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逸走後,錦書哪有心思再入睡?輾轉反側始終不安,裴逸到底搞什麽鬼?難不成他是故意將段紹霖騙到北平軟禁他不成?若是林婉兒知道自己丈夫這麽對她的朋友,她會不會恨自己?


    越想越不安,錦書艱難起身,隻是下床的那一刻,腹下一陣疼痛,緊接著“嘩啦啦”濕濕的液體順著大腿湧出來,錦書垂眸,瞪大雙眸,羊水破了,她趕緊伸手搖鈴,不消會兒小翠傭人們都進來,看到錦書這樣,各個著急,小翠大聲道:“趕緊叫謝鼎備車去醫院,太太怕是提前要生了,快!”


    翌日,錦書醒來後,就看到裴逸守在了病床上打著盹,當記憶一點那一滴迴攏的時候,她虛弱開口說道:“裴逸。”


    裴逸驚醒,看到錦書醒來,伸手溫柔撫摸著錦書虛弱蒼白的臉,說:“辛苦了,阿書。”


    “裴逸,我們有女兒了。”錦書虛弱笑道,昨晚被送到醫院的時候,她經過一個多小時的疼痛,順利誕下雙胞胎女兒,當醫生護士告知錦書生了一對女兒時,錦書激動地流下眼淚,她如願有女兒了,而且還是兩個,裴逸知道一定會很開心,然後錦書看了眼兩個女兒,笑了,隨後累得昏睡過去了。


    “謝謝,阿書,真的謝謝你,辛苦你了。”裴逸激動吻了吻錦書的唇,眼裏有淚花。


    “女兒呢?”錦書道。


    “她們有張嫂、五姨太二姨太還有蘇媚兒等人守著,怕孩子哭鬧打擾你休息,她們都在隔壁房間呢。”裴逸溫柔撫摸著錦書的臉說道。


    “那女兒的名字能用上了。一個叫裴思錦,字馨悅;一個叫裴思婷,字馨瑤;真好。”錦書笑道。


    “嗯,我待會兒就讓他們將思錦和思婷抱過來,讓你看看,昨天還沒好好仔細看過吧,兩小家夥五官好像像我多一點。”裴逸笑道。


    “這麽小就能看出像誰呀。”錦書好笑道,隨後想起昨晚的事,錦書趕緊問裴逸:“段紹霖夫婦到底怎麽迴事?”


    裴逸抿唇,歎了聲氣:“找了一整夜的北平城,都沒找到,看樣子他們已經離開北平了。”


    “裴逸,你是不是一早就計劃好將段紹霖騙到北平,然後控製他,好讓他歸順你,從此你就將他的部隊收入麾下統一天下?”錦書擔憂問道。


    “是,我有那麽一瞬想過,所以才讓你不要將段紹霖來北平的事告知林婉兒,我怕林婉兒會壞了我的計劃,可是當我看到段紹霖的時候,在一刹那,我想著隻要我跟他合作對付完日本人,就放他迴去,兩足鼎立也是好的,他統治南邊,我統治北邊,這樣國民政府就拿我們沒辦法,可沒想到他直接悄然走了。他留了一封信給我,我突然覺得自己的格局和胸襟不及他半分,今生能遇到這麽一個對手,我很榮幸。”裴逸如實道。


    “信?他寫了什麽?”錦書好奇。


    裴逸抿唇,想起那封信,自慚形穢。


    昨晚他趕到西郊,衝進段紹霖的房間,就看到窗戶開著,書桌前放著一封信,還有一個段氏軍章,打開信,看到內容,他整個人都懵了。信中內容:


