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


    這種東西,她早就不吃了。


    “哦,記得你以前挺愛吃糖。”齊淮看似不在意的說。


    鹿景葵本就不善的眼神更加陰沉,深唿吸望向吃得正歡的兒子,眼神瞬間溫柔。


    “人都會變,都過去多少年了。”


    “六年,時間不短不長,真的確定不嚐?味道還不錯。”齊淮將粉色如雲朵般遞到鹿景葵麵前,難得眉眼彎彎一笑。


    “媽媽,你就嚐一口,真的很好吃。”


    鹿滿在旁邊幫腔,小手不停搖晃,撒嬌。


    內心深處猛得一酸,她情不自禁接過,剛準備咬一口,眼前一晃,手裏不翼而飛。


    “葉叔叔!”


    鹿滿興奮尖叫,開心蹦到葉白屺麵前,張開胳膊要抱。


    葉白屺一手拿著奪來的,單手抱起鹿滿大步走到鹿景葵身邊。


    “你怎麽來了?”


    鹿景葵詫異的瞪著憑空出現的葉白屺。


    “鹿滿告訴我,你周末要帶他到遊樂園玩,所以想過來碰碰運氣,沒想到剛到就碰到你們。”


    難怪。


    隻是鹿滿什麽時候跟葉白屺關係這麽好了?


    齊淮目光一冷,瞪著笑得燦爛的葉白豈,整個人像被丟進醋罐子裏,酸得牙根發軟。


    “葉總真是好大的臉,倒是不請自來。”


    又是他!


    葉白屺心頭一緊,笑著將交給摟著脖子的鹿滿,慈愛的摸了摸頭。


    “我與鹿總的關係,不方便與外人道,但比起我,齊總更像是外人吧,您又是以什麽身份來陪小葵和鹿滿呢?”


    小葵?


    嗬,叫得真親密!


    齊淮咬緊後槽牙,陰沉瞪著一言不發的鹿景葵,冷笑。


    “不過就是追求者與被追求者的關係,有什麽不好言明?故弄玄虛。”


    葉白豈眉頭一皺,嚴肅瞪著齊淮。


    “這是尊重,不是故弄玄虛,況且,齊總在孩子麵前表麵如此乖張,真的合適?”


    “你!”


    齊淮氣結,卻又不敢發作,唯恐給鹿滿留下不好印象。


    站在旁邊始終沒說話的鹿景葵頭疼的望著兩人劍拔弩張的樣子,無奈搖頭。


    難得一個周末,本可以在家好好休息,卻這麽白白浪費了。


    “鹿滿,到媽媽這來。”


    鹿滿乖巧點頭,立即從葉白屺懷裏爬下,咕嚕嚕跑到鹿景葵跟前,甜甜一笑。


    “媽媽別生氣,對不起,葉叔叔是我叫的,因為,因為葉叔叔說……說……”


    自從她生下鹿滿,葉白屺就一直陪伴在身邊,甚至還學會給鹿滿換尿布,泡奶粉,扶著他學走路,教他說話,很多第一次都是他教的。可以說葉白屺對鹿滿來講是如父親一般的存在,也彌補了他這麽多年對父親的依戀。


    溫柔的摸了摸鹿滿的小腦袋。


    “媽媽明白。”


    說完看向葉白屺,溫柔一笑。


    “知道你想擠出時間陪我,但今天確實不合適。”


    葉白屺點頭,沒有多加糾纏,而是挑釁的瞪一眼麵前的齊淮。


    “好,我明白。”說完將隨身手提袋遞上前。“這是我親手做的三明治,鹿滿最近腸胃不好,還是少吃點外麵的東西。”


    “多謝。”


    葉白屺又交代了幾句才離開,鹿滿很不舍,但一直強忍著沒表現出來,後麵一直安靜的跟在鹿景葵身邊,不玩不鬧,仿佛瞬間長大一般。


    齊淮能感覺出鹿滿對葉白屺的依戀,甚至害怕這種感覺。


    從小到大,從未體會過父愛的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對自己的孩子!


    想靠近,卻又不知該如何靠近……


    “他還是個小孩子,雖然難過,但過會就忘記了。”


    見齊淮神情失落,鹿景葵忍不住解釋。


    “你是在安慰我?”齊淮勾唇一笑,眼睛亮亮的望著她。


    “隨你怎麽理解,有些事改變不了,就隻能接受,就像你是他父親這件事,就算不說,他總有一天會知道。”


    望著與其他小朋友玩鬧在一起的鹿滿,慈愛一笑。


    “能說說,擁有一個新生命是什麽感覺嗎?”


