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秋雨一場寒。


    這場秋雨斷斷續續下了好些日子。


    王府外的羽林衛,晝夜交替,輪流換崗。


    而我醒了睡,睡了醒,醒了吃,在外人看來,簡直是“不亦樂乎''。


    皇兄想的很周到,王府內的食材幾乎每日都是由羽林衛送進來,也全都是些新鮮的時令菜,肉類更是不用說,天上飛的,地上走的,一樣不落。


    唯獨沒有酒。


    隨著皇帝陛下征服北莽、大赦天下的的昭文傳遍整個天下,繼而舉國歡騰,共同慶祝這一曠世盛舉,天下無人不稱頌當今陛下乃是盛世明君,千古一帝。有幾個順勢而為的史官徹夜商議後,寫下,“亙古而來,未之有也”。


    現如今,真可謂是天下一家。


    皇帝陛下龍顏大悅,設宴平和殿,大宴群臣,軍營亦是犒賞三軍,凡北境凱旋將士,一律論功行賞,陣亡將士,除給他們家人發放撫恤金外,皇帝陛下親自撰文立碑,好讓當今天下人以及後人都時刻銘記他們的豐功偉績。


    隨後。


    皇帝陛下在欽天監的建議下,帶著一行浩浩蕩蕩的隊伍,星夜趕程,登上泰山,隆重舉行了封禪大典。


    在泰山上築土為壇祭天,報天之功,稱封,在泰山下小山辟場祭地,報地之功,稱禪。


    泰山封禪乃是帝王的最高大典,而且隻有改朝換代、江山易主,或者在久亂之後,致使天下太平,才可以封禪天地,向天地報告重整乾坤的偉大功業,同時表示接受天命而治理人世。


    這位大周皇帝陛下平息戰亂,一時風光無兩。


    封禪以後,陛下再下聖旨,重開秋闈,賜天下讀書人恩典,凡入京趕考的秀才舉子,在到達京城後,每位學子均可在戶部署衙前,領取一兩銀子的津貼,甚至住宿吃食,統一由驛站、酒樓現行記賬,朝廷一並承擔。


    除此之外,山東賦稅,再免征一年。


    消息一出,某位山東大儒抬頭遙遙望向京城方向時,已是熱淚盈眶。


    “陛下聖明!”


    京城也迎來了前所未有的繁華景象,昭文公示後的三天三夜,各條大街華燈晝夜不熄,比起中秋佳節,都隻有過之而無不及。凡京城頗有名氣,又小有盈利的酒樓更是倒貼銀兩,供客人飲酒慶祝,一時之間,門庭若市。就連百花樓這樣的煙花柳巷,亦是順應時事,不管新客熟人,一律半價.......


    突厥、吐蕃使臣在得知北莽歸降的消息,披星戴月,帶著賀禮,抵達京城。


    北莽使臣亦是從千裏外單騎趕來,特地前來,準時恭賀大周皇帝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使臣表示,前來和親的安陽公主也已經準備好嫁妝歲貢,不日則能到達京城。


    一時之間,頗有萬國來朝之概。


    隻不過,這一切看起來都與我無關。


    我能得知這些消息,也全靠著皇兄命翰林院寫成的本記,再由曹輝前來遞到我的手裏。


    “陛下聖明。”


    我朝著皇城方向,深深作了一揖。


    雲銷雨霽,彩徹區明。


    這一天,濃厚的雲霧終於消散,迎來了清晨第一道曙光。


    細細算來,我已被禁足了半月有餘,再過一天,便是真兒的生辰了,可我依舊沒有等來皇兄的聖旨。三個婢女也都能感覺出來我的悶悶不樂,每天變著法的圍著我,給我講一些新看到的話本子,而且大多是一些笑談趣事,隻不過,我屬實是不知好歹,每次聽她們講的時候,她們自己先是笑的花枝招展,而我隻是敷衍的笑個一兩聲,久而久之,她們也笑不起來了。


    說實在的,我這個人吧,我自己都覺得實在無趣的很,也經常辜負別人的一番好意,可我又懶的去跟人家解釋,我想若我沒了王爺這個身份,恐怕這個世上願意跟我做朋友的人都少的可憐。說到朋友,我不禁想起冷冽,也不知道那件事他辦地怎麽樣了,有沒有跟拓跋傾城表明心跡呢?


    銅鏡中的我,眉頭緊鎖,麵容憔悴。


    小蘭亦如往日站在我的身後,為我束發,她一句話也沒說,隻是靜靜地做著她該做的事。


    這些日子,我每天都會問小蘭一遍,“秋菊昨夜幾時迴來的?”


    小蘭想了想,如實說道:“已快到子時了。”


    我不禁皺起眉頭,“好像一天比一天晚了啊。”


    小蘭點點頭,道:“王爺,你不是讓我偷偷跟著秋菊嗎?所以我也算見過秋菊的意中人了,那人除了身形沒王爺挺拔,長相沒有王爺英俊外,其他的都挺好的,而且又會點武藝,出手也大方,最主要的是對秋菊也挺好的。”


    我啞然失笑,問道:“為什麽要跟本王比啊?”


    小蘭猶猶豫豫起來,像是不知該怎麽迴答我,隻是在為我束好頭發後,蹲下身子,看著銅鏡,怔怔道:“因為我覺得天底下最好的男人也就王爺這樣了。”


    我默不作聲,垂下眼眸,道:“要不你也跟秋菊一樣,找一個好人嫁了吧?本王為你準備嫁妝。”


    小蘭微微搖頭,道:“王爺身邊總要有人伺候的。”


    我輕歎一聲,起身後,朝著門外走去。


    雨後的空氣顯的格外清新,仿佛將王府內外所有的濁氣都洗滌地幹幹淨淨。


    這時,門外的羽林衛卻是緩緩走了過來,施禮後,雙手呈著好幾封信件。


    我微微一怔,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這個年輕的羽林衛,嗯.....除了年輕還是年輕,好像也再找不出其他特點,若不是身著的甲胄與其他羽林衛明顯有區別外,這個年輕人便屬於一入人群便很難找到的那種。


    我並不著急接過信件,而是笑問道:“你叫什麽名字?這麽年輕就是羽林衛中郎將了?”


    年輕人並不答話,隻是雙手舉著的書信又舉地更高了一點。


    我再一次問道:“陛下的意思?”


    年輕的羽林衛中郎默不作聲,隻是見我似是氣到了極點,終究是輕輕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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