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任京兆尹的羅大人,年近六十,一輩子兢兢業業,有驚無險,基本上再幹幾年就該卸任,悠哉迴家養老,但在這關鍵時期,卻發生了爆炸案。


    京兆府,天子腳下,長安名義上的最高權力機構發生爆炸,往小了說,是京兆府一次疏忽,往大了說,是對皇權的挑釁。


    羅大人這兩天焦頭爛額,走路都打顫,找到了爆炸源頭的泔水車,但京兆府人員構成複雜,是誰運進來,又是誰放進去,誰在這裏點燃的,還得逐一排查。


    在這場兵荒馬亂裏,隻有顧秋白和穆大小姐在悠哉遊哉,一個整天睡覺,一個安安心心坐牢。不過,在顧秋白給穆良的書作插畫一事被查出後,顧秋白又一次下了大獄,因為地麵上的爆炸,原本牢裏的犯人都轉移到了地牢,而顧秋白的牢房正巧就被安排在穆大小姐旁邊。


    夜深人靜之時,透過月光,顧秋白第一次近距離的看見穆大小姐的臉,她的五官並不似表現出來的那般淩厲,有一種江南女子的柔美,不,真要說起來的話,她應該是明豔的海棠花,危險又迷人,隻是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不是一個能夠被輕易拿捏的世家小姐。


    不多時,穆江榮也帶著穆良來了,穆大小姐先開一波嘲諷:“怎麽,來接我?”


    穆江榮臉色不太好,連夜的追查讓他精神不濟,但罵人還是中氣十足:“孽子,真是家門不幸,人人都把穆家當成笑柄!”


    穆良在旁低眉順眼,看起來唯唯諾諾。


    穆大小姐聽笑了:“穆家自從招了你這麽個贅婿之後,不早就是全長安的笑柄了嗎?母親青燈古佛不問世事,你在外沾花惹草為我們穆家開枝散葉。”


    穆江榮氣的一掌打在牢門上:“你!”


    穆大小姐的眼神逐漸冰冷:“急著把我嫁出去,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麽主意,穆家的基業,還輪不到你來置喙。”


    穆江榮不怒反笑:“你總要嫁人的,你拚了命想進軍營又怎樣?你是女子,我早都說過,過幾日等這件事結束後,你就開始準備成親事宜。”


    說罷不等穆大小姐說話,便拂袖走了,穆良全程沒有多看穆大小姐一眼。


    顧秋白眼觀鼻鼻觀心,就當做什麽也沒看見,鋪好草,撣了撣灰,把隨身帶的畫冊推到穆大小姐那邊,便仰麵躺在地上。


    穆大小姐半晌後,接過畫冊,也以同樣的姿勢默默躺下了。


    慢慢翻看:“難怪穆良說長安有一畫師,世間難尋,原來是你。”


    顧秋白默默點頭,毫不自謙:“當然。”


    穆大小姐:“我叫穆月。”


    顧秋白:“顧秋白。”


    穆月繼續翻看,開始點評:“不錯,很有力度,基本能還原出我美貌的九成了。”


    顧秋白轉頭看她,突然有點想翻白眼,好家夥,穆大小姐的自信和她都有的一拚:“還沒細化,隻是速寫稿,你就不能謙虛點嗎?”


    穆月不置可否:“貌美本就是事實,難道我喜愛舞槍弄劍,就不能以美貌自誇嗎。”


    顧秋白服氣:“也有道理。”


    穆月:“創作總是需要加一些誇大的部分,我不是秦玉,或者說,她隻是我的一個分身,我的一部分罷了。”


    顧秋白有一瞬間的愣神,自她下山後,好像還是第一次遇到一個如此特立獨行法之人,反抗世界,反對教條。上一次有類似的感覺,還是在老頭身上。在這一瞬間,她居然久違的體會到了一種過去和好友夜話閑聊的感覺。


    迴過神來,顧秋白道:“穆良寫她,實則寫你。”


    穆月:“一半一半,在他心裏,更希望我像秦玉那樣,遠離所有壞男人。”


    顧秋白懂了,穆良是個姐控。


    顧秋白好奇:“穆良為什麽幫你?”


