜下捉婿,捉到他,兩家八字也合了,文書也過了,結果前年七夕看花燈時未婚妻落水死了。第三任是去年相中的五經博士之女,冬日風寒也去世了。去普濟寺求慧明禪師算了一卦——克妻。】


    宋贇唏噓不已,這也太倒黴了!


    【何南忠想躋身文官之列的心一直未死,一心想找文官之女,奈何文官之女身嬌體弱,普濟寺的慧明禪師說要想娶妻,得娶武官之女,並且得是陽月陽時所生,現在他的老母親正到處打聽。】


    【你從哪聽來的?】


    【玩家的八卦,何南忠一家現在就住在那個賣燒餅的宿主隔壁。賣燒餅的宿主生意太好,何大娘在她家幫工,鎬京城房價昂貴,好房子一步一金,沒底蘊根本買不起,何南忠及其老母親也是攢了三年積蓄才買了個兩進舊房屋。】


    宋贇看著名單上自己手底下的人,終於有點當官的真實感。今日無事,是來衙門領官袍官印的,還有相應的管轄名單,他手底下有一百一十二人,再加上文詹這個直接下屬就是一百一十三人,也算是個小領導了,至少比他爹官大了。


    “百戶大人等等,小官很榮幸今後和宋大仁共事啊,今日聚一聚?小官做東,醉香樓喝上一壺。”文詹撩起袍子快步過來。他是真的高興在宋贇手底下做事,兩人都是‘文武雙廢’,誰也不用嫌棄誰。楊之謙雖然也領了百戶之職,但楊之謙就是個畫癡,不問世事,哪有跟在宋贇身後安逸?


    宋贇看了身旁宋少陽一眼,也未拒絕文詹,但也不想一個人,“四哥,要不一起?”


    宋少陽稍微皺了皺眉,隨即點頭,“也好,等離京可就吃不上醉香樓的美味了。”


    三人把今日領到的官袍官印拿給隨從帶迴府,明天正式上值得穿官袍了,隨即相伴去醉香樓。宋少陽也得走一趟,傅軒今日才把十六千戶的文書上奏,得仁宗帝蓋上玉印發下來,要離京的千戶才能走。


    一個州府的平民不能隨意流動,除非有當地發放的文書,而像宋少陽這種要去設立一個新衙門,得有帝王發放蓋了玉印的文書。《西遊記》中唐僧也是手持大唐皇帝頒發的文書通過各州府小國,此乃身份的象征,是帝王授權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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