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厭火國街市盡頭的一座宅院中


    戴著銀製麵具的男子與其餘六個人匆匆關上了院門,各自摘下了麵罩。


    “你們剛才……可曾聽見……有人喊我?”銀製的麵具下,軒轅看著皇城的方向,沉聲問道


    “沒有啊!咳,剛才真是嚇死我了,你別說,這幽冥選的地方還真不錯,自從他重新迴了靜謐林就書信告訴我這個地方,沒想到今日還真派上了用場!”說話的正是剛才在醉心樓談判桌上,坐在主位的飛龍小將軍。


    “雲霄!我說你自從做了這飛龍將軍也有兩年了,行事怎麽就不能穩重一些!”隻見屋子內一個白衣男子打著折扇走了出來,衝著飛龍小將軍說道。


    “大哥?你怎麽來了?”雲霄問道。


    “別提了!咱們族裏的神物又丟了!父親不放心,讓我出來找找!”雲恆幽幽的歎了口氣說道。


    “別在這說了,我們進去吧!”軒轅陡然發話,說完自己朝屋內走去,雲恆和雲霄二人緊跟其後。


    此時,軒轅看著麵前鑲嵌著寶石的座椅,仔細觀察,身後雲霄的聲音再次響起“瞧瞧,幽冥這家夥多奢侈,這也就他能想得出來,把寶石鑲嵌在椅子上,嘖嘖。”然後轉頭看著麵具男說道“哎呀,我說我的定北王殿下,都到自己家裏了,你就別戴著這個麵具了!我和我大哥又不是沒見過,我們不嫌棄你!”


    “你想死嗎!”軒轅冰冷的聲音傳來,此時的他已經沒有了從前的那種意氣風發,朝氣蓬勃,而是多了幾分老成持重、冷若冰霜……


    雲恆見狀無奈的搖了搖頭,“人都道天威國的百裏長戈是個地獄羅刹,沒想到才幾年的時間咱們古龍也出了個冷麵閻羅?”說完迴首從桌子上提起一包草藥,接著說道“幽冥那小子已經重新奪迴了靜謐林,這是他給的草藥,說是你用這草藥一半內服,一半外敷,半年之內可保你的臉恢複如初,一點疤痕也無!就和從來沒有受過傷一樣!”


    軒轅這才目露幽光的朝著桌子上的草藥看了一眼,說道“多謝!”然後緊接著說道“爻心姑姑可有把雲靈送迴來?”


    “嗯,送迴來了,隻是喝了太多酒,現在已經睡了!怎麽,聽說她今日在醉心樓裏拿劍指著你?”雲恆問道。


    “何止啊!二姐還說要隨便找個人嫁了,當場就抓了個穿藍色衣衫的小公子,差點把那小公子摔死!”雲霄緊接著說道。


    “你少說一句,會死嗎!”軒轅寒著臉看了一眼雲霄,轉而歎了口氣說道“我知道雲靈無心於我,我會書信一封告訴父皇與神武一族取消婚約!至於她,如果不願意留在這裏,我可以安排人送她去靜謐林找幽冥,也不至於她一見到長得像幽冥的人就亂了分寸!”


    雲恆搖頭歎息一聲,說道“哎……你若是真這麽想我也不勸你了,說起來你的情路還真是坎坷!十四歲上你父皇說要給你定你母後娘家的表妹,你說你非要找厭火國王後的遺孤!這一找就是四年,十八歲終於說不著了,迴了國,卻戴了一臉一身的傷!嚇得你那苦等了四年的表妹連夜嫁人了!你也因為臉傷自怨自艾了兩年多,如今我父親和母親念在兩國的關係想要把雲靈嫁給你,你卻始終不肯點頭,雲靈那性子我清楚得很,你別看他現在這樣哭天搶地的想要找幽冥,但你若是要娶了她,她肯定能一心一意的對你!”


    “我向來不願意強人所難,何況她並不心悅於我……我也不心悅於她……”軒轅說的淡然,絲毫看不出任何情緒。


    “那你……可有喜歡的人嗎?”雲恆思忖的問道“這些年你也不曾有機會接觸什麽女孩子,不過就厭火國的三公主和天威國的十七公主兩個而已,可是這十七公主在外向來有個刁蠻任性的名號,嗯……哎呀,你喜歡的莫不是厭火國的三公主吧?”


    “什麽三公主啊?要不是她三公主,我定北王的臉會傷成這樣?再說,聽說花期這一向與百裏長戈,我那個名義上的大師兄關係好得很,沒準就是被他們兩人聯手暗害的!誒?你們說,這百裏長戈若是得了厭火,會不會把花期也娶了?”雲霄說完,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


    “不會!”軒轅的眼神非常篤定的看著雲霄。


    雲恆則是瞪了一眼打岔的雲霄,然後一臉饒有趣味的看著軒轅,軒轅轉頭發現雲恆在看著自己,並未表現出多少不自然,又有麵具遮擋,隻神色暗了暗說道“我了解花期,厭火國的公主向來不會為駙馬納妾,花期更不會甘心去當一個妾室!而且……這不是我篤定花期不會嫁給百裏的主要原因,如果此刻放在昨日以前,我或許會有些猶疑,不然這三年來我也不會生她的氣不再與她聯係!但是昨日夜間,厭火國的宮中傳來消息,說是花期三年前曾經中忘憂草之毒!而且半年前才得解!中毒時間可能就是……在我受傷的那一晚!”