    如果按照穆良所說,他們是同父異母的姐弟,那穆良應當是妾室所出,平時見了正兒八經的穆家嫡長女,都得跪在地上行禮,實際上,更普遍的情況是,庶出的弟弟與嫡子是競爭關係。但穆良明顯偏心穆月,要知道,若是爆炸案查到穆良頭上,他可不是下大獄這麽簡單了。且能寫出《點妝紅》這樣的文字,卻韜光養晦,表麵是個窩囊廢,實則才華極佳,心思縝密。


    穆月沒有馬上接話,而後才慢慢道:“穆良的母親很早便去世了,小時候他身體弱,被其他的兄弟姐妹欺負,那時穆江榮還未掌握穆家實權,對我不敢怠慢,穆良便極力討好我,以求得一安身之所。穆江榮生的都是些草包,唯獨他足夠聰慧,這十餘年,在偌大的穆府,我們才是真正的親人,穆江榮怕我,所以急著把我嫁出去,哼...他的眼裏隻有榮華富貴,美酒女人,他不會蹦躂太久的。”


    原來如此,顧秋白歎了口氣:“我也是你們y...計劃中的一環嗎?無妄之災,從我來長安,這已經是我第二次受牽連入獄了。”


    穆月瞥她一眼:“看你也不像害怕的樣子,不用擔心,不出兩日,你就能出去了。”


    顧秋白安心了,既然穆月這麽說,看來一切盡在掌握。


    顧秋白眨眨眼睛,她被穆月打開了話匣子,又問道:“你們這麽做,鬧到皇帝麵前,有辦法解釋嗎?目前來看,你們好像手段有點過火。”


    穆月突然笑了:“你和我有一點很像,經年累月練習一個重複的東西,劍也好,畫也罷,招式再千變萬化,最終都化成枯燥無味的練習,心裏總是有個渴望,才能克服過去的無數個日夜。”


    穆月聲音堅定:“既然我要做,我便一定能做成。”


    顧秋白麵無表情:“別上升高度,我現在畫畫都是為了掙錢,這一切都是因為我沒有生在世家。”


    穆月噗嗤一聲大笑起來,眼淚花都出來:“你真有意思,顧秋白。”


    她擦了擦生理淚水,語氣漫不經心:“不用擔心,我不是說了嗎,我要做的事,一定能做成。”


    顧秋白不再多問,穆良當時請求她幫忙劫獄,原本就是一句玩笑,他唯一可稱得上需要幫忙的,便是最後說的那句:“若是你能見到我姐姐,希望你把你畫的她給她看,想必她會很開心。”


    果然如此。


    就像穆月說的,這件事很快驚動了宮裏,花神會兩天後,京兆尹羅大人,嫌犯穆月,穆江榮以及當時大喊匈奴的穆良,被一起宣召進宮了。


    具體說了什麽不得而知,但最後,穆大小姐被特許進入軍營,隻是不給職位,破格按照應征入伍的小兵編入軍隊。且穆大小姐還大膽地向皇帝提了一個賭注,兩年之內,若能順利取得軍職並奪迴三座城池,穆家世代繼承的西北大將軍封號,將重新歸還於穆家。若是不成,便收迴穆家的世襲爵位。


    顧秋白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差點笑出了聲,如果沒記錯的話,現在的世襲爵位應該在穆江榮身上,這個賭注一出,穆江榮也沒辦法阻撓穆月的腳步了,畢竟爵位不保的,可是他穆江榮。


    爆炸的罪魁禍首也找到了,竟然是京兆府的侍衛,之前演習時所攜帶的火藥忘記歸置,貪心的車夫當成是貴人留下的好東西順走了,放在泔水車上,結果泔水車進入廚房收泔水,正好靠近灶台,不小心引燃了。


    當這個離譜至極的理由被公示的時候,顧秋白對穆良肅然起敬,一環套一環,這都能圓上,穆良最次也得是個諸葛亮轉世。想必從一開始穆家姐弟就知道,皇帝無法抗拒收複國土的誘惑,修生養息政策已久矣,邊關多年未能再出一個穆家,匈奴虎視眈眈,隨時可能卷土重來,皇帝想穩固江山,一定會下這個賭注。


    無辜受到牽連的顧秋白也被釋放出獄,梁安口頭警告了她,畫畫之前要注意題材問題,但這件事怪罪顧秋白太過牽強,解決了這件事,羅大人也神清氣爽,大發慈悲地放了她幾天假。


    穆良在這件事上把自己摘得幹幹淨淨,穆月也得到了她想要的,穆月臨行之前,還專程托穆良給顧秋白捎了一句話:“等我當了將軍,你也該名滿天下了!”


    顧秋白哭笑不得,她從來沒說過自己有這樣的抱負,但對於穆月,她又感覺十分複雜,在這個時代能夠勇敢追求自己的夢想,且真正付諸行動的女子,是如此膽大妄為,是如此令人欽佩。如果她生在這個時代,她也不能確定自己會不會有穆月的勇氣。


    她沒有告訴穆家姐弟的是,如果不是秦玉這個人設如此對她胃口,她也不會為了賺錢而作畫,因為她和穆月一樣自信,自己的畫一定會有人欣賞,所以要做就要做到最好,勉強的東西,她不會接受。


    穆良還給了顧秋白一個拜帖,這是在告訴她,有事來找自己幫忙。他也是時候露出獠牙,整頓穆家了。


    這件事總算告一段落,顧秋白終於有空繼續賺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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