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出來一敘”不大不小的少年聲中帶著幾分悠閑與毫不在意聲音響徹整座天安城。


    這一刻不管是街道中遊玩的行人,還是房間內安然睡去,已然入夢的人都猛然驚醒,無一另外抬頭朝聲音的方向看去。


    畢竟就算平日裏麵那些貴族再不怎麽尊重楚明,但也不敢如此直言不諱的叫喝。


    那人立於城牆之上,一襲金絲銀綢的白衣上雕紋著一隻仰天咆哮的狻猊,栩栩如生,他一頭墨發散披於肩前身後,相貌堂堂,衣袂飄晃間,如玉樹臨風,此時正俯瞰的全城夜景。


    “是他,前代不死帝十三孫子之一,排在十一的“寧海”!”那內區中部分去過皇城的貴族在看清少年的樣貌過後,都震驚不已,畢竟這可是當今的大紅人,先天六道血氣的妖孽,未來天地榜上必有其名的人。


    這等人物就這麽突如其來的出現在這裏,不僅令他們帶來了恐慌,更是有種城中領導審視鄉下的感覺。


    寧海眼中眸波流轉,屬於玄河境的氣息毫不壓製的外放,六道血氣在體外環繞,宛若遊龍,壓製全城所有人。


    修為越高的人受到了影響最小,可沒有修為的那些普通人,被壓製的俯臥在地上動彈不得。


    寧海看見這一幕,不但沒有收手,反而十分滿意的點了點頭,外放的靈力更甚了些許,令那些普通人苦不堪言,年幼的小孩哇哇大哭,年老體衰的老人精疲力盡,有部分已經在地上沒有了唿吸……


    “寧嵐,感受到這股龐大的血氣了嗎,你最引以為傲的血氣,現在已經是我的了!”寧海十分享受這種感覺,臉龐上出現一抹癲狂之色,用隻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說道,他的目光不經意看向了身旁的一道血氣中。


    那血氣虛幻,如滴入水中的血液,稀釋了一樣,形狀酷似一條蛟龍,其散發的氣息強大無比,即便有所衰弱,也不比辟海境弱上多少,且那赤色當中夾帶的一縷金芒看上去與其他五道血氣格格不入,此時正溫順的圍繞著寧海。


    千岩館內。


    凱文站在窗前,看著站在城牆上耀武揚威的寧海,眼底帶著幾分厭惡,此時他頭上畸角消失,大廳內的裂縫也已不見了。


    孫宇可以靠在牆角,聽著遠處傳來已經嘶啞的哭泣聲,他於心不忍,可最終卻隻是歎息一聲,他雖然現在很想出去阻止寧海,但他也有自己事情要做,貿然出去隻會打草驚蛇,捅出更大的幺蛾子,他看向凱文,眼神中帶著幾分求助。


    “我去吧。”凱文點頭,從門口走出,正好他也想見識一下寧嵐以前的力量。


    “希望他會沒事吧。”孫宇看了一眼寧嵐消失的位置,內心不禁為他的生死擔憂了起來。


    原本按照最初的計劃,是他親自護送寧嵐離開,前往其他大洲。


    畢竟以他現在的身體和修為根本無法支撐他在空間隧道中穿行,更何況還要麵臨空間氣流的吹襲,比起掉落其他地方找不到歸來的方向,迷失在虛無的空間其中是最壞的結果,必須要有人在他身旁看護。


    可現在情況突變,皇子提前來到了這裏,並發現了他,自己必須要守在這裏。


    “沒辦法了”孫宇看了一眼手中的銀色匕首,在眼前劃出了一道隻有手指可過的小小的缺口,右手兩指上火紅色的靈氣外放,宛若燃燒的火焰,兩指擦過匕首表麵,後者光芒大放,表麵一條條紋路閃爍出強烈的白光。


    沒有絲毫猶豫,他將匕首扔進了缺口裏麵,同時也祈禱寧嵐能夠抓住匕首,借此離開,除此之外,自己唯一能幫到他的,也隻有釋放氣息,讓紊亂不堪的氣流安分上一點了,最後結果如何還是得靠寧嵐他自己去爭取。


    空間裂縫當中。


    強大的氣流從十麵八方吹襲而至,無邊虛空當中,一道青色身影在其中翻轉,被氣流吹的東來西去,分不清方向。


    寧嵐青衣淩亂,上麵青鱗劇烈搖晃,不免令人擔憂是否會掉下來,他披頭散發,頭頂三道血氣,金色的靈氣外放,抵禦著身邊的空間氣流。


    氣流無聲無息,雖然蘊含著風元素,但與外界不同的是,這些風元素暴躁不已,一旦有裂縫出現,就會宛若籠中之鳥,圍堵在缺口附近,爭先恐後的湧現出去,寧嵐所在的位置又偏近缺口,加上有人故意擾亂了空間的穩定。


