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


    離開了破舊的戲院,少年打車來到了一處步行街。


    這才是他向往的生活,人來人往,燈火通明。


    少年走進一處網吧,這裏他早就想來,隻是之前那老頭一直管著自己,不是讓他努力讀書就是要他苦練基本功。


    這下好了,兜裏還剩十塊錢,他要好好放縱一迴。


    接過網管手中的卡,他找到了一處熱鬧的位置,然後上機。


    班上同學經常勸他,別再唱戲了,網遊才是他們的正道。


    他今晚就要大殺四方。


    少年看似玩的不亦樂乎,然而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心裏空蕩蕩的。


    平時這個時候,那老頭會親自為他戴上盔頭,然後讓他無論何時都要記住,一旦開演————


    戲大於天!


    少年心煩意亂,一把摘下耳麥,看來同學們說的也不全對。


    就在這時,一旁的幾個男生忽然驚唿道:


    “就是這首歌,就是這首歌,快!快讓我聽聽!”


    “沒錯,你已經聽過了,我們都還沒有聽!”


    “聽過了又如何,這首歌太震撼了,你們再去開一台機啊。”


    男生們你爭我搶,各個都想先聽。


    少年微微有些愣神,歌有這麽大的魅力?


    他搖了搖頭,平時他聽的最多的就是戲曲,對流行音樂啥的完全沒有多少概念。


    就在這時,他餘光一閃,無意間看到一旁的電腦上播放著一個畫麵。


    那是一個和他年齡相仿的鮮衣少年,少年眼神倔強而又堅毅,對著一位老者深深地叩了三個響頭。


    他也是和自己一樣,厭倦了這種沒落的戲曲,所以拜別而去。


    然而下一秒,當看到到老者揮舞長矛,口中念念有詞,他忽然發現自己理解的都錯了!


    “快告訴我,這是什麽電影,哪裏可以看到?”少年打斷男生們的爭吵,迫切地問道。


    其中一個男生們迴頭說道:“這是明日之星半決賽林術大神的節目表演,企鵝視頻官網上就能看到。”


    少年眉頭微蹙?不是電影,是節目表演。


    帶著滿腹的疑惑,少年打開了企鵝視頻,明日之星的版塊赫然呈現。


    其中剛剛看到的那個片段居然單獨出現在了一側。


    少年戴上耳機,點擊了播放鍵。


    一段黑白影像之後,那個戲班裏的鮮衣少年的聲音傳入他的耳畔。


    少年逐漸瞪大了眼睛,他並不是像自己一樣離家出走,他這是在和師傅訣別!


    他記得那個老頭告訴過他,他們的少班主在那個浴血奮戰年代,一去不複返。


    少年眼含淚花,然而接下來讓他更為震驚的一幕出現了,隻見幕布緩緩升起。


    十幾位年齡不一,身穿戲服的戲曲人出現在舞台上。


    而在這些戲曲人的中間方位,是一個畫著旦裝手持二胡的俊朗青年。


    這是真正的舞台,他一直向往的大舞台!


    少年的內心的渴望已經被點燃,接下來的每分每秒,他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內心的震撼!


    無論是俊朗青年的歌聲還是那些同行前輩們精湛的技藝,他都被深深折服。


    盡管舞台上的每個人臉上都掛著淚水,但他們真幸福和開心,他們得到了認可!


    觀眾們的掌聲經久不衰,此時,少年已經淚流滿麵。


    “兄弟,兄弟你怎麽了,你沒事吧?”幾個男生發現少年的情緒有些失控,關切地問道。


    少年搖了搖頭,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他要迴去,他要迴到那個屬於他的舞台。


    雖然觀眾們寥寥無幾,道具也老破陳舊,但總有一天,他也能站在更廣闊的舞台上,將華夏的瑰寶,讓海內外更多的人知道。


    提起放在一旁的書包,少年拔腿衝出了網吧。


    站在燈火闌珊的步行街,少年已經沒有了剛剛的那股新奇。


    果然,那處偏僻而又寧靜的院子,才是他心靈深處最舒適的居所。


    他想那老頭了。


    摸了摸褲兜,少年眉頭微蹙,眼下他已身無分文,這裏離戲院打車都要半個多小時。


    都怪自己一時任性,咦?這是什麽?


    少年拉開書包,裏麵是一疊褶皺的現金,有五元,有十元,但更多的則是一元。


    少年鼻子一酸,那老頭把賣票的錢都塞到了他書包裏……


    戲院裏。


    老者佝僂著身軀,打掃著四周的落葉。


    這是他每晚都會做的事情,隻是以往,那個臭小子會搶過他的掃把,然後讓他坐在一旁。


    哎!


    人老了,不中用了,腰疼病又犯了。


    可惜啊,可惜。


    也罷,也罷。


    忽然他感覺手中的掃帚被一股力量抓住。


    迴頭,隻見一道身影低著頭打掃著落葉。


    “上了年紀就要多休息,別逞強。”


    老者渾身一顫,老眼中流露出一絲驚喜,板著臉說道:“你還迴來做什麽,不是要走嗎?”


    少年抽了抽鼻子,看著頭頂的明月:“我還沒有上大舞台去演出,你休想打發我。”


    不等老者迴應,少年快步跳上舞台,將地上的壇子舉過頭頂:“老頭!還差十分鍾,抓緊時間,待會兒我還要練把子功!”


    看著舞台上一臉堅毅的少年,老者欣慰的點了點頭,兩行清淚再度從老眼中滑落。


    他不知道少年剛剛經曆了什麽,但縱使戲曲沒落,他們也要傳承下去。


    不為名,不為利,隻為不能斷送了華夏的國粹!


    “腰給我挺直!”


    “我知道。”


    “不許頂嘴!”


    “倚老賣老……”


    翌日清晨。


    戲院的大門被敲的咚咚作響。


    少年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一臉狐疑,這麽早誰會來這裏?


    打開院門。


    隻見門外老的少的,烏泱泱的站著幾十個人,其中有幾位他麵熟,那是為數不多來這裏看戲的街坊鄰居。


    “鐵雄,你們戲班有沒有上午場,你看我這孫子吵著鬧著要來看戲,說什麽也不願意等到晚上。”


    “是啊,不知道我家這臭小子發什麽瘋,平時我讓他來陪我看戲他死活不來,這一大早就把我給叫了起來。”


    “我家的更離譜,要不是大半夜的你們已經睡下,恐怕他連夜都要把我拽到這裏。”


    聽到這些話,少年徹底懵了,再看那些稚嫩的麵孔,眼中滿是興奮和期待。


    其中一個年方六歲的孩童哧溜一下從一個中年男人懷裏蹭脫,扯著少年手中的長矛嚷嚷道:“我要學這個,我要學這個。”


    中年男人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對著少年說道:“昨晚我在刷視頻,這小子看到裏的武生耍槍弄棒的表演,說什麽也要讓我帶他學這個。”


    少年俯下身子,摸了摸孩童的腦袋:“學這個可是很辛苦的,你能堅持嗎?”


    孩童眨了眨眼睛,一臉純真地道:“我可以!”


    少年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他仿佛看到了那個曾經的自己。


    戲院中的觀眾已經坐好。


    少年內心的血液再次上湧。


    而這一切都是源自那個比他年長幾歲的俊朗青年。


    他叫林術!


    相同的一幕還在華夏大地不少戲班中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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