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仞城一迴到房間,終於忍不住發火。


    隻見他怒不可遏,把房間裏的台台凳凳都踹翻了個遍,就連那尊平時最愛的一人高的江南燒瓷花瓶都給打碎了。


    萬仞城拿起台麵的杯子,喝完茶水往地上一摔,怒罵道:“大哥真是糊塗,這樣做對萬馬莊百害而無一利。區區一柄劍,就算是天外之劍又如何,怎麽比得上萬馬莊的安定繁榮呢。”


    梁羽靜靜站在一旁看著萬仞城摔杯發怒,等他緩和了一點之後。


    梁羽勸說道:“二爺無需動氣。但細想一下,莊主這次的確有點意氣用事。如果那柄劍本就是奚族的,還給奚族便是,真的無需為了一柄劍惹來一大堆麻煩事。”


    萬仞城一拍茶桌,把茶杯震得玎璫作響。


    他眼紅耳赤,怒哼道:“大哥愛女心切,袒護霜兒,一時糊塗也就罷了。重點是那群老家夥竟然都不支持我,真是愚蠢至極。萬馬莊遲早栽在他們手裏。”


    見萬仞城怒火難消,聲音越發響亮,怕會惹來麻煩,於是梁羽向前幾步,將房門輕輕關起來。


    他想要激起萬仞城的恨意與野心,但卻不想鬧得人盡皆知。


    梁羽思路急轉,淡淡一笑道:“我看眾長老也是畏懼莊主平日裏的威信,才不好說什麽。但其實他們心裏早就頗有怨言,畢竟莊主這次護短之嫌也太明顯了。”


    萬仞城歎氣道:“其實我心裏也是希望,唉,算了算了,終究是不切實際的癡心妄想,那幫長老又怎會支持我呢。不說了,說了你也不明白。”


    梁羽心想,我怎麽會不明白呢,你不就是想當莊主嗎,但就目前來看,時機遠遠還未成熟,還得暗中加把火,讓局勢更亂一點,矛盾更激烈一點。


    梁羽心思內斂,表麵卻暗示道:“二爺先不要氣餒,到了緊要關頭,長老們也會權衡利害,支持誰都還不好說呢。”


    萬仞城漸漸從怒火中恢複清醒,知道今夜在下屬麵前表露了過多的情緒,於是悶哼一聲道:“你先迴去吧。今晚的談話你就當什麽都不知道,否則,別怪我沒提醒你。”


    梁羽恭敬地抱拳,點頭笑道:“二爺這樣說就見外了。我的命是二爺救的,也是二爺把我帶迴萬馬莊的,我又怎會做不利於二爺您的事呢。二爺放心,這萬莊主為人處事太過固執死板,不懂變通,遲早是要失人心的,到那時候,二爺何愁大事不成。”


    萬仞城心思一閃過而過,打斷道:“這些話你以後少說,被人聽到了可是會沒命的。”


    梁羽望了一眼門外,噗通一聲,單膝跪地,低聲道:“這些話我也隻會說給二爺您聽。眾所周知,各方勢力都對萬馬莊感興趣,想要拉攏,但萬莊主向來貫徹的思想是保持中立,若是時勢平緩,倒是左右逢源,吃香得很,但現在時勢混亂,那就另當別論了。”


    他頓了頓,接著說道:“這也正是給了二爺您機會,一旦萬馬莊因為時勢動蕩,陷入生死存亡的境地,必須要選擇站隊,依靠一方的時候,如果萬莊主還固執己見堅持中立,那麽二爺您的機會便來了。不瞞二爺您說,我在當強盜之前,和範陽安府的嚴莊師爺有點交情。安大人雄心壯誌,實力雄厚,不失為最好的後盾,如果能得到範陽的支持,一切將水到渠成,易如反掌。”


    萬仞城見梁羽神色誠懇,不像是忽悠托大,猶豫道:“當真?!”