    鹿景葵古怪瞪齊淮一眼,不可思議的問:“你居然會在意這個?”


    “我是人,是人就會渴望親情,很奇怪嗎?”


    “當然奇怪!”


    “所以我在你眼裏是個怪胎?”


    “也不至於。”鹿景葵忍不住一笑,明媚的陽光灑在臉上,漂亮而溫柔。“不過學藝術的脾氣多少有點古怪,不是嗎?”


    齊淮摸摸鼻尖,沒有反駁。


    “還記得第一次見麵,你在酒吧得罪了一群當地人,人家要你喝完十杯長島冰茶才肯罷休,還記得你是怎麽說的嗎?”


    “drink a fart!”鹿景葵笑得十分開心,那是一段很難忘的時光。


    “此言一出,他們差點圍攻上來,還好你挺身而出,一口氣幹完十杯,毫氣的動作再加上結實的骨架,成功將人逼退。”


    “結實的骨架?你在說我胖?!”


    “我可沒有,隻能說是健康。”齊淮笑著否認。


    自從重新相遇之後,他們難得能有這樣平和交談的時候。


    “招標會輿論的事,謝謝你。”


    還以為齊淮不會輕易放棄這次招標,沒想到真的言出必行,在記者會上親自宣布退出鹿氏集團此次招標,輿論也因此而平息。


    難得聽到一句感謝的話。


    齊淮的心情瞬間轉晴,語氣也情不自禁變得柔和。


    “一個項目而已,機會多的是。”


    “這倒是。”鹿景葵沒有繼續往下說,而是安靜望著玩得不亦樂乎的兒子。


    ”所以真的忘得一幹二淨嗎?”


    過了許久,齊淮還是沒忍住問。


    “什麽?”


    “我們之間,所有的過往。”齊淮轉頭,漆黑的眼底滿是掩飾不住的難過。“我跟她真的沒什麽,甚至,都不知道你在外麵,如果當時沒有離開看到最後,就會明白,我僅僅隻是想抓住那次機會!”


    被深埋在心底深處的過往又被硬生生挖出,鹿景葵長長一歎。


    “還重要嗎?”


    眼睛不受控製酸澀。


    “不管有沒有看到最後,我們都走不到最後。”


    “為什麽?!”


    “我們兩個都太驕傲了,都不願服軟,在那種情況下如果你得知我懷孕,一定會用盡辦法將我留在身邊,而我絕不會服軟,到最後隻會兩敗俱傷!”


    經過這幾年,鹿景葵也看得清楚。


    當初的他們太年輕,所以處理事情都不成熟。


    “齊淮,不要再糾結過去,走出來好不好?”


    “所以你已經完全走出來了?”


    齊淮感覺胸口像被一把鈍刀不停在剜,疼得唿吸急促。


    “對。”


    “沒有一絲留念?”


    “是!”


    “那你看著我的眼睛!”


    齊淮用力將人搬正,迫使與自己麵對麵。


    四目相對,一滴晶瑩的淚從光潔的臉頰滾落。


    鹿景葵快速擦掉。


    不可置信瞪著齊淮莫生又熟悉的臉。


    為什麽會流淚?


    為什麽?


    深夜,鹿景葵將兒子哄睡後,端著一杯紅酒坐在陽台上看星星,耳邊是輕輕水浪拍打的聲音。


    “你說人是不是很奇怪?”


    剛從瑞洪鎮趕迴北市的鹿景亭,才進市區就被姐姐電話叫過來,連口氣都沒喘。


    “什麽意思?”鹿景亭抿了一口紅酒,又吃了一塊麵包墊肚子。“誰讓你這麽困擾?”


    “就是有那麽一個人,橫衝直撞闖進心裏,一陣翻江倒海之後又突然離開,經過時間的沉澱,本以為早就忘記,可當再麵對那個人時,還是會忍不住悲傷,這太不像我了。”


    “曾經那個人。”鹿景亭一下抓住重點。


    “鹿滿的親生父親?”


    “嘖,怎麽這麽不可愛,有些事心裏清楚就行。”


    鹿景亭忍不住一笑,喝完杯裏紅酒,伸展四腳舒服躺下眺望璀璨的夜空。


    “所以你是突然發覺自己還愛他,所以很困擾?”


    “嗯。”


    “那他當初有沒有犯原則性錯誤?”


    “沒有,一直是我誤會了。”


    “你當初離開他是為什麽?”


    “害怕。”鹿景葵不加思索迴答。“他母親意外車禍去世,一夕間像變了一個人,滿心都是複仇。害怕他發現我的真實身份,從而加以利用,將我也拽進那無盡的黑暗裏!”


