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倆不是沒有打開過話匣子,隻是林正華一向心思深沉,很多話都沒有跟林墨交代,現在時間不多,他這才想把未來的事情交代清楚。


    “靜衿讓你進初墨,也是一件好事,我給你留下的錢足夠讓你享受終生,但是我不希望你插手商界,做個富家翁就好。”林正華說出了自己給林墨留下的遺產,原本有一半他是留給洛靜矜的。


    隻是他察覺到了藍青赤的安排,兩個同輩人默契的為自己的後輩預備著一切,這也是後來在對付紫海雲時,林正華袖手旁觀的原因。


    “這筆錢隻留給你,瀚閔是個好孩子不假,但是他不是我的兒子,你才是我的女兒,所以這筆錢除了你以外,誰都不準動,即便是李瀚閔。”說到這裏,林正華麵無表情的說道。


    林墨聽得心裏很不是滋味,剛想說什麽就聽到門外有了動靜。林正華朝她擺了擺手說道:“你先讓靜衿進來吧,有些話我想單獨和她說說,還有不少事我要跟你交代,不過那都是些家事,靜衿就不需要知道了。”


    林墨微微頷首,她一出門就看到洛靜矜坐在門口的椅子上,食指處還貼著創口貼,嗔怪道:“不是告訴你別著急嘛,你怎麽還是這種火急火燎的性子。”


    “沒事,林叔他?”洛靜矜藏了藏自己的左手,林墨看了一眼病房說道:“在裏麵等你,說有話想單獨跟你說,你們先聊,我去買點東西,一會兒午飯就一起吃吧。”


    洛靜矜點了點頭,這次推門進去。隻是門剛一關,門口的林墨突然身子垮了下來,淚水打濕了她的臉頰。


    直到這一次,她才真正感覺到,那個意氣風發的父親真的老了,他馬上就要離開自己了,這讓林墨無比心痛。


    她不敢當著其他人的麵哭,她怕別人看到她的脆弱,也怕林正華擔心自己。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當初為什麽洛靜矜變化了這麽多。


    人真的不是慢慢長大的,有時真的是一瞬間。尤其是在父母都要離世的時候,這種感覺尤為明顯。


    洛靜矜看到幾個月前還精神矍鑠的林正華,此時病懨懨的躺在病床上,有氣無力的坐在那裏,心裏也很不是滋味。


    隻是她對他心中有氣,一直站在那裏沒有動。林正華心知肚明,微笑著說道:“對我心裏還有氣啊?我還想著這麽長時間,氣該消了。”


    “還好,隻不過對於那兩位,我才是真生氣。”聞言,洛靜矜坐了下來,不管怎麽說當初林正華還是力挺她的,除了在最後沒有發力。


    林正華看著她倔強的臉龐,突然問道:“你覺得我明明說好的要幫你,為什麽到最後我又什麽都不做了?”


    這也是縈繞在洛靜矜心頭的問題,如果說祁北山他們不幫自己還情有可原,可是當初林正華為什麽寧可擔著被林墨唾棄的風險,依舊選擇袖手旁觀,這讓她百思不得其解。


    “道理很簡單,因為當時我已經察覺到小藍給你留的有後手,而且當時唐崧嶽又在你身邊力挺,我幫與不幫結果都很明顯。”林正華臉龐上浮現出一抹睿智的光芒,這時洛靜矜才想起洛行遠對林正華的評價。


    “如果說有人能事先猜到別人布下的棋子,這個世界上我隻相信正華能做到。”洛行遠當初的這聲感歎,時隔多年依舊讓洛靜矜難以忘懷。


    “所以說你早就知道舅舅他會幫我?”洛靜矜的神色和緩許多,林正華微笑,“查案的時候我就感覺到有人在背後撥動,推演以後我就知道是小藍搞的鬼。


    當初和你父親一起從事的時候,小藍就一個人去了四九城,他的能力我了解,對他搞出來的初墨能有今天的規模,我一點也不意外。”