    “忘憂草?額,聽著名字還挺和氣……卻不知這草藥厲不厲害!哎呀,不過那又有什麽關係,這三年前的場麵我又不是不在,她那副樣子,現在想想都嚇人!我勸你可別又給自己惹一遭麻煩!這天下的女子多的是,你對她的舊情可別死灰複燃啊!”雲霄思慮的說道。


    雲恆微微頷首思慮了一會,說道“曾經我在雲遊至靜謐林一帶時聽過這個草藥的傳聞,這大多數人都隻知道忘憂草吃的時間長了會讓人形若頑童,智力退化,卻很少有人知道,在中毒者大量服用草藥的當天會喪失短時間內所有的記憶!不過你們說這三年前……三年前到底發生了何事?”


    “嗨!說出來嚇死你!三年前就是花期領著人將昭煊傷成這樣的!”雲霄不可思議的問道。


    “這……不會吧……根本不可能的事啊!”雲恆仿佛聽到了什麽駭人的鬼話。


    “我也不相信啊,可它就是發生了!還是我親眼看見的!”雲霄信誓旦旦的說道。


    雲恆卻不大讚同,思慮的說道“倘若花期三年前真中忘憂草之毒,軒轅偏又在那一夜受了傷,這會不會是有人搗鬼?你們可要知道,有時候這眼見可不一定為實啊!”


    “如果真的有人搗鬼,那一定是百裏長戈……”軒轅的聲音冷若冰霜,眼神驟然變得冰冷。


    “可是,即便如此,也不能肯定花期就對百裏長戈沒有意思吧,你們想想,他跟在百裏長戈身邊七年!再說了這百裏長戈長得也不差,說不定那三公主就動了心呢!如果……如果這百裏長戈要是願意為了花期休了南宮灩陽,哎呀,昭煊,我怕你是空惦記一場啊!”雲霄略顯浮誇的拍了下手,跺了一下腳,一轉頭就見一個杯子貼著臉飛了過去!接著就對上了軒轅一雙想要殺人的眼神。


    雲恆無語的搖了搖頭,用折扇敲了一下雲霄的腦袋,說道“你傻啊!那南宮灩陽是厭火國當朝國君的長女,他百裏長戈身為厭火國的女婿,想要圖個名正言順繼承老丈人家的家產,怎麽會休了南宮灩陽!”


    “可是那厭火國君也有兒子呀!百裏長戈怎麽可能名正言順?”雲霄不服氣的說道。


    雲恆白了一眼雲霄,說道“如今,南宮翼然最大的兒子也才八九歲,你八九歲的時候還玩泥巴呢!假若有朝一日南宮翼然肯退位,一個八九歲的頑童怎麽能搶的過年輕有為的百裏長戈,傳位的詔書上可以說南宮翼然身體不濟,而稚子年幼,將厭火托付給百裏長戈,如此種種,不過是個走個過場的事兒!”


    ————


    “稟告定北王,是雲中寄的消息”忽而屋外守門的士兵聲音傳來。


    “拿進來!”軒轅嚴聲命令道。


    軒轅伸手接過書信,拆開看完,皺著眉頭沒有說話,雲霄趕緊接過來看了一眼,說道“不是吧,這麽個緊要關頭居然傳來了她的消息!”


    “誰的?”雲恆關切的問。


    “有蘇雪的女兒!就是那個國舅爺東方鐧親在給軒轅定的娃娃親,厭火國皇上南宮翼然最小的妹妹!出現在了天威國!”雲霄的聲音猶如破空之音傳來。


    “這……”雲恆欲言又止,還是看著軒轅問出了口“你可要想清楚!是先見南宮花期,還是先去找有蘇雪的女兒?你這次來可不單單是為了古龍國的食鹽來的,不是還想順便見一見南宮花期嗎?三年前你就要帶她離開,結果這一錯過就是三年!如今百裏長戈不在,正是良機啊!萬一她還肯跟你走……”


    軒轅默不作聲了一會兒,來迴走了兩步仔細思慮了一下說道“花期……我現在還不確定她的心意如何,三年前她答應離開,而後又反悔……我現在也不確定她舍不舍得離開厭火……,玉鳳苑周圍府兵環繞,想要見她怕是不易!現在百裏長戈不在厭火,就算是在,她也不會有危險,但是我舅舅東方鐧……怕是時日無多了……他已經在普濟觀屏著一口氣,禪坐了七年,我想……盡量讓他如願!”


    “如此說來……你要……”雲恆眉頭微皺的問道。


    “先去天威找有蘇雪的女兒!”軒轅下定決心的說道。


    “這……”雲恆一臉憂慮的看著軒轅,接著說道“如今,百裏長戈攜南宮灩陽在天威國大婚,此去危險極大,你要考慮清楚!”


