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大街。
醉仙樓。
即便失去它了主人，醉仙樓的生意依舊蒸蒸日上，白日裏，比起不遠處的百花樓也不遑多讓。
隻是不知為何，原本端放在櫃台上手執青龍偃月刀的關二爺換成了孔子像，那塊“紫氣東來”的牌匾也不知何時被摘下，取而代之的是“太白遺風”。
這是不是意味著醉仙樓已換了主人？
剛踏進醉仙樓，便能看到形形色色的人。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走向江湖，又豈能無酒？
“小二，上酒。”
一個胸口上繡著“晏”字的壯碩漢子，正一腳踩在長凳上，一隻手用力的拍在桌上，臉上慘淡的愁容也隨著小二哥端來的酒，柔和了許多。
他的目光一一掃過同桌之人，然後一把抓起桌上的酒壇，“咣咣咣”就猛灌幾大口，最後拍了拍自己的肚子，醉洶洶道：“喝啊，你們愣著幹嘛？快喝，咱們今天都喝個痛快，今天不喝，明天沒腦袋喝！”
桌上的其餘四人一言不發，隻是用力地抓著自己胸口處的“晏”字，恨不得把這個字撕扯下來。
短暫的沉默中，漢子已喝光一整壇酒，臉跟耳朵也紅地滴血。
終於，有人長身而起，悲戚道：“李哥，當真沒法子了？你倒是拿個主意啊！”
“是啊”，其餘三人立刻附和道：“咱們是生是死，可全憑李哥一句話。”
漢子又狂飲一大碗，直喝地胸襟也已濕透，“老爺隻給了咱們三天時間，三天時間，便是在京城找一隻雞也難如登天，更何況這雞既會飛天，還會遁地！”
原本隻是來吃飯的我，突然聽到這樣有意思的話，忍不住湊上前，瞪大眼睛好奇的問道：“敢問閣下說的這隻既會飛天，又會遁地的雞可是真的？”
“去去去”，漢子瞪了我一眼，“你是個什麽東西，也配來打聽老子們的事？”
我頗為無奈，為什麽他們就是看不到我身上穿著的蘇州織錦和貂絨呢？
我朗聲道：“小二，這桌的賬算在我這裏好了。”
想了想，我又補充道：“上好的竹葉青，溫六壇！”
“好嘞，客官稍候。”小二遠遠地應著，看向我的目光中陡然多了份熱情。
桌上的五個人也總算舍得用正眼看我。
我這時也才注意到他們身上的“晏”字。
那漢子忽然坐了下來，又朝我招了招手，疑惑道：“這位公子是哪個府上的？”
“周府”，我想起之前用過的名頭。
漢子抬了抬眼，連帶著其他四人也抬了抬眼，但也隻是抬了抬眼，極為敷衍道：“原來是周公子，久仰久仰。”
我點點頭，“我隻是好奇各位方才說的那隻雞……”
漢子歎了口氣，似乎已說不下去，隻得朝著旁邊一人使了個眼色，“小唐，這位公子既然好奇的話，不妨你告訴他吧。”
被喚作小唐的人，臉色並不太好，顯然也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
看著桌上越來越多的空酒壇，我卻更加疑惑，究竟是發生了什麽樣的事，讓這五個人竟在這裏買醉。
對於男人而言，買醉意味著事情已到了很難解決，隻能通過酒來麻痹自己的地步。
默然半晌，我隻得又高聲道：“小二，再拿些下酒菜來。”
我微微一笑，“粉蒸紅肉來一份。”
報出這道菜的名字後，不止是小二看向了我，就連其他客人都朝我看來，桌上幾個人的眼睛同時亮了。
試問誰不喜歡肯願意花五十兩銀子請人吃飯的大爺？
現在，我顯然已成了他們眼裏的大爺。
“粉蒸紅肉”出了名的貴，也出了名的慢，所以我有更多的時間去了解一些我不知道的事。