    如果說海城當年有四大年輕人共分天下,那麽背後幕僚中林正華可謂是一騎絕塵,隻不過他們行的是光明大道,最終卻被善於陰謀的紫海雲所算計。


    “有他們兩人幫你,再加上當時大勢所趨,我知道紫海雲撐持不了多久,所以我就把餘下的實力積蓄下來,剛剛交給了墨墨。”林正華說出了實情,也解了洛靜矜心頭的疑惑。


    如果說這些年林正華一點實力都沒有,洛靜矜是不相信的。可要是他把這一切都交給了林墨,洛靜矜是信服的。


    “墨墨她和你嬸嬸一樣,重感情。丹青死後,我也有想過讓她挑大梁,隻不過那時她的心性已成,再加上我也心疼這唯一的閨女,就沒有這麽做。


    隻是可惜了跟我打拚的那些老夥計,在墨墨手下任勞任怨,卻沒有多少進取空間,實在是難為他們了。”林正華說的這番話他隻會告訴洛靜矜,就算在林墨麵前他也是三緘其口。


    “我想他們會明白林叔你的心思的。”洛靜矜微抿紅唇,嘴角還帶著一絲雀躍。


    “原本這有一半是我留給你的,不過既然小藍把他的遺產都給了你,我的這一份你就別惦記了。”林正華打趣道。


    洛靜矜白了他一眼,而後給他削著水果,促狹道:“在林叔心裏,我就是這麽一個貪財的女孩嗎?”


    “小的時候算不上,可是人都是會變得。”林正華略有深意的說了這麽一句,洛靜矜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林叔是在暗指誰?”


    “我說的就是那兩個,往後沒必要和他們來往太多,而且你要小心一下北山。”林正華麵色冰冷的說道,看到洛靜矜臉上的不解。


    “蒲家我猜不準確,但我知道他重新站了隊,投靠的人算是林朝遠的對手,不過對於蒲玄機那小子,我有些看不懂。”林正華說著蒲家,洛靜矜小臉微紅,看到她這般模樣,林正華這才微笑著頷首。


    “至於北山的事很多人都不記得了,當年北山的未婚妻確實是死在紫海雲手上,也正因此他變了許多,加上當時唐家又不想讓他離開海城,從此和唐家便結了仇怨。”林正華的話讓洛靜矜錯愕不已。


    難怪當時祁北山看到唐崧嶽時臉色那麽難看,不過看到她這般神情,他說出了一個驚天秘密:“而且就連唐崧嶽都不知道,當初教他武藝的那個師傅,其實就是北山。”


    “怎麽會?”洛靜矜驚唿了出來,林正華似乎很滿意她的反應,說道:“你如果問他就知道,他小時候學武,他的師傅都是帶著麵具,等到他十幾歲的時候,他的師傅就失蹤了,其實當時就是北山心灰意冷離開了唐家。”


    洛靜矜深唿吸了一口,林正華看到她這樣,又扔給了她一個秘密:“北山去了一趟國外,做了義福幫的供奉,聽說你在香江市也遇到了義福幫,自然唐崧嶽也跟你提過義福幫的事,這下你明白了吧。”


    “明白了。”洛靜矜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林正華見到自己的要提醒的事情都說完了,這才和她聊起了家常。


    隻是難免會涉及到一些往事,尤其是很多事情洛靜矜都不知情,但是林正華覺得對她的未來會有影響,這才一一和她說著。


    林墨迴了病房,她迴家換了衣服,收拾完衣服做完午飯就帶了過來。洛靜矜看到她的黑眼圈,說道:“林叔,我給你安排一個新的病房吧,這裏有些小。”


    比起上一次自己住院的病房,這個病房普通的有些寒酸,除了一張陪護用的床,還有洗手間以外,就沒有別的了。


    而她上一次住的病房,不僅一應設施齊全,還有陽台、廚房等等,就連床也是定製好的病人專用的病床。


    “不用你,我今天安排好了,下午就換地方了。”林墨在一旁說道,林正華衝她聳了聳肩,笑道:“你看我辛辛苦苦攢下的錢,墨墨就這麽亂花了。


    以後你在她身邊,可要好好告訴她怎麽理財。要是她總是這麽大手大腳的,我真怕給她留下的錢不夠用。”


    當著洛靜矜的麵,林墨不好發作,隻是冷著臉不說話。洛靜矜也歎了口氣,跟林正華吐槽著唐崧嶽這幾天的行徑,末了還問道:“林叔你說他是不是很過分?”


