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啟強敏感地注意到敦迦的情緒變化。


    懷疑他也認識橫山楊德武。


    當場追問。


    敦迦倒也沒有隱瞞,一五一十述說原委。


    很多事情他也是道聽途說。


    並沒有親見。


    十年前的1981年,楊德武靠養豬殺豬成為金山縣的第一個萬元戶,在金山縣城大集上支起兩個攤位,生意做得紅紅火火。


    那時的惡霸宋老鬼還是個籍籍無名的“開山工”。


    被炮藥炸傷一條腿,


    工傷導致啥也幹不了。


    眼饞楊德武的生意越做越好,便糾集一幫混混兒無賴天天找人家麻煩。


    火爆脾氣的楊德武並非稀鬆軟蛋。


    一把殺豬刀砍得對方親媽都不認識了。


    楊德武跟宋老鬼一夥的爭鬥持續了好幾年,漸漸形成了金山縣最早的兩大黑惡勢力團夥——“橫山幫”和“忠義堂”。


    值得說明的是,


    楊德武並非橫山鎮的人。


    隻因手下殺豬養豬的商戶橫山鎮人居多,便打出“橫山幫”旗號。


    那些年兩夥勢力衝突不斷。


    基本上勢均力敵,各有勝負。


    幾年後那場大規模械鬥的爆發,是因為橫山鎮多家商戶豬場被人動過手腳,“硝鹵”偷偷拌進豬食,導致成千上百頭豬中毒被藥死,損失無法估量。


    作為“橫山幫”的扛把子,楊德武絕壁不能忍。


    認定是宋老鬼一夥所為。


    當場抄起殺豬刀,氣勢洶洶帶著一票手下弟兄前去尋仇。


    不僅打砸宋老鬼名下的兩家錄像廳,連老宋家的祖宅都給一把火燒了。


    其實,


    豬場遭災並非宋老鬼一夥所為。


    惡霸地痞的宋老鬼當然咽不下這口氣,緊急召集“忠義堂”一眾小弟,抄家夥就是幹,據說還有人動了槍。


    很多金山縣的老人,都對那場昏天黑地的大規模械鬥記憶猶新。


    傳聞當時縣城的大街小巷遍地血跡,斷掉的胳膊腿隨意丟在臭水溝裏,金山縣人民醫院的太平間堆滿屍體,也不知道到底死了多少人。


    事情鬧大了!


    為首的楊德武和宋老鬼等骨幹分子紛紛跑路。


    直到風聲過去,他們才陸續迴來。


    楊德武則就此銷聲匿跡。


    有謠傳說,身中數刀的他重傷不治,已經死在外地了。


    此後。


    宋老鬼的“忠義堂”一家獨大,成為金山縣赫赫有名的惡霸黑惡勢力頭子,與曹縣長稱兄道弟,無人敢惹。


    誰能想到,


    幾年後“橫山楊德武”竟然活著迴來了。


    他跟宋老鬼可謂不共戴天之仇!


    恐怕金山縣又將掀起一場血雨腥風。


    對於敦迦的這一說法,曹啟強卻絲毫印象都沒有。


    他跟著縣長父親曹建民搬到金山縣來,雖說時間並不長,但好歹也有八年了,按理說這麽大的事情自己應該知道才對。


    偏偏記憶裏一片空白。


    也許當時年紀還小,貪玩或者隻顧著學習,兩耳不聞窗外事?


    要麽就是高牆壁壘的縣委大院距離底層民眾的生活圈子過於遙遠,以至於兩者之間的信息並不流通。


    總之,


    曹啟強對老同學敦迦的說法半信半疑。


    “我就要到省‘打團除惡’專項行動工作領導小組去了,給省公安廳廳長祁玉川做特別助理。


    本次專項行動主要針對車匪路霸集中打擊整治!


    橫山楊德武算是撞到槍口上了!


    敢打劫省委書記的專車,


    簡直囂張得一批!


    必須抓捕到案予以嚴懲才行!”