    他臉色慘白,雙眼迷離,隻覺得眼前眼花繚亂,抬頭和低頭都沒有任何區別,四肢無處發力,感覺幾乎要脫離,分開,而且無形中的有種窒息,碾壓感。


    正如孫宇所說,血氣四息的修士在此,若無他人相助,靈寶護身,被亂流撕裂身體的結局幾乎已經是定局。


    寧嵐有的隻是一具強悍的肉身。


    空間裂縫內也有生靈踏虛空行過,以及各種元素的息氣,但不過比起前者,後者顯得十分混亂,就好像一座在東邊的大山,下一秒就突然出現在西邊。


    而且這裏也沒有晝夜之分,有的隻有寂靜無聲的虛空,在這種環境下能在其中生活的靈物屈指可數。


    他臉色越發難看,甚至有些猙獰,在這氣流的強烈且不間斷的吹刮下,身上原本就已經快愈合了傷口在頓時裂開,劇痛難忍,同時體內本就所剩不多的靈氣在他如此的消耗下,如同烈日下的小水坑,幾乎快要見底了。


    他雖然不甘心就這麽被撕成碎片,可也沒有辦法,這裏不是演武台,掙紮隻會死的更快。


    突然前方不遠處一抹銀色光芒閃過,寧嵐抬眼看去,從眼中射出一道精光。


    那是一把鋒利無比的匕首,懸浮於虛空中,不移不動,絲毫沒有受到這裏氣流的影響,匕尖銀光霍霍,仿佛隻要輕輕一揮,就可以撕裂一切。


    他認出了,這不就是孫宇劃破空間時所用的銀色匕首嗎。


    沒想到會出現在這裏,猜測也許是孫宇故意扔進來的,但此刻他也顧慮不上感謝,寧嵐在靈氣禦罩到後麵開了一個小口,借助氣流將自己推到匕首麵前。


    “這條通道通往離這裏有七十九萬裏開外的“九洲域”,原本是我親自護送你到川洲,但現在事情來的太突然,我現在能肯定的就是你所在的位置離這裏絕對不會超過百萬裏,但至於你會落入哪裏,也許會是妖穀,葬獸天山,一切都不確定,但總之先努力的讓自己從這裏脫困吧。”


    寧嵐手掌剛觸碰到匕首的手柄時,上麵的雕刻於匕身上的紋路頓時亮起,他還沒反應過來,隻見一抹火紅色的靈氣從裏麵分離,隻是眨眼的功夫便鑽進了寧嵐的眉間,隨後孫宇嚴肅的聲音在他的腦海中響起。


    “妖穀…”寧嵐聽到這兩個字,瞬間就想起了溫文爾雅的白杉青年嚇得直哆嗦,他可不想落在那個地方。


    他握住匕首,看著眼前的散發著銀色光芒的匕首,手指不知為何跟轉筆一樣玩起了這把鋒利無比的匕首,其中不少動作,他看的是心驚膽戰,可內心的潛意識卻覺著這並不危險,而且轉的也很熟練。


    他分明記得自己印象裏就沒有接觸過任何兵器,就連劍招都可以說是亂砍亂劈。


    這一幕,若是被孫宇看見,他估計會欣然一笑吧。


    寧嵐手中匕首光芒璀璨,將眼前虛無劃出一條裂縫,露出一片碧綠的景象。


    似乎是一片深山老林。


    “哧噗”刀劍貫穿血肉的聲音響起,寧嵐雙眼瞪大,臉上難以置信,他低下頭了,隻見一把散發著烏光的長刀從背後將他的胸膛貫穿。


    “寧嵐,哦,對了,你現在依然還叫這個名字吧。”少年的聲音帶著笑意他在背後響起。


    “你是……”寧嵐緩緩扭頭,那裏站著三個人,兩名黑袍人,以及中間的一名長相俊美的少年,都是他不認識的麵孔,可再看清少年的容貌時,寧嵐大腦卻如同晴天霹靂,一片空白,眼底中浮現出一絲恐懼,內心的潛意識在催促著他離那人遠一些。


    “唉,算了算了,這些都不重要,眼下要緊的事情是帶你迴去,我的好“大哥”~”少年對著寧嵐露出一雙潔白的牙齒,說話聲中將最後“大哥”的語調拉的很長。


    “你…殺…死了我。”寧嵐的聲音顫抖,他不認識眼前的少年,甚至腦海中沒有一點點印象,但在二人雙目對視的時候,自己的內心被恐懼和憎恨充滿,這一句話幾乎是潛意識脫口而出。


    “哦?你還記得。”少年疑惑,臉上帶著些許不相信,不過他隨即展顏一笑,如浴沐春風,換做常人早就對他了心生好感,可寧嵐卻隻會覺得陰森冰冷。


    “這樣的話倒是讓我有些難辦了,雖然我不是主犯,但在那時候我可下手不輕,也罷反正他們也沒說要死要活。”少年對身旁的兩名黑袍人使了個兇狠的目色。


    黑袍人心領神會,化作兩道黑影朝寧嵐攻來,寧嵐感受到他們身上散發的恐怖靈氣,頓感絕望,因為眼前是兩名貨真價實的開元境,而且論釋放的壓力明顯要比陳昊陽要強上不少。


    他無心與其糾纏,縱身一躍,朝著身前的裂縫跳去,可裂縫像是被施加了屏障一樣,論他用匕首如何劃破,也始終不為所動。


    “嗷!!”


