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來自海港市委市政府的領導對自己並不信任。


    這一點曹啟強看得清清楚楚,


    也能理解對方的心思。


    在與省委書記馬少齋交換意見時,他也不敢把話說的太滿,隻能說到牧嶼縣之後盡力而為就好。


    “馬書記,牧嶼縣的情況我一點都不了解,還是想著盡快趕過去開展工作。該調研調研,該摸底摸底,保持平常心吧!”


    “牧嶼縣的情況確實有些特殊,你尤其要注意廉潔自律!前車之鑒嘛!”


    “明白,我將謹守黨紀國法底線,並在道德層麵高標準嚴格要求自己,防微杜漸,絕不辜負您的信任!”


    當時在場的還有闞振興。


    本來他打算親自送曹啟強到牧嶼縣走馬上任。


    但是,


    被曹啟強婉言謝絕了。


    漢東省委組織部副部長級別的大領導送自己上任,那是多麽有麵子的事情啊!不知多少人夢寐以求。


    隻不過曹啟強另有打算。


    作為縣委書記的他計劃輕裝簡行,對牧嶼縣進行一次微服私訪。


    他想,


    隻有把根紮到最基層,才能真正搞清楚該縣的問題所在。


    省委書記馬少齋對曹啟強這一想法非常支持,還說今後遇到任何問題,都可以直接給他打電話。


    ……


    時間有些緊張。


    曹啟強隻在京州待了一天,


    先後拜訪漢東省公安廳廳長祁玉川,漢東省檢察院檢察長張承誌,以及京州市光明區檢察院政治部主任孟昌隆等多位老領導。


    本來還打算喊上死胖子魏明哲和敦迦兩位同窗死黨喝頓大酒,也因為時間關係最終取消了。


    坐一宿綠皮車抵達海港市,


    接著又擠上一艘鏽跡斑斑的輪渡前往牧嶼島。


    牧嶼縣由大大小小2384島礁構成,其中最大的牧嶼島也是縣委縣政府所在地。


    輪渡剛剛靠岸,碼頭上一群摩的司機便氣勢洶洶圍上來攬客。


    曹啟強放眼望去,


    根本看不到京城或者京州市常見的那種“天津大發”“昌河麵包”之類的平民出租車,更不要提拉達、藍鳥、皇冠之類的轎車了。


    上島之後不管去哪都隻能坐摩的!


    “靚仔!來來來!上車!”


    一名五大三粗、花臂紋身的摩的司機衝過來,一把抓住曹啟強的胳膊,不由分說便將他拖向停在不遠處的摩托車。


    動作有些粗魯,就跟搶劫差不多。


    曹啟強姑且認為民風淳樸吧!


    反正也沒有其他選擇,隻能老老實實坐上摩托車。


    上車後才注意到,這名摩的司機後腰處居然別著一把短刀。


    草!


    不會真遇到打劫的吧?


    作為牧嶼縣新上任的縣委書記,曹啟強必須把這件事情搞清楚,便試探著跟對方打問起來。


    “哎,大哥,你這跑摩的還隨身帶著家夥呀?”


    “吃飽了撐的,你特麽管得著嗎?”


    “我就是有點好奇。”


    “別害怕,上了老子的車,我保證安全把你送到地方。”


    破爛的摩托車唿唿往前開。


    很快離開碼頭,進入坑坑窪窪的縣城街道。


    路過一名穿著時髦的菇涼時,摩的司機調戲般吹著口哨,


    他忽然想到什麽,隨口問了句。


    “哎,你打算去哪兒?”


    “我也不太清楚,頭一次來你們牧嶼縣,就想隨便走走看看吃吃喝喝,有什麽好玩兒的地方嘛?”


    “但凡跑到我們牧嶼島來的,不是喜歡耍錢,就是琢磨著抽大煙,還有專門組團上島找小娘們兒耍的,你打算耍哪樣?”


    “大哥,你說這幾樣都是違法的事啊!難道縣裏就沒人管嗎?”


    “怎麽管?談好價錢直接駕船出海,隨便上哪個小島都有專人負責接應,你想怎麽玩就怎麽玩,想怎麽耍就怎麽耍!千百年以來,我們整個牧嶼縣家家戶戶都是幹這種見不得人的買賣,你踏馬管得過來嗎?”


    謔!


    不問不知道!


    這牧嶼縣豈止是民風淳樸?


    簡直震碎三觀!


    漢東省經濟發展勢頭異常迅猛,全省gdp已經位居全國前列,而窮得叮當響的海島漁村牧嶼縣至今溫飽線晃悠,看來不是沒有原因的。


    就這種遍地皆是的烏煙瘴氣,牧嶼縣還想搞經濟技術開發區圖謀發展?


    純屬白日做夢!


    說話間,摩的載著曹啟強來到一處“老四海鮮”門前。


    “老板娘,來生意了!”


    摩的司機朝客棧內喊道。


    又轉向曹啟強伸手,


    “10塊!”


    “好。”


    曹啟強正掏錢付賬,穿著暴露的老板娘搖著扇子已經衝了過來,挽住他的胳膊往自家店裏生拉硬拽。


    “靚仔,想吃點啥?我們家海鮮價格實惠分量足!”


    忙著趕路確實感覺有點餓。


    曹啟強便步入這家飯館。


    那些破桌椅一看都有些年頭了,桌麵幹枯開裂不小心容易紮到手。


    老板娘扭著屁股拿來菜單,


    胸前鼓鼓囊囊的大木瓜直往曹啟強臉上懟。


    “靚仔,你外地人吧?”


    “你怎麽看出來的?”


    “牧嶼縣的老少爺們兒哪有穿皮鞋的?不嫌捂得慌?”


    可不嘛!


    這牧嶼縣的天氣確實有些燥熱。


    低頭一瞧,發現老板娘趿拉著的粉紅色塑料拖鞋都褪色了。


    “哎,老板娘,你家生意還好吧?月收入大概有多少?”


    “幹啥?你想把店盤下來?”


    “隨便聊聊。”


    “點菜滿50塊,我可以讓你到樓上免費睡。”


    說著,老板娘還朝曹啟強拋個媚眼。


    曹啟強不無同情地望著她。


    既然他們家裏開著一間小飯店,也算是有正當生意做,為什麽老板娘還要出來賣?屬實有些搞不明白!


    正想深入討論一下,就見兩名檢察官走了進來。


    曹啟強曾經在檢察院工作過,見到這身檢察官製服倍感親切。


    就忍不住多看兩眼。


    老板娘見到來人臉色頓變,趕緊湊了過去,“領導,錢也給你們了,我們家老四怎麽還沒放出來?他是我們家的頂梁柱啊!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七八口人都指望著他呢!你們能不能快點兒放人?”


    “別著急!老四這事已經辦的差不多了,今天過來是跟你說一聲,再準備一萬塊錢。明天咱們一手交錢一手交人!”


    其中一名檢察官滿不在乎地說道。


    老板娘一聽就急了!


    “怎麽又交錢?上次不是給你們兩萬了嘛!那還是求爺爺告奶奶跟親朋好友、街坊鄰居借的,你們縣檢察院能不能要點臉?不能無底洞吧?”


    “哎,你麻痹會不會說話?老子是幫你的忙!沒錢你家老四就得一直關著,關到老、關到死,自己好好考慮!”


    這名縣檢察院的檢察官惡狠狠地盯著老板娘。


    根本不在乎旁邊還有外人。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曹啟強簡直難以相信,身為公職人員的牧嶼縣檢察官竟然明目張膽進行敲詐勒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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