    裴少帥台鑒: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攜帶妻女離開了北平。我沒有迴南城,而是我帶著妻女去了一個你們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生活。段某沒有裴少帥的鴻鵠之誌和遠大理想,段某隻想餘生跟妻兒平靜生活,尋一處清淨之地,遠離城市的喧囂,從此不再過問塵世之事。段某實屬感謝裴少帥前一陣子的救命之恩和這段日子的照顧,本人無以感謝,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將我的段氏軍閥投於你的門下。我知裴少帥一心想統一整個華夏,這些年你我兩支軍閥僵持多年,不分上下,如今我想明白了,我跟你之間為何要鬥個你死我活呢?自己人打自己人算怎麽迴事呢?如今外患才是我們該解決的首要目標,日本帝國主義侵略之心有目共睹,我們一定要齊心協力趕走這些倭人。隻是遺憾段某不能與你並肩作戰了,但是我將我的段氏軍令公章交給你,等同於你有了一支強大的隊伍跟隨你,助你一臂之力實現大統。我來北平之前跟我的部下也說過,她叫彭璐,是個很有軍事頭腦的女將領,我跟她說過此去,我若是活著迴去是最好不過,若是不能活著迴去,那就今後一切聽從裴少帥的調遣安排,大力扶持你統一華夏,趕走列強和狼子野心的日本人,締造新的中國。讓我們的老百姓能過上好的日子。段某跟你倆人,無論是誰統一中國,都是老百姓的幸事。我相信你的能力絕對比我更能勝任成為新中國的領導人。


    後麵附了一句段紹霖謹啟。


    看完這封信,裴逸拿起段氏軍中發號施令的公章,一時思潮起伏、百味雜陳,他沒想到段紹霖會主動放棄段係,也沒想到段紹霖會將他的段係歸於他的裴係門下,裴逸高大的身子微微發僵,拿著信件緩緩坐下,久久失神......


    就這樣,1927年十二月,裴逸將段氏軍閥收入麾下,成為國民政府忌憚的一支強有力的軍閥勢力。同月在裴逸的帶領下,一舉粉碎日本人想占領東北的野心,日本人才稍稍安分守己了些,但裴逸不敢鬆懈,他深知日本人不會這麽輕易放棄東北這塊肥肉,一直虎視眈眈,必定還會卷土重來。


    1928年大年三十除夕夜,雨軒山莊熱鬧非凡,燈火通明,鞭炮齊響,真是炮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


    偌大的餐廳擺滿三大桌,傭人兩桌,主人客人一桌。


    錦書裴逸、督軍府的五姨太二姨太,裴誠、陸公館的三姨太和兒子陸依傑及蘇媚兒,還有裴優優和她的男朋友一桌,小翠和謝鼎也圍坐在這一桌。


    裴優優愛不釋手抱著博安坐在她的腿上吃飯,小家夥對初次見麵的姑姑一點也不陌生和不好意思,反而很是喜歡裴優優,一口一個叫著“姑姑”,還說什麽“姑姑真漂亮”,惹得裴優優開懷大笑,笑對著裴逸錦書說:“你們可真會生啊,生的這麽一個討喜的兒子,我真想把他帶到國外留在自己身邊去。”


    “你明年也努力努力,很快就可以有了呀。”錦書笑道,視線不由衝裴優優和她身邊的男朋友眨了眨眼。


    眾人也是附和,說:“是啊,明年就輪到你了。”


    裴優優羞澀一笑,而身邊的男子也笑了,溫情看向優優,滿眼都是柔情。


    說起裴優優的男朋友,想起那天裴優優帶一個男人走進督軍府的時候,大家都吃驚到了,因為信裏裴優優從來沒有說過她交男朋友了,突然就這麽帶迴來,著實讓二姨太不知所措。


    不過在之後的淺談裏,大家都對這個小夥子非常滿意。男子是澳門人,姓朱名遜,是個官宦子弟,家境殷實,也在美國留學,是他追的裴優優,追了一年多,裴優優才被他的誠心打動,答應跟他交往。朱遜比裴優優大一歲,很會照顧人,言語舉止非常得體,長得也是眉清目秀,大家覺得這個男子挺好的,二姨太也是開心不已,女兒的終身大事總算有著落了。


    此次朱遜跟裴優優來北平,一是來拜見優優的家人和母親,二來是跟裴優優母親商量一下他跟優優的婚事,他們都老大不小了,想著明年將婚事辦了,然後雙方父母見上一麵,婚禮就看女方家人的意思,總之他們結完婚還是要去美國的。


    二姨太是個隨性之人,不計較也不在乎其他表麵東西和繁瑣禮節,隻要女婿對自己的閨女好就行。


    裴逸建議將朱遜父母接到北平,然後挑個好日子在北平擺個婚宴,一切費由他做大哥的來,至於朱遜澳門的那邊要再補辦婚宴宴請他們自己親戚的,就由他們在澳門辦便是,這邊的親人就不過去了,因為實在不方便。但是作為大舅子的裴逸和優優的母親一定會過去,關於嫁妝,裴逸說他一定讓自己的妹妹風風光光出嫁,絕不虧待了自家妹妹。


