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煦，你來了。”
直到皇兄虛弱的嗓音傳來，我這才意識到，他竟真的快要死了。
寢宮白日裏也燃著油燈，明亮極了，沒有一處陰影。
可再明亮的光芒，也難以驅散早已腐爛在某些人骨子裏黑暗。
令我意外的是，除了皇兄，我再一次看到了一個本不該再見的人，蕭沁芮。
“見過信王殿下。”
她似乎還是我記憶中的樣子，穿著一襲白衣長裙，緩緩起身施了個萬福。
我忽然愣在原地，木訥地開口道：“好久不見。”
沁芮臉頰緋紅，什麽也沒說，而是徑直朝著門外走去。
我猶豫了下，還是問了句，“那天在醉仙樓，是你送我迴的府上？”
她腳步一凝，淡淡道：“舉手之勞，信王殿下無需放在心上。”
說完這句，她的人已走到門外，但她沒忘記關門，我也沒有攔著，但看著她的背影，我的心神莫名有些低迷。
皇兄斜靠在床頭，慘白的臉上浮現笑容，“算起來，她本就是你的側妃。”
我一邊緩緩走向他，一邊苦笑著，“但她也是一顆棋子，一顆可憐的棋子。”
皇兄蹙起劍眉，無力地歎了口氣，“可棋局已經結束了，所有人都不再是局中人，你若是還對她有意.....”
他點到即止，仿佛隻是想看看我的態度。
“是嗎？”我勾起嘴角，忍不住譏諷道：“我還能相信你嗎？陛下！”
皇兄無所謂的攤開雙手，坦然道：“可朕都要死了，這天下也都是你的。”
我默默不語，隻是靜靜地看著他。
短暫的沉默中，他又問道：“真兒那丫頭，找不到了嗎？”
“所以呢？”我淡淡一笑，瞥了眼沁芮離去的方向道：“皇兄已替我另尋了一門親事？我是不是該用一生對皇兄感恩戴德？”
皇兄不由地愣了下，忽然解釋道：“朕已查清，真兒離開，確實是個意外，那丫頭估計是沒法子原諒自己，所以才故意躲著你，你也不要太難過，說不定哪天想通了，她就又迴來了，畢竟離開了京城，也不一定能過地好。”
“既然是意外，皇兄又何必解釋？”我忍不住嗤笑道：“我下手有多重，我自己又怎會不知？皇兄是不是覺得我還不夠孤獨，擔不起這天下大任？”
皇兄不可思議地看著我，語氣竟有些激動，“朕說了那隻是意外，況且當時所有人都圍在你的身邊，你可有想到她？”
“若皇兄提前將真兒喚醒，又故意讓她知道了一切呢？”我的語氣已有些冰冷。
“荒誕！”皇兄極力地瞪大雙眼，厲聲道：“朕為什麽要這麽做？朕已擁有兩座天下， 難道還容不下一個小丫頭？”
見我依舊無動於衷，皇兄大叫道：“朕都要死了，難道還會騙你不成？”
“是啊”，我死死地盯著他，冷冷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皇兄既然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又怎會騙人呢？”
皇兄目光流轉，板著臉沉聲道：“你到底什麽意思？”
“這種被親人質疑的滋味，不好受吧？皇兄可知，這麽多年，身為陛下弟弟的我就是這麽過來的”，說到這裏，我無所顧忌的冷笑著，“還有，皇兄所中之毒，當真無藥可救？”
皇兄遲疑著點了點頭，原本死寂的眼神忽然變地複雜。
見他一句話也不願多說，我蹲下身子，就像是當年蹲在父皇的病榻前。
“大丈夫當帶三尺之劍，立不世之功。”我用心體會著父皇曾說過的話，笑著說道：“皇兄應該也聽父皇說過這句話吧？”
皇兄挺起胸膛，並未否認。
我眼眶微熱，凝望著他不禁感慨道：“皇兄這局棋，當真是驚天地，泣鬼神，當真是以天下為棋盤，天下人為棋子！”
皇兄再一次皺起眉頭，聳了聳鼻子道：“喝酒了？”
“喝了很多”，我點點頭，輕笑道：“但我很清醒，前所未有的清醒，尤其是在看到皇兄一直想除之而後快的薛海，竟也同文武百官跪在殿外的時候！”
皇兄仰起頭，向後傾倒，隻是嘴角的那一抹戲謔，仿佛在無情的嘲笑著我。
我不甘心地質問道：“皇兄還是不願說真話嗎？”
“你想聽什麽真話？你是不是想問朕，父皇是不是慕容婉毒死的？”皇兄驕傲地笑著，哪怕笑聲中已經夾雜著輕咳，“是！當然是！怎麽可能不是？”
皇兄慘然一笑，隨即傾吐出腹中濁氣，神情忽然變的扭曲，猙獰，可怕，緊接著，他像是用盡了全身所有的氣力，撕碎了胸前的衣襟，隻見蒼白的胸口上布滿了一個又一個的刀痕！這些刀痕仿佛比他的目光還要可怕，還要猙獰！
我如遭雷擊，更想不明白，皇兄連皇宮都很少出去過，他的身上哪來的刀痕？而且幾乎每一刀都在心口！
看著這些駭人的刀痕竟出現在天子身上，我驚恐地向後退去，失聲叫道：“這是......”