為首的漢子立馬起身，招唿道：“周公子請上坐”，他嘴裏說著，手也沒閑著，袖子在凳子上抹了又抹。
其中一個麵容消瘦，臉上顴骨高聳的年輕人疑惑道：“周公子，我們是不是見過？”
其餘四人立刻警惕地看向我。
“京城有裏有麵兒的人，互相不見麵很難吧？”我站起身，給這五人又各自添滿酒，“你這麽一說，我倒也覺得你眼熟了。”
“各位也一定是京城裏有麵的人”，我自然而然地端起酒杯朗聲道：“來，我先敬各位一杯。”
幾人麵麵相覷，又同時望向為首的漢子。
漢子謹慎的環顧一周，喪氣道：“反正這事也瞞不了多久，是我家少爺出事了。”
晏陽？！
見我麵無表情，漢子又問道：“周公子可與我家少爺相識？”
“你們家少爺？”我假裝沒有注意到他們衣服上的標識。
小唐瞥了眼自己胸口處的“晏”字，低聲道：“我們是這裏的護衛。”
作為晏家的護衛，本該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我卻從他的言語中聽出一種悲哀，一種自我厭棄。
我故作驚訝道：“晏陽晏少爺？他怎會出事？他可是晏大人的獨子啊！”
而且是老來得子。
我詫異道：“他能出什麽事？”
一旁的小唐忽然湊到我耳邊，輕聲道：“死了。”
我驀然一驚。
可想而知，晏行歌現在一定憤怒的隻想殺人。
而我一向對自己的劍法很有把握，當初我刺晏陽的那一劍雖重，但絕不會是致命傷，所以我更加疑惑，他怎麽突然死了？
漢子垂淚道：“誰說不是呢？老爺就少爺一個兒子。”
也不知道他是為自家少爺難過，還是為自己，說到這裏，漢子已是淚流滿麵。
我疑惑道：“晏少爺是怎麽死的？”
漢子猶豫了下，歎息道：“被人給抹了脖子。”
我悄然鬆了口氣，看來，並非是我害死了他。
他又補充道：“被一柄極薄極鋒利的劍抹了脖子。”
我不禁皺起眉梢，“那兇手呢？兇手可有抓到？”
漢子搖搖頭，苦笑道：“就因為抓不到兇手，我跟這幾位兄弟也隻有在這裏買醉了。”
小唐自嘲地笑了笑，“若是再找不到兇手，可能我們幾個也隻能抹了脖子謝罪了。”
“可我們又能去哪裏找呢？我們既打不過她，也壓根沒有一點線索。”
我忍不住叫道：“真這麽棘手？”
“誰說不是呢？”
我下意識地倒吸一口涼氣，“究竟是什麽樣的兇手？在晏府殺了人，還能全身而退？”
漢子接著搖頭，憤懣道：“隻知道兇手是個女人，一個不光劍法出神入化，輕功更是絕頂的女人，我長這麽大還從未見過這樣的女人，我等二三十人合圍之下還被她給逃了。”
我不禁皺起眉頭，嘴裏的酒也直發酸。
為什麽又是女人……
如此看來，晏行歌之所以封鎖消息，是因為不僅怕丟了晏家臉麵，更重要的是一定要親手報仇。
這一點，倒跟我當初的想法不謀而合。
見我默不作聲，漢子疑惑道：“周公子見多識廣，可曾聽說過這樣一號人物？”
我冷不丁地想到一個人，但還是不敢確定，所以我隻能試探性地說道：“除了信王殿下外，我從沒聽說過晏少爺跟誰有過節啊。”
漢子無奈道：“可不是，所以晏大人已經去找陛下……”
小唐突然將手裏的酒杯重重地拍在桌上，側目微笑道：“李哥，你喝醉了。”
漢子立刻意識到自己的話有點多，朝我抱拳道：“今日喝大了，務請周公子多多見諒才是。”
“無妨”，我笑著擺擺手。
漢子又看著我道：“晏大人嚴令此事外傳，今日若不是看在周公子如此慷慨的份上，這些話，我們本不該說的……”
我微微一笑，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在下自然明白。”
