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夢非夢,迷離恍惚。


    他不敢相信,凝亮的晶瑩眼瞳逐漸收縮放大至露出裏麵白紅摻雜的琥珀血絲。


    “小少爺......”傾螢有氣無力地細細呢喃,叫出多年縈繞在心尖兒的人。


    本該叫賣繁嚷的大街此時星星散散寥寥幾人,秋風蕭瑟夕陽沉落,幾片被風吹刮的枯黃葉片飄落在地,遠處幾片火燒雲鍍了一層金依,在遠處耀耀生輝,宛如鳳凰涅欒重生,烘托出溫暖人心的氛圍。


    淒楚可憐的傾螢半垂下眸子,睫毛微卷遮住眼底的情緒。修長的手臂無處可放,看得出她的焦灼含帶幾分無所適從的激動。她咬出幾滴血珠的誘唇張了又張,合了又合,醞釀不出一句話來,啜泣哽咽。


    粉紅的衣衫襤褸,鬆鬆垮垮套在她帶幾分羸弱的身子骨外,膚體透露,額頭的血珠幹涸,身材凹凸有致泛著微微鎏白的霞光,長而飄逸的墨發在身後被風的飄飄灑灑,如粉紅嬌豔的花瓣兒上殘留的清晨露水凝聚成珠。


    “姐姐,我們先起來好嗎?地上涼。”朱玉桓沉頭沉默良久,壓抑沉悶的空氣中傳來輕輕的詢問,他生怕驚嚇了傾螢,她太過於脆弱。


    傾螢微弱地“嗯”了一聲,在朱玉桓小心翼翼地攙扶下緩緩站了起來,由於站的不穩,險些又跌倒在地。


    玄冰兒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裏,想起當初奚棉桃出現時亦是如此羸弱,傾螢被下了藥才會如此多嬌,那麽奚棉桃就純屬是在演戲了!


    當夙離一身華服白衣,眼瞳因纏綿過而顯得迷離黯淡,臉頰頗粉,謫仙的資質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他狠毒的詭異之感。


    他輕飄飄地抱著衣衫半解的奚棉桃站在她麵前時,她不是沒有詫異過,隻是沒有想到他們二人的發展速度如此之快。


    玄域方才叫她小心奚棉桃,是否有什麽用意?一個大膽的想法自她腦海中產生……


    出來之前她和玄域僵持了很久,誰也沒有搶先一步開口,最後玄域留下一句話便提前離開了,對於擁有至高無上的超級修為的玄域,能夠隨意進出雲之空間她並不意外。


    隻是那句話叫人深思:“小心奚棉桃,沒有去處就來明禦質子府。”說罷,他走的硬朗訣別,話語裏不含任何感情……哪怕是最後一個眼神……心底沉了沉,不再想他。


    秋天本就不比夏日炎炎,漸漸刮起了寒風,實力薄弱的她被陣陣涼風吹醒,見到朱玉桓與傾螢二人依舊濃情蜜意,淡淡地開了口。


    “去找家客舍。”說罷,也不等二人反應,率先離開了。


    朱玉桓看著離開玄冰兒的背影嬌小玲瓏與傾螢相差無幾,卻又有著能撐起一片天的孤傲,他莫名地心疼起玄冰兒來,眼圈微微泛紅。


    ......


    “多謝主人救命之恩,奴願效犬馬之勞!”衿青帝國國都有名的有間客舍內,傾螢著一件合身的煙粉席地長裙,發髻簡單梳洗過後用發冠紮起,頗有英姿颯爽之風。她挺直身軀單腿跪於地麵,麵色誠懇堅定。


    “第一,你可以直接喚我冰兒,也可以喚我主人,隨你。”


    “其二,給你解藥不是我想救你,而是想救朱玉桓的親姐姐。”她刻意咬重“親”一字,就是要提醒她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要是讓朱玉桓知道小時侯時時刻刻都陪伴自己,保護自己的姐姐不是親姐姐,他會怎麽想?朱玉桓還是一個不到十歲的孩子,不該麵對那麽多。就讓這件事成為永遠的秘密,被漸漸遺忘……


    “其三,你已經不是一位女奴了,賣身契在我這裏沒有用,還給你吧。”秋夜裏的月兒掛在高空,繁星襯著月光的柔和順著敞開的花雕窗照射至屋內的地麵,似一層泛著水光的湖麵。


    些許的月光融在玄冰兒血紅色鬥篷之上,鬥篷本就滴血的紅顯得更加殷紅,如地獄的往生河岸開滿的曼陀羅花,妖豔嫣紅中帶著神秘莫測的氣息。


    她輕輕拿著一張泛黃的紙條,對著蠟燭輕輕晃動。做狀要燒了它,賣身契是玄域給她的,從何而來她不知曉。


    室內的橫裝多數喜靜,淡雅的花香與清香的墨畫書卷味兒傳入鼻息之間,舒暢隨意。傾螢微微抬眸,長長的睫毛如羽扇般在眼臉上留下好看的弧度。


    眼神懵懂,微微泛紅。


    她隻覺玄冰兒如自己的再生父母,對她的恩舍她無以迴報,自玲瓏閣內將她帶出來,給她起名於傾螢。甚至給自己解毒,用的是最好的丹藥,一藥難求。現下,又將賣身契毀於燭火之間,證明她是一個自由之身!


    賣身契——自她出生起便被冠上的東西,她不敢奢求自己成為自由之人,卻不想賣身契就在她的眼前,慢慢地被燭火燒灼成灰,被陣陣微風吹散,成為塵埃漂泊於天地,不複存在。


    “其四,也是最重要的——紫蘭幽已死,你大可放心地活著。她的師妹紫梅幽與我有仇怨,報仇之事你便不要再想了,我會安排你去做別的事情。在朱玉桓麵前,盡好一個做姐姐本分。”


    “你在朱丞相府的時侯,武功卓絕,驚才豔豔。現在雖治好了你的軟弱無骨之痛,卻需你從新修煉。這本《煉舞》融匯貫通於舞蹈基礎修煉,與平常之發略有不同,你且隨意看看,對你有諸多益處。”


    玄冰兒試過她的修為,水靈根卻沒有等級修為,大概是散功丹所為。倘若改為較為委婉的舞蹈功法修煉,水靈根的資質又是上等,加以培養,定會超出修為被廢之前的高度。


    她很惜才,見不得天才就此隕落。


    “以後在我麵前盡量不要下跪,你是朱玉桓的親姐姐。現在,忘記你的過去,朱浣臾也好,野草也罷,那隻是你的過去。朱玉桓的身份特殊,在衿青帝國不至於被追殺。你是已死之人朱浣臾,所以作為新的身份,擁有自由人身的傾螢好好的活下去。”


    末了,她又勸了勸,好心做到底吧。


    “主人,傾螢這條賤命以後就是您的!”她跪地狠狠地磕了一頭,她的主人——玄冰兒,跟隨這樣的主人,她誓死不渝!


    主人表麵上對任何事情都冷淡,但她卻知道主人是真的關心弱小體貼入微的一類人,盡管她的身份很可能是傳說中殺人不眨眼,以飲人血吃人肉為樂的——妖女毒尊。


    “起來吧。”玄冰兒會心一笑,這個世界原來竟是如此可愛。


    “冰兒姐姐,傾姐姐。飯菜上來了,隻是屋子有些暗,不太……”


    “!!!”


    朱玉桓推門進入,嘴裏叨咕著光線太暗。就在話音還沒落下,房間內光芒大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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