    “啊?我剛睡著了,你說的什麽?”林正華突然犯起了糊塗,林墨在一旁偷笑,看到洛靜矜凝固下來的神情,突然覺得很高興。


    林正華不像其他長輩那樣拘束著,和她們說起話來一點也沒有隔閡,所以洛靜矜從小到大就喜歡和他聊天。


    隻是吃了午飯後,說了一上午的林正華有些疲倦了,躺在床上就睡著了。洛靜矜這才偷偷拉著林墨出了病房,看到閨蜜臉上的悲色,她安慰道:“墨墨,我知道你心裏現在不好受,可別什麽話都憋在心裏,有話就跟我說。”


    “我知道啦,你別擔心了,比起你我自知幸運多了,安啦!”林墨微微一笑,她會堅強起來的,要早點適應沒有父親的日子怎麽過。


    洛靜矜離開了,不過她開始了一天三頓的送餐。林墨總說她太麻煩了,但是看到她臉上的安慰之色,顯然有些口是心非。


    兩天後,唐崧嶽迴國先是來到了洛家,一進門就看到院內的車不在了,他這才問起門口的護衛,這才知道林正華病重的事情。


    李瀚閔也忙完了事情,一邊在海城工作,一邊來醫院照顧嶽父還有妻子。看到唐崧嶽來到醫院,他奇道:“你不是有家庭醫生嗎?怎麽還來醫院?”


    “看你爸呢!”唐崧嶽翻了翻白眼,李瀚閔這才想起洛靜矜每天給他們送飯,這才說道:“看可以,不過你可別想讓靜衿不來。”


    “我是那種人嗎?”聞言,唐崧嶽微微蹙眉,李瀚閔認真的看著他,一本正經的說道:“你照照鏡子,滿臉都寫著不高興三個字!”


    “那是因為我心疼我的房子!”唐崧嶽麵無表情的說道,沒想到洛靜矜真記仇的把他的房子重新翻了一次,想到好端端的一個房子塗滿了黑漆,他確實高興不起來。


    來到病房外,二人就聽到了兩個女孩的笑聲,不由得對視了一眼。唐崧嶽幽幽說道:“你老丈人挺幽默的。”


    “彼此彼此!”李瀚閔臉色也沒有多好看,顯然二人平常都逗不笑兩個女人,結果在林正華麵前逗得前仰後合,這讓他們頗感惆悵。


    林正華正講述著二人小時候的趣事,洛靜矜想到那時候林墨冒失的像個男孩子,就不禁笑了起來,林墨則是說她是個毛孩子,比她也好不到哪去。


    隻是一轉眼二人都從調皮的孩子變成了現在這種沉默寡言的女人,饒是林正華也有些感歎。


    門從外麵被打開,林墨剛要問李瀚閔怎麽買個東西這麽慢,一抬頭就看到他身後的唐崧嶽,不由得捅了捅洛靜矜的腰窩。


    洛靜矜一看到唐崧嶽,想到前幾天他那惹人厭的行徑就來氣,索性給他來了個不聞不問,絲毫沒有上一次迴來時那種噓寒問暖的小女人姿態。


    二人麵麵相覷的坐了下來,唐崧嶽看著她的側臉,哭笑不得的說道:“你還真去拆家了呀?”


    “不然呢?你以為我隻會說不做?”洛靜矜反問道,其他人聽得雲裏霧裏,直到聽說洛靜矜帶著施工隊把唐崧嶽的家從裏到外刷了一層黑漆後,都不禁笑了出來。


    其中就數林正華的笑聲最大最長久,等到所有人看到唐崧嶽的臉色不太對後都停了下來,唯獨他故意笑著,仿佛就是刻意在挖苦他一般。


    唐崧嶽也沒生氣,他後來也聽說了林正華的安排,明白了當時他那麽做的意思,隻是偶爾會感歎一句父母之愛子則極之深也。


    林墨給他順著氣,林正華這才緩過勁,似笑非笑的看著唐崧嶽:“你明知道習疇策輸給我以後,這才一蹶不振,現在再來見我,就不怕你那個智謀對你不滿?”


    習疇策是習微語的父親,也是唐聞天的影子軍師。洛靜矜微微蹙眉,沒想到林正華當年還和唐家有這般恩怨。


    隨後她看向唐崧嶽,顯然帶著戒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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