皇兄又笑了，隻是笑的淒涼，“父皇當年遠征北莽，受了重傷，所以就有人給他出主意啊，可以用血肉至親的心頭血來作為藥引。”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喉嚨突然像是被堵住了一樣。
皇兄笑問道：“看到這些傷口，是不是覺得更想不通了？”
“為什麽......”
“你是不是想說，為什麽不用你的心頭血呢？為什麽偏偏要用朕的呢？”皇兄恨恨道：“朕也是這樣問他的，你猜他怎麽說，他說他舍不得，舍不得你有一點點的閃失。”
皇兄緊閉著雙眼，我知道，那是他不想讓任何人看到他的眼淚。
“你說，父皇他為什麽這麽偏心呢？朕已經是他欽定的太子了，可他的心裏還是隻有你一個，所以朕不服啊，但朕更不想死啊，朕隻有讓自己身中劇毒，讓毒藥深入血液，才能活的更久一點，不是嗎？”
“朕也一直在想，父皇雖然欽定朕為太子，但他想要的不過是朕的命罷了，隻要有一天朕死了，江山不還是你的麽？”
“他想的可真好！”皇兄再度睜開眼，恨恨的凝視著我，一字字道：“可朕又豈會讓你們如願？”
難怪曹輝到死都不願相信真正的兇手會是皇兄！
我緩緩站起身，心平氣和地問道：“即便是父皇對不起你，可慕容婉呢？她又做錯了什麽？”
直到皇兄虛弱的嗓音傳來，我這才意識到，他竟真的快要死了。
寢宮白日裏也燃著油燈，明亮極了，沒有一處陰影。
可再明亮的光芒，也難以驅散早已腐爛在某些人骨子裏黑暗。
令我意外的是，除了皇兄，我再一次看到了一個本不該再見的人，蕭沁芮。
“見過信王殿下。”
她似乎還是我記憶中的樣子，穿著一襲白衣長裙，緩緩起身施了個萬福。
我忽然愣在原地，木訥地開口道：“好久不見。”
沁芮臉頰緋紅，什麽也沒說，而是徑直朝著門外走去。
我猶豫了下，還是問了句，“那天在醉仙樓，是你送我迴的府上？”
她腳步一凝，淡淡道：“舉手之勞，信王殿下無需放在心上。”
說完這句，她的人已走到門外，但她沒忘記關門，我也沒有攔著，但看著她的背影，我的心神莫名有些低迷。
皇兄斜靠在床頭，慘白的臉上浮現笑容，“算起來，她本就是你的側妃。”
我一邊緩緩走向他，一邊苦笑著，“但她也是一顆棋子，一顆可憐的棋子。”
皇兄蹙起劍眉，無力地歎了口氣，“可棋局已經結束了，所有人都不再是局中人，你若是還對她有意.....”