    原來如此。


    鹿氏集團產業在國外版圖雖然不大,但有幾家分公司。


    所以姐姐當初出國留學時,對外都用媽媽的姓氏。


    “那他現在如何?可是如你想象的那般?”鹿景亭繼續問。


    “這倒沒有,他比以前更沉穩,甚至更有手段,憑能力迴到他父親公司總部,正準備大顯身手。”


    言語間滿是欣賞,毫無抗拒。


    鹿景亭了然一笑。


    “那不就得了,你心裏早就有了答案。”


    早就有答案?


    鹿景葵一愣,心豁然一鬆。


    “看來談了戀愛就是不一樣,看事情的角度都開朗許多。”


    談戀愛?


    提到這個鹿景亭就一陣無力。


    “可別提,剛確認關係就分隔兩地,這種感覺真的太難受了。”


    “所以才熬夜開幾百公裏跑去瑞洪鎮,隻為看她一眼?”鹿景葵喝完杯中紅酒,揶揄調笑。“沒想到你小子居然是戀愛腦,周一就要開庭,還這麽沒命的折騰。”


    為什麽會知道這事呢?


    還是江媛找不到鹿景亭人,電話打到她這裏。


    說到這,一陣疲憊感襲來,鹿景亭緩緩閉眼。


    “你小子也是好福氣,找到識君這麽漂亮,又有正義感的女生,女警官多英姿颯爽。”


    “唉,現在想來真是後悔當初的不開竅,不然孩子說不定有鹿滿那麽大了。”


    鹿景亭又是後悔長長一歎。


    “嘖,還不是你自己作,非要跟老頭子爭那口氣,搞得現在關係還僵硬得很,讓媽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說完揚起胳膊張開五指在眼前晃了晃。


    “不過話說迴來,誰年輕時沒點傲氣,我們兩個脾氣都倔,苦的是身邊人。”


    這句話確實很有道理,鹿景亭默認一笑。


    “對了,鹿氏這次項目招標,齊氏自動退出,最後隻剩下葉氏和千馬集團,什麽時候出最終結果?”


    想起明天的案子,鹿景亭突然驚醒問道。


    “你怎麽突然關心起公司的事?”鹿景葵奇怪的望著弟弟。“有什麽問題嗎?”


    作為律師,他必須遵守職業守則。


    睜眼,坐起身,神色嚴肅。


    “最好還是讓法律部的人對千馬集團再進行一次背調。”


    “千馬集團有問題?”


    職業的敏感度讓鹿景葵瞬間嗅到不尋常的氣息。


    見弟弟不迴答,她立即明白。


    “行,我知道了。 不過這個沈瀚,好像對識君特別關注。”


    “識君?”鹿景亭詫異挑眉,目光瞬間變得深沉。


    “識君不是被調到了瑞洪鎮,而她母親韓娟就一個在北市沒迴老家,聽人講沈瀚經常出入識君的小區,跟韓娟關係還挺近的。”


    一個男人,還是一個大公司總裁,怎麽會突然接近一個中年婦女?


    他的目的非常單純,就是顧識君!


    “識君和她媽媽關係處得不是特別好,再加上她被管得比較嚴,隻是沈瀚這百般討好,難道是想……”


    “肯定是想撬你牆角!”


    鹿景葵一言中的,甚至有點興奮。


    “我就說好女生都被人盯著吧,人家這叫另辟蹊徑,先討得丈母娘開心。”


    “什麽丈母娘,注意言辭!”鹿景亭十分不爽。“那可是我女朋友!”


    “好好好,你女朋友。可是我聽說,識君媽媽好像不是特別待見你。所以,你打算怎麽辦?”


    怎麽辦?


    在討好長輩這條路上他確實知之甚少!


    頭一陣一輕緊疼。


    “有什麽好的方法嗎?”


    鹿景葵忍不住笑道:“第一,我從未帶過男人迴家見父母,所以不清楚。第二,這是你的問題,自己動腦!”


    “這麽無情!”


    “你姐我就是這麽無情,怎麽樣?”


    “唉,好吧,下次你再想找我談心,恕不奉陪。”鹿景亭說完利落起身轉頭就走。


    “這麽晚還要走?”


    已經一點多,再開車迴去,折騰一下估計不用睡了。


    “明天開庭,還有資料要看,迴去加班。”


    “嘖,又這麽熬,小心成禿子。”


    鹿景亭勾唇得意一笑。


    “反正名草有主,就算熬成禿子,也不用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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