    當兩名黑袍人來到他身前,隻手伸出,就往他的心窩子掏去時,突然一聲激昂的龍吟聲響徹整個空間隧道。


    兩名黑袍子被這聲龍吟震退,而且身上氣息衰弱,漂浮不穩,反觀寧嵐身上傷口急速複原,隻是頃刻間他的氣息迴到了演武前的鼎盛狀態。


    “這件衣服居然還是一件靈寶,而且似乎品階還不低…嗬,你的氣運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好!”少年看見兩名開元境強者竟然被眼前這個蘊靈都不到的人給震退時,眉頭緊皺,同時身上靈氣翻滾,七道血氣在他的身體環繞,其中有兩道血氣與天安城內的寧海一致無兩。


    “就算如此,你今天也必須要跟我走!”少年一步踏出,腳下虛空宛若平地,朝寧嵐襲來。


    寧嵐身上青色的鱗片爆發出強烈的青色光芒,傳出激昂的龍吟聲,像是活了過來般,一條條虛化的龍氣在他的身旁環繞,擁護著他。


    少年越是靠近,從上麵感受的壓力越發明顯,可他不僅沒有為此感到畏懼,忌憚,反而眼神灼熱,眼底的貪婪之色展露無疑,原本攻擊的招式,也轉變成了搶奪。


    寧嵐轉身麵向少年,一手拔下了從後麵貫穿而入的烏光大刀,一道道青色的龍氣在其身上附著上一層,隨後猛然一揮,將大刀扔向少年。


    少年漠不關心,眼中隻有那一件青色衣袍,麵對撲麵而來大刀,他隻是靈氣護身,抬手應對。


    烏光一閃而過,血液灑落虛空,少年的手掌出現了一條深見白骨的巨大傷口,他麵色猙獰,惱怒無比,也不再顧慮那件衣服,手中淡金色靈氣匯聚,化作一杆長槍與兩名黑袍人一擁而上,勢必要讓寧嵐為剛才的行為付出代價。


    寧嵐身上龍氣翻湧,咆哮,宛若人間帝王,身上散發的氣息已經遠超出血氣境的範疇,跨越蘊靈,直逼玄河巔峰!


    他一掌拍出卻不是針對麵前三人,而是身邊的虛空。


    “混蛋,你不要命了嗎?!”少年驚唿出聲,臉上露出了慌張之色。


    隻見周圍空間劇烈顫動,仿佛是被擾亂的水,此時掀起漣漪,波浪。


    一塊塊透明的碎片從虛空中落下,少年即便與其保持著一段距離,沒有直接被那些碎片劃到,但他的臉龐上依舊出現了令人心驚膽戰的劃痕,從太陽穴下直逼脖子!


    而站在中間,直接觸碰到碎片的寧嵐更慘,一條條虛幻的青龍被其切割而開,傷痕遍體,血肉模糊,整個人仿佛像是從血池裏爬出來一樣。


    隧道內露出一片片缺口,空間氣流大亂,如同潮水般從四麵八方在這裏匯聚,缺口爆發出強烈的吸力,將隧道裏麵一切物品吸了過去。


    少年雙臂一震,隨後手掌中金光一閃,一杆淡金色的長槍透過無數碎片,來到了寧嵐眼前將他的心髒貫穿。


    寧嵐口吐鮮血,身上的血液順著長槍的槍頭,將整隻槍身染紅,沒有說話,他隻手抓住槍杆,硬生生將其拔了出來,捏成了粉碎,眼睛死死的盯著少年的臉龐,將他記於腦海中,借著最後一絲力氣,跳進了缺口當中,消失在了隧道裏。


    “該死!!”少年就這麽眼睜睜的看著瀕臨死亡的獵物逃走,憤怒的緊咬牙關,那力度看著是要把牙齒給咬崩,手掌緊握成拳,手臂上麵青筋暴起,他一步向前想要上去追趕,可看著麵前不斷墜落的碎片,他又停下了腳步。


    他們大眼瞪小眼,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追趕,畢竟那些碎片要殺死他們簡直就跟利刃劃破紙一樣,毫無難度可言。


    少年一把擦過臉頰的血液,臉色陰沉無比,身上釋放的靈壓不受控製的往外泄漏,令通道內的氣流受驚似的四處串動,心中已經開始懊悔,自己一開始為什麽說那麽多廢話,後悔開始那一會應該用那把刀把寧嵐的腦袋給砍下來才對。


    他們沒有選擇離去,就這麽待在那裏,想著等碎片墜落完之後,在穿越那個缺口。


    可結果卻是,寧嵐所穿過的缺口都融合了,碎片還依舊在落,很難想象他當時所拍的一巴掌到底蘊含著多少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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