他點到即止，仿佛隻是想看看我的態度。
“是嗎？”我勾起嘴角，忍不住譏諷道：“我還能相信你嗎？陛下！”
皇兄無所謂的攤開雙手，坦然道：“可朕都要死了，這天下也都是你的。”
我默默不語，隻是靜靜地看著他。
短暫的沉默中，他又問道：“真兒那丫頭，找不到了嗎？”
“所以呢？”我淡淡一笑，瞥了眼沁芮離去的方向道：“皇兄已替我另尋了一門親事？我是不是該用一生對皇兄感恩戴德？”
皇兄不由地愣了下，忽然解釋道：“朕已查清，真兒離開，確實是個意外，那丫頭估計是沒法子原諒自己，所以才故意躲著你，你也不要太難過，說不定哪天想通了，她就又迴來了，畢竟離開了京城，也不一定能過地好。”
“既然是意外，皇兄又何必解釋？”我忍不住嗤笑道：“我下手有多重，我自己又怎會不知？皇兄是不是覺得我還不夠孤獨，擔不起這天下大任？”
皇兄不可思議地看著我，語氣竟有些激動，“朕說了那隻是意外，況且當時所有人都圍在你的身邊，你可有想到她？”
“若皇兄提前將真兒喚醒，又故意讓她知道了一切呢？”我的語氣已有些冰冷。
“荒誕！”皇兄極力地瞪大雙眼，厲聲道：“朕為什麽要這麽做？朕已擁有兩座天下， 難道還容不下一個小丫頭？”
見我依舊無動於衷，皇兄大叫道：“朕都要死了，難道還會騙你不成？”
“是啊”，我死死地盯著他，冷冷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皇兄既然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又怎會騙人呢？”
皇兄目光流轉，板著臉沉聲道：“你到底什麽意思？”
“這種被親人質疑的滋味，不好受吧？皇兄可知，這麽多年，身為陛下弟弟的我就是這麽過來的”，說到這裏，我無所顧忌的冷笑著，“還有，皇兄所中之毒，當真無藥可救？”
皇兄遲疑著點了點頭，原本死寂的眼神忽然變地複雜。
見他一句話也不願多說，我蹲下身子，就像是當年蹲在父皇的病榻前。
“大丈夫當帶三尺之劍，立不世之功。”我用心體會著父皇曾說過的話，笑著說道：“皇兄應該也聽父皇說過這句話吧？”
皇兄挺起胸膛，並未否認。
我眼眶微熱，凝望著他不禁感慨道：“皇兄這局棋，當真是驚天地，泣鬼神，當真是以天下為棋盤，天下人為棋子！”
皇兄再一次皺起眉頭，聳了聳鼻子道：“喝酒了？”
“喝了很多”，我點點頭，輕笑道：“但我很清醒，前所未有的清醒，尤其是在看到皇兄一直想除之而後快的薛海，竟也同文武百官跪在殿外的時候！”
皇兄仰起頭，向後傾倒，隻是嘴角的那一抹戲謔，仿佛在無情的嘲笑著我。
我不甘心地質問道：“皇兄還是不願說真話嗎？”
“你想聽什麽真話？你是不是想問朕，父皇是不是慕容婉毒死的？”皇兄驕傲地笑著，哪怕笑聲中已經夾雜著輕咳，“是！當然是！怎麽可能不是？”
皇兄慘然一笑，隨即傾吐出腹中濁氣，神情忽然變的扭曲，猙獰，可怕，緊接著，他像是用盡了全身所有的氣力，撕碎了胸前的衣襟，隻見蒼白的胸口上布滿了一個又一個的刀痕！這些刀痕仿佛比他的目光還要可怕，還要猙獰！
我如遭雷擊，更想不明白，皇兄連皇宮都很少出去過，他的身上哪來的刀痕？而且幾乎每一刀都在心口！
看著這些駭人的刀痕竟出現在天子身上，我驚恐地向後退去，失聲叫道：“這是......”
皇兄又笑了，隻是笑的淒涼，“父皇當年遠征北莽，受了重傷，所以就有人給他出主意啊，可以用血肉至親的心頭血來作為藥引。”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喉嚨突然像是被堵住了一樣。
皇兄笑問道：“看到這些傷口，是不是覺得更想不通了？”
“為什麽......”
“你是不是想說，為什麽不用你的心頭血呢？為什麽偏偏要用朕的呢？”皇兄恨恨道：“朕也是這樣問他的，你猜他怎麽說，他說他舍不得，舍不得你有一點點的閃失。”
皇兄緊閉著雙眼，我知道，那是他不想讓任何人看到他的眼淚。
“你說，父皇他為什麽這麽偏心呢？朕已經是他欽定的太子了，可他的心裏還是隻有你一個，所以朕不服啊，但朕更不想死啊，朕隻有讓自己身中劇毒，讓毒藥深入血液，才能活的更久一點，不是嗎？”
“朕也一直在想，父皇雖然欽定朕為太子，但他想要的不過是朕的命罷了，隻要有一天朕死了，江山不還是你的麽？”
“他想的可真好！”皇兄再度睜開眼，恨恨的凝視著我，一字字道：“可朕又豈會讓你們如願？”
難怪曹輝到死都不願相信真正的兇手會是皇兄！
我緩緩站起身，心平氣和地問道：“即便是父皇對不起你，可慕容婉呢？她又做錯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