醉仙樓。
即便失去它了主人，醉仙樓的生意依舊蒸蒸日上，白日裏，比起不遠處的百花樓也不遑多讓。
隻是不知為何，原本端放在櫃台上手執青龍偃月刀的關二爺換成了孔子像，那塊“紫氣東來”的牌匾也不知何時被摘下，取而代之的是“太白遺風”。
這是不是意味著醉仙樓已換了主人？
剛踏進醉仙樓，便能看到形形色色的人。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走向江湖，又豈能無酒？
“小二，上酒。”
一個胸口上繡著“晏”字的壯碩漢子，正一腳踩在長凳上，一隻手用力的拍在桌上，臉上慘淡的愁容也隨著小二哥端來的酒，柔和了許多。
他的目光一一掃過同桌之人，然後一把抓起桌上的酒壇，“咣咣咣”就猛灌幾大口，最後拍了拍自己的肚子，醉洶洶道：“喝啊，你們愣著幹嘛？快喝，咱們今天都喝個痛快，今天不喝，明天沒腦袋喝！”
桌上的其餘四人一言不發，隻是用力地抓著自己胸口處的“晏”字，恨不得把這個字撕扯下來。
短暫的沉默中，漢子已喝光一整壇酒，臉跟耳朵也紅地滴血。
終於，有人長身而起，悲戚道：“李哥，當真沒法子了？你倒是拿個主意啊！”
“是啊”，其餘三人立刻附和道：“咱們是生是死，可全憑李哥一句話。”
漢子又狂飲一大碗，直喝地胸襟也已濕透，“老爺隻給了咱們三天時間，三天時間，便是在京城找一隻雞也難如登天，更何況這雞既會飛天，還會遁地！”
原本隻是來吃飯的我，突然聽到這樣有意思的話，忍不住湊上前，瞪大眼睛好奇的問道：“敢問閣下說的這隻既會飛天，又會遁地的雞可是真的？”
“去去去”，漢子瞪了我一眼，“你是個什麽東西，也配來打聽老子們的事？”
我頗為無奈，為什麽他們就是看不到我身上穿著的蘇州織錦和貂絨呢？
我朗聲道：“小二，這桌的賬算在我這裏好了。”
想了想，我又補充道：“上好的竹葉青，溫六壇！”
“好嘞，客官稍候。”小二遠遠地應著，看向我的目光中陡然多了份熱情。
桌上的五個人也總算舍得用正眼看我。
我這時也才注意到他們身上的“晏”字。
那漢子忽然坐了下來，又朝我招了招手，疑惑道：“這位公子是哪個府上的？”
“周府”，我想起之前用過的名頭。
漢子抬了抬眼，連帶著其他四人也抬了抬眼，但也隻是抬了抬眼，極為敷衍道：“原來是周公子，久仰久仰。”
我點點頭，“我隻是好奇各位方才說的那隻雞……”
漢子歎了口氣，似乎已說不下去，隻得朝著旁邊一人使了個眼色，“小唐，這位公子既然好奇的話，不妨你告訴他吧。”
被喚作小唐的人，臉色並不太好，顯然也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
看著桌上越來越多的空酒壇，我卻更加疑惑，究竟是發生了什麽樣的事，讓這五個人竟在這裏買醉。
對於男人而言，買醉意味著事情已到了很難解決，隻能通過酒來麻痹自己的地步。
默然半晌，我隻得又高聲道：“小二，再拿些下酒菜來。”
我微微一笑，“粉蒸紅肉來一份。”
報出這道菜的名字後，不止是小二看向了我，就連其他客人都朝我看來，桌上幾個人的眼睛同時亮了。
試問誰不喜歡肯願意花五十兩銀子請人吃飯的大爺？
現在，我顯然已成了他們眼裏的大爺。
“粉蒸紅肉”出了名的貴，也出了名的慢，所以我有更多的時間去了解一些我不知道的事。
為首的漢子立馬起身，招唿道：“周公子請上坐”，他嘴裏說著，手也沒閑著，袖子在凳子上抹了又抹。
