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清玖雖然有點少爺脾氣,但有個好的地方就是他不記仇,盡管之前確實被辛梧氣得夠嗆,但沒過兩天就又開始辛大哥長辛大哥短的了,半點沒往心裏去。


    “辛大哥,你累不累啊,要不換我駕一會?”


    畢竟是自家莊主的朋友,再加上他的性格也的確很難讓人心生反感,辛梧的態度在無形之中比一開始好上了不少。


    “紀公子不必客氣,在下不累,您坐穩便是。”


    “那好吧,辛苦辛大哥了。”紀清玖也不強求,畢竟自己那點技術確實比人家專業的差遠了,他百無聊賴地向前張望著,忽然看見了一家小酒館。


    他扭過頭詢問道:“哥,咱們走了也挺遠了,要不在前邊歇歇腳?我看你許久都沒碰過酒了,是不是喝沒了?”


    傅清池懶懶地靠在車壁上休息,聞言隨口應了一聲:“嗯。”


    辛梧自然也沒什麽可說的,驅著馬車向酒館走去。


    客棧小二熱情地迎上來:“呦,三位客官!要來點兒什麽?”


    紀清玖熟練地說道:“來兩壺好酒,再上點小菜,把馬也喂一下。”


    “好嘞!三位稍坐,酒菜馬上就來!”


    三人在酒館隨便找了張桌子坐了下來。


    說起來一開始的時候辛梧怎麽也不肯和兩人同坐,非要像個木頭樁子一樣杵在旁邊,最後還是傅清池開了口他才勉強坐下。


    紀清玖是個閑不住的,剛坐下沒一會就忍不住找話聊:“哥,我們就這樣一路往武林盟的方向去嗎?武林盟不像臨淵盟,老大不在家。他們那兒平日裏守衛森嚴,咱們可能很難找到什麽機會。”


    他當然不知道自己這位哥哥幾個月以前就孤身闖了人家的兵閣,連根頭發絲都沒讓人摸到,甚至直到他還活著的消息傳出來,武林盟的人才知道朔風究竟是誰拿走的。


    傅清池有意逗他:“你之前不是說,林飛宇故意挑起武林爭鬥,害得不少門派死傷慘重,不是什麽好東西,想要為民除害嗎?”


    “說是這麽說……”紀清玖摸了摸鼻子:“那也得考慮一下實際不是,總不能把小命給搭進去了,不然豈不是適得其反了。”


    傅清池正欲說些什麽,卻忽然被一道男聲打斷了話:


    “冒昧打擾一下,閣下可是姓傅?”


    來人一身墨色短打,身後背著一把極寬極重的劍,麵容兇悍,抱拳拱手,神色間難掩激動,語氣卻十分客氣。


    傅清池微微側過頭,虛無地望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禮貌地詢問:“請問閣下是?”


    那人看著他眼上覆著的白綾,下意識頓了一下,聽到他的詢問才猛然迴過神,對他沒有認出自己這件事並不在意,答道:


    “在下狂劍門齊束,九年前曾得傅大俠相助,大恩大德銘記在心,終不敢忘。沒想到今日有緣在此相遇,實在是齊某之幸。”


    傅清池仔細迴想了一下,才從記憶深處翻出這麽一樁事來,謙遜地迴道:“舉手之勞罷了,齊兄不必客氣,請坐。”


    齊束也不推辭,爽快地在旁邊坐了下來,卻道:“對您來說是一樁小事,但對齊某以及狂劍門來說,您就是我們的大恩人,大恩不言謝,齊某先敬您一杯!”


    話罷,齊束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傅清池微微頷首,同樣以酒迴敬。


    紀清玖在旁邊左看看右看看,心中暗自感慨:


    我哥還真是義薄雲天,隨便路過酒館吃個飯都能碰到受過他恩惠的人,這才是真正的“俠”啊,什麽時候我也能像他一樣受人尊敬呢?


    “傅大俠此行要往何處?如若不急,可隨齊某迴狂劍門,齊某定以好酒相待!”


    齊束是一個純粹的武人,行為舉止無不透著江湖人的豪爽,讓人一眼便能看透他的真心實意。


    傅清池搖了搖頭,婉拒道:“在下還有要事在身,就不叨擾貴派了。”


    齊束眉心微蹙,試探著問道:“傅大俠可是也聽說了武林盟的動作?”


    紀清玖心中一動,下意識看向了傅清池。


    傅清池神色不變,看不出絲毫異樣,溫潤地笑著,沒有接他的話。


    但看在齊束眼裏,便是肯定了自己的說法,他皺著眉,語氣不善:“雖然上次的群英會我沒有參加,但聽江湖上說的那些,隻要有點腦子都能察覺出來不對。”


    像是想起了武林盟那幾個偽君子做的無恥之事,他的眼中滿是厭惡:


    “當初武林盟聲稱那一戰必是戰無不勝,結果卻害得不少門派死傷慘重,勢力衰頹,他們反倒趁機壯大了不少,如今又打著重整旗鼓一雪前恥的名號,還想騙人給他們做馬前卒,真當別人都是傻子不成?”


    說到此處,齊束忍不住啐了一聲,“那臨淵盟也是個慫的,都被人騎到腦袋上來了,屁都不放一個,哪有半分蔣玉燁當年的風範,還好意思自稱是他的追隨者。”


    幾句話的功夫,傅清池便將事情了解了個七七八八,心中思緒百轉,麵上卻不顯分毫,頗有股一切盡在掌握的沉穩。


    “齊兄心係江湖,洞達事理,實屬難得,傅某敬你一杯。”


    “傅大俠謬讚,請!”齊束又是爽快地一飲而盡,隨後短暫地猶豫了片刻,不無擔憂地說道:“不過傅大俠,我說句不中聽的,您莫怪。我知道您心懷天下,可您如今的狀態怕是……這趟渾水您還是不要蹚的好。”


    若是換了旁人,可能還要覺得自己被人輕視了,心生不滿,但傅清池卻明白齊束是真的在為自己考慮,如果身處此境的是齊束本人,怕是想都不想就莽上去了,便是死了也覺得痛快。


    可到了他這裏,齊束卻忍不住為他擔憂起來,生怕他出了什麽意外。


    傅清池低下頭輕輕笑了一下,語氣溫潤平和,說出的話卻沉穩而有力:


    “齊兄,江湖俠客闖蕩江湖,從不忌諱生死,隻為對得起心中俠義。遇不平之事卻因貪生怕死而生退縮之意,又如何稱得上一句‘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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