    朱遜聽後連連點頭,笑說:“一切聽大哥的安排。”


    話落,眾人皆是一笑。


    聊完裴優優,大家將目光又放到裴誠身上,問他學業問題,問他畢業後想從事什麽工作,問他在日本可有喜歡的女孩子。


    兩年不見,裴誠越發俊朗,渾身散發著青春陽光般的氣息。


    裴誠笑著簡單介紹在日本的的生活,也表明自己沒有交女朋友,至於畢業後從事什麽工作,到時候再說,過完年他還會去趟日本。


    其實大家都不知道的是,裴誠在日本早已加入了中國同盟會,一心想要通過變革,通過革命來實現改變眼下的動亂中國,但是他知道大哥裴逸的身份特殊,他就不說了,總之為了革命為了新的中國,他堅決不放棄信仰。


    席間錦書也說起了關於小翠和謝鼎的婚事,在大家一致熱鬧討論下,裴逸決定將小翠的婚禮跟裴優優的婚禮一起操辦好了,反正小翠以錦書的妹妹身份出嫁,同等待遇,也絕不虧待小翠,所有費用也是裴逸來。


    小翠聽了,激動不已,也是萬分感謝錦書和裴逸對她這麽好。她發誓她一定好好迴報少帥少夫人,盡心盡力替錦書打理濟世堂。


    謝鼎也是開心的語無倫次對裴逸和錦書說感謝的話,他側眸看著笑容滿麵的小翠,眼裏是不可抑製的燦爛星光,明年他終於可以娶到心愛的女人了。


    一時間,飯桌上推杯換盞,歡聲笑語,好不熱鬧。


    錦書怕優優抱著博安吃飯不好吃,便讓小家夥到自己身邊來,奈何小家夥纏著不願放開裴優優,裴優優笑道:“嫂子沒事的,我抱著吃飯就行了,難得博安喜歡我呢。”


    飯罷,大夥兒圍坐在客廳聊天,這時張嫂和傭人們抱來了剛睡醒的裴思錦和裴思婷,裴優優迫不及待去抱這麽柔軟的小家夥,蘇媚兒也是興奮去抱另一個女娃兒。


    大夥對這兩雙胞胎真正是歡喜的不得了,兩小家夥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偶爾麵對眾人的逗樂,她們也會小嘴一揚,笑了。


    兩小家夥在錦書哺乳喂好奶後又睡著了,傭人們將孩子們抱下去,錦書就陪著眾人聊天,聊了一會兒,裴逸安排了幾桌麻將桌,讓大家娛樂娛樂。於是朱遜、裴優優、督軍府二姨太及陸公館的三姨太一桌打起了桌牌,其他傭人也是一桌自娛自樂打起牌來。


    裴誠則抱著裴博安去了花園內放鞭炮,而錦書和蘇媚兒,五姨太坐在客廳繼續聊著家常。裴逸則出了客廳去找裴誠他們,裴誠難得迴家,他想跟這個弟弟好好聊聊。


    客廳裏,五姨太說起了張沛霖,她說聽張沛霖父母說這兩年張沛霖在美國理工學院獲得了博士學位,好像那邊美國人很看重張沛霖,積極培養他的科研技術。可張沛霖在信中向父母表達了他自己的想法,他想等學業完成迴國對國家的科研研究盡綿薄之力。父母還告知五姨太說張沛霖在美期間遇到了一個女孩子,那個女孩子是美國華裔人,跟他一個學校,也是搞科研的,倆人一見傾心,又誌同道合,在學術上又聊得來,第二年張沛霖就跟該女子交往了。張沛霖父母說明年三月份張沛霖會帶著女朋友迴南京看望父母,想必商量婚事。


    錦書靜靜聽著,腦海浮現起那張俊逸溫和的臉,垂眸笑了,她真心替張沛霖開心,也祝福張沛霖,希望他一輩子幸福。


    蘇澈,你知道嗎?你的胞弟張沛霖也快要結婚了,他一定會很幸福的,你遺憾缺失的,他一一都會替你實現,好好生活好好幸福過日子。


    蘇澈,我也一樣好好的生活,好好的過日子,我們好好的,你一定泉下安心,也會替我們高興的,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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