    梁羽指著書桌上的紙墨,篤定道:“我這就修書一封,二爺您把要求也一並寫上,然後幫我派人帶到範陽安府給嚴莊師爺,肯定沒有問題。有範陽的勢力在背後暗中支持,萬馬莊還是萬馬莊,而二爺您可就是莊主了。”


    萬仞城一拍桌子,沉吟道:“好,就這樣辦。我會派我的心腹送信過去,希望真如你所說的才好。”


    梁羽眼神堅定地道:“二爺您放心,我和嚴莊師爺的交情很是過硬,曾經還救過他一命,要不是我生性散漫,習慣自由自在,早就去範陽投奔他了,那會當什麽強盜。他好幾次叫我去範陽,我都沒去,現在想想,著實有點可惜。”


    寫好書信之後,梁羽離開萬仞城的院子,迴到了自己的房間。他知道,這會萬仞城肯定輾轉難眠,正在研究那封書信,猶豫不決到底要不要派人送到範陽,因為一旦送到範陽,就沒有了退路。梁羽就是要逼萬仞城,逼出他內心深處的欲望,隻有這樣他才會不擇手段。


    梁羽很肯定,萬仞城猶豫之後,還是會孤擲一注,鋌而走險,因為他要想坐上莊主之位,就必須得放手一搏,否則永遠也沒有機會。像他這樣喜歡爭名奪利的人,一旦被慫恿,利欲熏心,是不可能甘於做千年老二的。


    梁羽現在考慮的是,要怎麽做才能使萬仞城和萬仞天徹底決裂。隻要萬仞城和萬仞天徹底決裂,然後暗中扶持萬仞城當上莊主,那麽萬馬莊就完全落入掌控之中了。按如今的局勢,要想讓萬仞城狠下心來不顧兄弟之情將萬仞天除掉,還得再火上澆油一把。


    梁羽根據如今萬馬莊內憂外患的情況對未來事情的走向進行推演,覺得局麵還不夠糟糕,還得再做點事情讓萬仞天和萬仞城兩兄弟相互廝殺起來。


    在梁羽看來,光靠奚族這樣小打小鬧肯定是不行的,必須得讓萬馬莊陷入生死存亡的困境,才能順水推舟,逼那些中庸的長老反對萬仞天,支持萬仞城。


    契丹,突厥,見利棄義想要瓜分萬馬莊,聯合圍剿,是最理想的情況,這樣一來,萬馬莊便會陷入人人自危的局麵,而向河東求助便成了最好的出路,然而以萬仞天的脾性肯定不會輕易低頭,這時候萬仞城就可以站出來慫恿眾人將萬仞天換掉。


    萬仞城當上莊主後,向河東求助,然後將奚族、契丹和突厥的問題解決。那時候,河東也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將萬馬莊拉到自己的陣營來,優良戰馬的問題便迎刃而解。河東距中原路途遙遠,要想進軍中原,優良的戰馬必不可少啊。


    範陽遲遲未曾起兵,除了師出無名之外,缺乏優良戰馬也是關鍵原因之一吧。


    梁羽通過尚高建立的情報網暗中從萬馬莊給範陽傳遞信息。在信裏,他已經將想法暗示給了嚴莊,他覺得以嚴莊的智謀和手段,肯定可以想出辦法讓萬馬莊陷入生死存亡的困境。到時候,萬仞天和萬仞城的對立將勢成水火,一觸即發。這一場血光之災,萬馬莊是難以避免的。


    其實,要致萬馬莊於水深火熱之中其實也不難,即使不能讓契丹突厥真的出兵,隻要派人冒充契丹突厥軍隊,在萬馬莊周邊出沒,然後放出風聲,說要聯合討伐萬馬莊,形成蓄勢待發的局麵,一切自然水到渠成。


    隻要萬馬莊人心一亂,然後從中挑撥離間,那群各懷私心的長老們立馬便會分崩離析。


    要想收服一個完整的萬馬莊,瓦解他們的內部團結才是唯一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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