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秧子,你那個大箱子裏鎖的是什麽呀?”


    陸珂蹲在角落,好奇地戳了戳眼前的箱子。


    傅清池坐在桌邊,手上拿著一支雕了一半的簪子,漫不經心地刻著,垂眸迴答:“琴。”


    “你還會彈琴呀?”


    陸珂驚訝地瞪大了眼。


    “不會,有人說我一點天分都沒有。”


    “難怪你要把它鎖起來呢。”


    陸珂看了一眼他的動作,又好奇地湊過來問道:“哎病秧子,你還會雕簪子呢?雕的可以啊,還挺好看的。”


    傅清池吹去木簪上的浮屑,隨口答道:“隨便雕著玩玩罷了。”


    陸珂看了一圈,覺得沒什麽意思,就又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


    紀清玖在侍弄菜園子。


    傅清池靠在窗邊,有些意外,“沒想到有錢人家的大少爺種菜也頗有天賦?”


    “本公子聰明絕頂,區區種菜有什麽難的。”紀清玖得意地撩了一下額前的頭發。


    陸珂則蹲在一旁侍弄她新挖來的花。


    傅清池瞥了一眼,喝了口酒,沒忍住又瞥了一眼,開口問道:“你把它移過來多久了?”


    陸珂想了想,“嗯……從我來到現在……有半個月了吧?”


    “半個月?”傅清池雙眼微微睜大,湊過去仔細打量了一下無比精神的花。


    “是啊,怎麽了?”


    “沒什麽,花開得不錯。”


    傅清池捏了捏指尖,轉身又迴了屋子。


    “這人怎麽奇奇怪怪的。”陸珂有些摸不著頭腦,她用鏟子戳了戳地上的土,然後撐著下顎幽幽地歎了口氣,“唉。”


    “又怎麽了我的大小姐?”紀清玖莫名其妙地看向她。


    “你都不覺得好無聊嗎?這裏清淨是清淨,可是一點有趣的東西都沒有。”


    “我也這麽覺得。”紀清玖低聲附和,“也不知道傅遠是怎麽待得下去的,每天不是睡覺就是曬太陽,也太枯燥了。”


    陸珂來了精神,“不如我們把病秧子拽出門玩吧?總窩在一個地方人都要悶壞了。”


    紀清玖有些懷疑,“行是行,但是拽得出去嗎?”


    “你就看我的吧!”


    陸珂信心滿滿。


    這段時間,紀清玖兩人和傅清池達成了某種和諧,兩人負責種菜做飯和打掃,傅清池提供住處和買菜錢。


    然而最近幾天傅清池突然發現,兩人買菜的支出越來越多,消耗的速度快到他簡直要以為兩人背著他養了幾頭豬。


    陸珂理直氣壯,“你不知道,最近菜價莫名其妙漲了好多,我們也不想的啊。”


    傅清池有些狐疑。


    “哎呀,不信你就自己去看看嘛,剛好你的酒也快喝完了,鎮上又新開了幾家酒館,正好一起去嚐嚐。”


    陸珂扯著他的袖子搖了搖。


    傅清池一聲不吭地把袖子從她手裏扯迴來,倒也沒有拒絕。


    等到三人走上了街道時,紀清玖才悄悄跟陸珂嘀咕道:“騙是騙出來了,但隻要他一問菜錢不就露餡了,有什麽用啊?”


    “哎呀,先騙出來再說嘛,多出來幾次,萬一他就喜歡上熱鬧了呢?”


    兩人在後麵嘀嘀咕咕,傅清池似乎毫無察覺。


    他走到一個菜攤前,剛想問價,卻聽到不遠處巷子裏傳來一聲尖叫,“救命!有人搶劫啊!”


    紀清玖神色一凜,迅速趕了過去,陸珂也緊隨其後。


    傅清池皺了皺眉,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了過去。


    待三人趕到時,隻見一個黑影飛速逃離,一名衣著樸素的婦人則麵帶冷汗,鬆了口氣。


    “這位夫人,您沒事吧?”紀清玖輕聲詢問道。


    婦人搖了搖頭,垂著頭避開幾人的視線,似是有些後怕地說道:“我沒事,多謝大俠相救,沒想到光天化日之下也會有這種賊人。”


    紀清玖拱手道:“夫人不必客氣,舉手之勞罷了,人無事便好,下次還是要小心一些,我們……”


    他正想告辭,傅清池卻突然開口:“閣下可是無涯劍唐喻之的夫人?”


    婦人臉色驟變,目光如劍,刺向了傅清池。


    紀清玖和陸珂則是一臉茫然,“無涯劍?”


    紀清玖想起了什麽,“你是說那個十年前名列英雄榜第四,後落敗於傅清池之手的無涯劍?”


    婦人袖中的手握緊了拳,目光緊緊盯著傅清池,質問道:“你是什麽人?”


    傅清池放緩了聲音,安撫道:“夫人不必緊張,在下隻是與唐大俠有段故交罷了。”


    曲之桃冷言道:“我與夫君成婚數十年,從不曾聽他提起還有這麽一個故交。”


    “哦,是這樣,我與唐大俠交集並不多,是以他不曾對你提起。”


    傅清池並不在意她的排斥,溫聲解釋。


    “不過我與唐大俠也勉強算得上是一見如故。我曾聽他說,他年少時送過夫人一個親手雕刻的玉墜,他夫人甚是珍惜,隨身攜帶,還畫給我觀賞過。在下剛剛看到那玉墜覺得頗為眼熟,這才有此一問。”


    曲之桃下意識撫上了腰間的玉墜,神色微微緩和,但仍帶著幾分警惕。


    傅清池見狀,試探著詢問:“能否冒昧問一下,你們是遇到了什麽麻煩嗎?”


    曲之桃握著玉墜的手緊了緊,垂下眼,強壓著情緒道:“他死了。”


    “什麽?”紀清玖震驚出聲,“唐大俠好歹也是一方豪俠,怎麽……”


    “怎麽死得如此悄無聲息,是嗎?”曲之桃冷眼看向他,聲音裏滿是恨意,“因為他是被人下毒害死的!”


    “下毒?可是好端端的為什麽要對唐大俠下手……”


    “為了無涯劍譜,對嗎?”傅清池抬眼,雖是疑問,語氣卻是肯定的。


    曲之桃閉了閉眼,唿出一口氣,“是。”


    陸珂皺著眉頭,有些疑惑,“是什麽人居然如此喪心病狂?”


    “是武林盟。”曲之桃眼裏的恨意簡直快要溢出來了,字字泣血,顯然對武林盟恨之入骨。


    “武林盟?”紀清玖雖然對武林盟也沒有什麽好感,但還是下意識有些難以相信,畢竟武林盟在江湖的口碑一向很好。


    “就是他們,不會有錯!”曲之桃低聲喝道:“他們雖然穿的是臨淵盟的衣服,拿的也是臨淵盟的腰牌,可我見過他們中的一人,那是武林盟的人!”


    “你是說,他們想要將此事栽贓給臨淵盟?”


    曲之桃恨聲道:“不錯,到時候得了劍譜的是他們,背著惡名的卻是臨淵盟,他們隻要隨便搗毀一個小據點,便可以將劍譜拿出來說是從臨淵盟手裏搶迴來的,當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那如此說來,這些年傳聞中臨淵盟做下的惡事,豈不是都不一定屬實?”


    紀清玖沉思,越想越覺得這份心思簡直是歹毒至極。


    傅清池摩挲著指節,垂在身側的手下意識在腿上輕叩了兩下,垂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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