    曹啟強這番話頓時引來同窗死黨豔羨的目光。


    死胖子魏明哲崇拜至極,


    差點兒當場給他下跪。


    敦迦也是異常激動,


    發自內心替好友曹啟強感到高興。


    “臥槽!曹主席,您這是一步登天了呀?去給省公安廳祁廳長當特別助理,你不就是省部級幹部了嘛!”


    “什麽省部級?就是臨時借調!”


    “哇塞!這也太牛逼了吧?請收下我的膝蓋!”


    “趕緊免禮平身吧!”


    “老大,我好像有點明白了。你到省‘打團除惡’專項行動工作領導小組任職,橫山楊德武就是你的投名狀!”


    “啥叫投名狀?”


    “就是你送給省領導的見麵禮嘛!老大你放心,等我迴金山縣之後,馬上安排人手對楊德武住處進行摸排。”


    “你知道楊德武住哪兒?”


    “隻要他敢在金山縣露麵,我就有辦法摸到他的老窩!”


    “瞧把你能耐的!”


    “哈哈哈哈哈!”


    敦迦畢竟是金山縣公安局的幹警。


    協助尋找犯罪嫌疑人“橫山楊德武”的下落也算分內之事。


    曹啟強頓時眉開眼笑,


    與敦迦、魏明哲兩位同窗好友碰杯飲酒。


    許久未見的好兄弟,必須一醉方休。


    席間,


    敦迦還隨便找了個借口出門,跑到光明峰美食城外一處公用電話亭,給幹爹宋老鬼打電話通風報信,


    提醒對方務必多加小心!


    甚至可以暫時離開金山縣避避風頭。


    橫山楊德武並不容易對付。


    既然堂而皇之迴到了金山縣,恐怕是想把失去的都拿迴來。


    必須做萬全準備!


    他迴到包間的時候,看到曹啟強正從魏明哲手裏搶奪一部大哥大,那種磚頭似的移動電話可是妥妥的奢侈品。


    也不知道魏明哲從哪裏搞來的。


    電話那頭則是前往深圳特區謀發展的官二代富家子弟葛魯斯。


    “老葛,你他媽有大哥大號碼,也不說告訴我一聲?”


    “給死胖子說不一樣嘛!知道大班長您日理萬機,我怎麽敢隨便打擾?”


    “滾一邊去!我看你就是沒把老子放在眼裏。絕交!以後我倆再也別聯係了!就當誰也不認識誰!”


    “別別別,班長,我可真沒有半點兒對您不恭不敬的意思。等我這邊安頓好了,公司像模像樣,保證第一個請您大領導過來視察。”


    “哎,哎,老葛,啥意思啊?我和敦迦就不請啦?老子就討厭你這張巴結逢迎領導的醜惡嘴臉!”


    “都請,必須都過來!一個不能少!”


    “這還差不多!電話費挺貴的,都少說兩句吧!拜拜!”


    嘟!


    魏明哲瀟灑地掛斷電話,將磚頭般的大哥大擺在桌麵上。


    感覺自己倍兒有麵子。


    四位同窗死黨之中,死胖子自尊心最強。


    領導能力不如曹主席;財富值比不上葛魯斯;挺大個子一米九,連摔跤都不是敦迦的對手。


    對於權勢地位金錢的渴求已然達到空前的高度。


    這部磚頭大哥大是他臨時借來的。


    就為同學聚會時充麵子。


    明天還得給人家肖素梅還迴去了。


    另外,


    肖素梅答應給他介紹個漂亮菇涼見麵,身高一米八的超級名模,涉及婚姻大事必須重視起來。


    即將曲終人散之際,曹啟強的漢顯bb機忽然響起來。


    已近午夜。


    又有什麽事情呢?


    翻看尋唿機,竟然是京州市檢察院反貪局副局長斯嘉麗的留言。


    “小曹,沒有我的允許,你哪裏都去不了!狗屁借調省公安廳?!還他媽什麽廳長特助助理?你隻能乖乖做我斯嘉麗的男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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