    軒轅剛要說什麽,屋外又有一個士兵來報“啟稟定北王,荀風將軍少來信說正和孟繁星一起在趕來的路上!”


    “所為何事!”軒轅此刻十分害怕聽到東方鐧過世的消息,因為自己十日前才派荀風迴去探望他,可是孟繁星跟來幹什麽!


    “荀風將軍說是為了一些信件!”門外的士兵說完,軒轅長出了一口氣。


    “如今厭火國防守甚嚴,本王也要前往天威,告訴荀風帶著孟繁星去季南侯趙豫的軍中等我!”軒轅說完,門外的士兵應了聲“是”然後退了下去。


    軒轅剛才因為擔心東方鐧,手心裏捏了一把汗,如今聽聞東方鐧無事終於放下心來,額頭上卻出了一把汗,嫌棄的看了一眼雲恆和雲霄兩兄弟,還是將銀製的麵具摘下,瞬間臉上兩道猙獰的傷疤露了出來,一道在額頭,一道在右臉。


    雲霄驚訝的聲音響起“誒?我記得你臉上一共三道傷疤,怎麽如今隻剩了額頭和右臉耳前的兩道?”


    見軒轅麵露不解,雲霄立刻從旁邊的桌上取來一麵銅鏡,軒轅看著銅鏡裏的自己,麵上同樣變得驚訝,抬起手來摸了摸自己的左臉,轉而變成一臉不可置信的模樣,整張左臉,棱角分明,俊朗如畫,光滑如初,沒有猙獰的疤痕,甚至絲毫沒有受過傷的跡象!那是自己整張臉上最大的一道傷疤,就這麽憑空消失了……


    “怎麽會這樣……”軒轅呢喃出聲,腦海裏卻不由的閃過剛才在藏寶庫中,摸過自己臉的男子,幽幽念道“難道……是他……”


    “你別說……現在你臉上就剩了這兩道傷,看起來還挺有男人味的!”雲霄嘿嘿一笑的看著軒轅。


    “唉……早說你有靈藥,何苦我厚著臉皮去和幽冥討藥!”雲恆也不可置信的看著軒轅的臉,半開玩笑地說道。


    “我若是有靈藥!會如此藏著自己這張帥臉!戴著麵具嗎!”軒轅一臉怒色的看著雲恆兄弟二人。


    雲恆和雲霄互相看了一眼,雲霄縮了一下肩膀,吞了一下口水說道“我還不知道,原來古龍國的定北王如此自戀……”


    軒轅順手拿起桌案上的銅鏡,咣當一下扔了出去,雲霄慌張跑出了門,嘴裏喊道“我去廚房看看飯菜!誒?怎麽還下雪了!”


    雲霄走後,軒轅走至門口看著滿天的飛雪,沉默不語,雲恆小心的問道“今日的談判如何?”


    軒轅伸出手去,幾片雪花落在他的指尖,傳來一陣微涼,語氣也略帶著冰冷“虛虛實實,三分是真,七分是假,廖淮不過是個隻懂的經商的老頭,哪裏懂得國家存亡之道!他自以為以幾年的食鹽,我古龍國就會為他厭火出兵賣命?真是癡人說夢!厭火國現在已無可救藥,國破不過是轉瞬之間的事,何來周旋之說。”軒轅說到此處,腦海裏不禁又迴想起,談判間那個自稱曾在自己身邊賣命的男子,看他自信的談吐,和煞有介事說服雲霄的樣子,心中莫名的升起一絲困惑,明明看著也是個聰明人,看他的樣子應該很能明白當今的局勢,可他如此極力的想要說服雲霄出兵,難道真的隻是想讓厭火國在國破之前做無謂的掙紮嗎?還是有其他目的?


    雲恆看著軒轅思慮的樣子,輕聲出口問道“如此說來……你打算不出兵?”


    軒轅卻瞬間來了興致“不!我出兵!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想幹什麽!難道真的隻是想在垂死之際做無謂的掙紮嗎?反正隻是出兵鎮守在古龍國的邊境,於我們又沒什麽損失!”


    “可是……你去說的話,季南侯會同意嗎?你的兵可是都在北麵,這南麵的事向來都是歸你大哥和二哥管!”雲恆思慮著說道。


    軒轅的眼神暗了暗,說道“還需要我去說嗎?倘或大皇子和二皇子知道了昨日談判的內容,你想他們兩個會不爭先恐後的向父皇上書下旨出兵嗎?五年的食鹽儲量,誰不想爭一份功勞!想來父皇不會坐看天威國一家獨大,如此輕易的吞並厭火,他的說的對,如今古龍國不過是外強中幹!如果天威國再行壯大,恐怕以後對我們古龍國也是禍患!”


    “誰說的對?廖淮?你剛才不是還說他隻懂得經商嗎?”雲恆一臉不解的問道。


    軒轅聽聞,微微勾起嘴角,不屑地一笑,看著院中的漫天飛雪,饒有興味地開口說道“自然不是他!雲恆,等明日我們出發前往天威後,你留在厭火幫我辦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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