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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眾男生會麵,現場劍拔弩張。


    周棲野算是淡定,順手從老楊手裏撈過一個打火機,有一搭沒一搭地玩著,嘀嗒嘀嗒,火苗忽現忽隱,陰影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下頜,莫名的氣勢壓人。


    那邊的男生開始喊麥,挑釁的話一句接一句地說。


    沈聿白也不甘示弱,和老楊等人一起七嘴八舌地迴吼著。


    現場嘰嘰喳喳了半天,聽得陳遂意的腦門突突突地疼。


    到了最後,還是一直沒說話的周棲野不耐煩。


    “噠”的一聲,火焰熄滅。


    周棲野微弓著的身子終於站直,他隨手將打火機拋迴給老楊,語氣平淡道:“開始吧,早點結束,明天還要上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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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棲野不是傻白甜。


    當沈聿白、宋今安兩人舉著手機給周棲野雙機位錄像時,陳遂意就讀懂了這一點。


    對方要想動手,就會留下赤裸裸的證據。


    周棲野賭他們不敢。


    所以,周棲野不是傻白甜。


    他隻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籃球場上那個最高的少年瘋狂地跑著,黑發淩亂,眉目冷肅,伸手接球時,小臂的青筋微微暴起,那副模樣讓陳遂意想起了狩獵前蓄勢待發的豹子,野性又狂妄。


    陳遂意明明隔得挺遠,卻莫名其妙地篤定,周棲野奔跑跳躍的每個瞬間,都刮過了一場熱烈的風。


    熱熱的,有點潮——也許是自由的味道。


    這樣的周棲野,讓時間也拉得無限漫長。


    陳遂意雙手抱臂,站在陰影處默不作聲地望著周棲野,望著他投球時,微微上挑的眉尾和眼底那抹勢在必得。


    少年人的意氣風發,都寫在了臉上。


    最重要的是。


    陳遂意的唇邊緩緩漫開清淺的笑意。


    在進球時,眾人為他喝彩那瞬,他卻下意識地迴頭,越過人群,精準地望向站在邊緣的陳遂意。


    和她對上視線那一秒,周棲野很快揚起一個燦爛又張揚的笑。


    雖然隻有很短那麽片刻,他便收迴視線重新望向籃球,但陳遂意卻記得很清楚,那雙明亮的眸,和那個明亮的笑。


    陳遂意臉上的表情沒有什麽變化,唯有看向周棲野的那雙眸裏,情緒越來越晦澀。


    像藏了一團火,燒起來那瞬,寸草不生。


    一陣風突然刮過,涼意吻過陳遂意的臉頰,她抬手用手背貼了貼自己的臉,視線卻絲毫沒有挪動,定定地望著場上最矚目的那道身影。


    所以……


    陳遂意總是在很多個瞬間,因為周棲野無限心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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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籃球賽不過開始十分鍾,比分就已經拉得很開。


    周棲野的幾個三分讓他們遙遙領先。


    陳遂意沒有看完整場比賽。


    因為在周棲野再一次進球時,她接到了尤盼的電話。


    尤盼很少給陳遂意打電話。


    所以陳遂意在看到備注那一瞬,麵上是一閃而過的驚訝。


    陳遂意順口給王怡馨提了一句,快步往外走,一邊走一邊接通,“喂?”


    電話那頭沒有迴應。


    尤盼明明撥通了電話,卻一句話也沒有說。


    陳遂意覺得奇怪,她又問:“怎麽了?”


    迴應她的還是無盡的沉默。


    沉默。


    匆忙的離開,奇怪的電話,長久的沉默。


    這一切讓陳遂意心生不祥的預感。


    她猜不到是什麽,於是也跟著陷入了漫長的沉默。


    身後球場是籃球砸到地麵、人群歡唿吵鬧的聲音,電話那頭是仿若一潭死水的死寂與沉默。


    這種割裂感讓陳遂意恍惚。


    她忽然迴想起了在那個無限熱鬧的慶功宴,接到的那通安靜電話。


    朋友簇擁在她身旁,所有人都對她說著恭喜。


    臉色有些酡紅的陳遂意也難得笑得真心,毫不客氣地迴他們謝謝。


    就是在那樣一片喧鬧裏,她接到了老爺子的電話。


    那頭的爺爺也是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她連問了四句怎麽了,爺爺才開口說話。


    他說:“陳遂意,該迴家了。”


    爸爸媽媽都死了。


    陳遂意,該迴家了。


    迴憶像一頭猛獸,張牙舞爪地將她捕獲,陳遂意沒法掙紮,隻好束手就擒。


    不知道過了多久。


    也許是和當時的爺爺沉默一樣久,電話那頭的尤盼才嘶啞著聲音開口。


    “大小姐,我想你來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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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趕往尤盼給的地址,不過需要十來分鍾。


    在這十來分鍾裏,陳遂意想到了尤女士。


    這段時間裏,尤盼的情緒一直不算太好。


    樂隊打算去市裏參加一個比賽,如果拿獎,樂隊將會一炮成名,苦日子總算也就熬到頭。


    所有人都很亢奮,包括尤盼。


    但,這個好消息,尤盼沒敢分享給尤女士。


    誰也不知道尤女士到底是怎麽知道了這個事,不知從何時開始,尤女士開始強硬地插手管尤盼。


    不讓她參加樂隊演出,甚至限製她去學校。


    於是尤盼開始頻繁地與尤女士爭吵。


    最開始是小吵,後來是大吵。


    陳遂意記得,那次她坐在尤盼身邊,偶然聽到電話那頭的尤女士冷著聲線對尤盼說,“尤盼,我真後悔當年把你生出來,真是血脈相承,都是養不熟的東西……”


    一字一句,句句誅心。


    尤女士也許還在說著什麽,尤盼卻掐斷了電話。


    陳遂意側頭望去,看見尤盼攥著手機的手不停地在抖。


    手抖得很兇,唇色霎時蒼白,像一個被吸走精氣神的人幹。


    這樣的尤盼狼狽得讓陳遂意覺得,非常陌生。


    就是那通電話開始,尤盼與尤女士冷戰。


    期間甚至有一次,尤盼半夜跑到陳遂意家門口,按響了門鈴,問陳遂意能不能收留她一晚。


    所有的不幸都有預兆。


    陳遂意看到蹲在榕樹下,弓著腰,長發遮住臉龐的尤盼時,如此想到。


    一步一步,陳遂意走向那個始終垂著頭的尤盼。


    這次尤女士,又是怎樣傷害了尤盼呢?


    陳遂意猜不到,於是陳遂意隻是半彎著腰,摸了摸尤盼的頭,問她怎麽了。


    怎麽了。


    尤盼在聽到她聲音後,反應了很久才緩緩抬頭。


    抬頭對上她那視線那瞬,陳遂意訝然於尤盼猩紅的雙眼。


    那雙眼明顯哭過。


    眼底是掩藏不住的痛苦、絕望還有恨意。


    尤盼在恨誰?


    陳遂意慢慢皺起了眉。


    而尤盼,終於在與陳遂意的對視中伸手,緩慢地伸手,卻又緊緊地抓住了陳遂意的衣袖,就像是握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她的聲音像是壞了的口風琴,吱呀吱呀。


    陳遂意聽到這樣的尤盼對自己說:“陳遂意,求求你,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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