其中一個麵容消瘦，臉上顴骨高聳的年輕人疑惑道：“周公子，我們是不是見過？”
其餘四人立刻警惕地看向我。
“京城有裏有麵兒的人，互相不見麵很難吧？”我站起身，給這五人又各自添滿酒，“你這麽一說，我倒也覺得你眼熟了。”
“各位也一定是京城裏有麵的人”，我自然而然地端起酒杯朗聲道：“來，我先敬各位一杯。”
幾人麵麵相覷，又同時望向為首的漢子。
漢子謹慎的環顧一周，喪氣道：“反正這事也瞞不了多久，是我家少爺出事了。”
晏陽？！
見我麵無表情，漢子又問道：“周公子可與我家少爺相識？”
“你們家少爺？”我假裝沒有注意到他們衣服上的標識。
小唐瞥了眼自己胸口處的“晏”字，低聲道：“我們是這裏的護衛。”
作為晏家的護衛，本該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我卻從他的言語中聽出一種悲哀，一種自我厭棄。
我故作驚訝道：“晏陽晏少爺？他怎會出事？他可是晏大人的獨子啊！”
而且是老來得子。
我詫異道：“他能出什麽事？”
一旁的小唐忽然湊到我耳邊，輕聲道：“死了。”
我驀然一驚。
可想而知，晏行歌現在一定憤怒的隻想殺人。
而我一向對自己的劍法很有把握，當初我刺晏陽的那一劍雖重，但絕不會是致命傷，所以我更加疑惑，他怎麽突然死了？
漢子垂淚道：“誰說不是呢？老爺就少爺一個兒子。”
也不知道他是為自家少爺難過，還是為自己，說到這裏，漢子已是淚流滿麵。
我疑惑道：“晏少爺是怎麽死的？”
漢子猶豫了下，歎息道：“被人給抹了脖子。”
我悄然鬆了口氣，看來，並非是我害死了他。
他又補充道：“被一柄極薄極鋒利的劍抹了脖子。”
我不禁皺起眉梢，“那兇手呢？兇手可有抓到？”
漢子搖搖頭，苦笑道：“就因為抓不到兇手，我跟這幾位兄弟也隻有在這裏買醉了。”
小唐自嘲地笑了笑，“若是再找不到兇手，可能我們幾個也隻能抹了脖子謝罪了。”
“可我們又能去哪裏找呢？我們既打不過她，也壓根沒有一點線索。”
我忍不住叫道：“真這麽棘手？”
“誰說不是呢？”
我下意識地倒吸一口涼氣，“究竟是什麽樣的兇手？在晏府殺了人，還能全身而退？”
漢子接著搖頭，憤懣道：“隻知道兇手是個女人，一個不光劍法出神入化，輕功更是絕頂的女人，我長這麽大還從未見過這樣的女人，我等二三十人合圍之下還被她給逃了。”
我不禁皺起眉頭，嘴裏的酒也直發酸。
為什麽又是女人……
如此看來，晏行歌之所以封鎖消息，是因為不僅怕丟了晏家臉麵，更重要的是一定要親手報仇。
這一點，倒跟我當初的想法不謀而合。
見我默不作聲，漢子疑惑道：“周公子見多識廣，可曾聽說過這樣一號人物？”
我冷不丁地想到一個人，但還是不敢確定，所以我隻能試探性地說道：“除了信王殿下外，我從沒聽說過晏少爺跟誰有過節啊。”
漢子無奈道：“可不是，所以晏大人已經去找陛下……”
小唐突然將手裏的酒杯重重地拍在桌上，側目微笑道：“李哥，你喝醉了。”
漢子立刻意識到自己的話有點多，朝我抱拳道：“今日喝大了，務請周公子多多見諒才是。”
“無妨”，我笑著擺擺手。
漢子又看著我道：“晏大人嚴令此事外傳，今日若不是看在周公子如此慷慨的份上，這些話，我們本不該說的……”
我微微一笑，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在下自然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